纪清和现在情况特殊,兰钺生大半夜疯了一般找人,不止惊动了1314所有的保勤人员和佣人,连江如月也跟着一起找人。
在看到纪清和从楼顶被兰钺生劝回来继而抱在怀里时,江如月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
紧接着便被愠怒填满。
当兰钺生抱着纪清和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如月突然开口,“你迟早会被她害死!”
兰钺生只是脚步微动,继而搂紧纪清和,往房间走去。
纪清和现在和孩童无异,加之她的活动范围一直被控制在卧室,便养成了不穿拖鞋的习惯,今夜便赤脚在外面跑了一圈,脚底黑漆漆的,脏死了。
兰钺生将她放在床上,接了大半盆的热水给她洗脚。
此时的她虽然对外界一切事物产生了抗拒,但心却更为敏感。
当兰钺生握着她的脚放进盆里时,她突然一缩,小声说道,“我是不是闯祸了?”
兰钺生将她脚捉了回来,笑道,“这句话从何说起?”
纪清和抿紧嘴唇,许久,才说道,“她不开心。”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江如月。
现在的纪清和除了记得兰钺生是自己的丈夫之外,任何人都没有印象,包括江如月。
兰钺生一直纠正那是她的婆婆,无奈纪清和就是记不住。
次数多了,兰钺生也不勉强。
“她是不开心,”兰钺生一边帮她洗脚,一边检查看有没有被划伤,“因为你只记得帮我许愿望,却忘了她,所以她不开心。”
洗完脚后,他将她的脚包在毛巾里,放在膝盖上细细擦干净水,尔后才说道,“等下次了,不能只想着我,也要想着她,知道了吗?”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下次想做什么,可以喊我一起,毕竟有我帮你参考,会好一些。”
纪清和歪头想了想,点头答应,“好吧!”
兰钺生笑着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真乖!”
纪清和皱眉躲过,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的手,眼底满是嫌弃,“你刚洗过脚,脏!”
兰钺生闷笑,这人竟然知道嫌弃他了。
他故意将手伸到她面前逗她,“这可是你的脚,你是嫌弃你自己吗?”
纪清和可看不出兰钺生是跟她开玩笑,便真的不开心了,扭过头去生闷气,不理他。
见她真的生气,兰钺生这才罢休,“好了好了,不逗你,别生气了,再生气就该长皱纹便小老太婆了。”
兰钺生倒了洗脚水,自己又洗了脚,这才将纪清和搂在怀里哄她睡觉。
对于纪清和半夜突然跑出去,吓得他差点丢了半条命这件事,只字不提。
翌日。
因为昨晚的事情,兰钺生今日走的时候特地叮嘱崔云,叫她一定要看好少奶奶,不管她去哪里,一定要跟在身后。
并且告诉崔云,应该什么时候给纪清和吃水果,什么时候喝水,什么时候吃饭,每次应该吃多少,每过半个小时一定要问一次她要不要上厕所,如果累了就陪她去睡一会儿,若是无聊就去书房看书,或者去花园散步,要是去了湖边,一定要时刻注意不要让她落水……
事无巨细,听的崔云眼睛生疼,酸涩不已。
兰钺生安排好纪清和后,这才拿上外套出门,一打开房门就见江如月站在外面。
他对江如月点头,叫了声妈,打完招呼就往公司赶去,却被江如月叫住。
“你先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兰钺生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如果是关于卿卿,您可以不用说了,我知道分寸。”
“分寸?”江如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出声,“你看看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这就叫做有分寸?”
“子州,你放手吧!她迟早会毁了你的!”
江如月如今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叫这两人分开,先不说纪清和生病这件事被媒体曝光对兰家造成的影响,单单昨天半夜她突然跑出去爬到楼顶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她留在儿子身边了。
“如果昨天晚上你稍微晚一分钟,她就从楼顶掉下去了呢?若是轻伤还好,楼下地面全部是台阶,万一她……到时候可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就是你说的分寸?”
兰钺生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额角青筋暴起,妖冶森冷的面容里面溢满痛苦和煎熬,幽黑深沉的眼眸透着死气和惊心的执拗。
他知道,这人是他生他养他的母亲,无论她的言语是多么激烈多么刺耳,他都不能动怒。
许久,兰钺生才转过身去,看着江如月,吐出一句话,“妈,我现在还要赶去上班,我们先不谈这个话题好吗?”
“这个问题必须得谈!”江如月也强硬起来,眼底带着厉色。
每当江如月跟兰钺生谈论纪清和病情的时候,兰钺生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拖延,无非就是想用迂回的方式叫她接受纪清和么!
但是,她绝对不能答应!
“我今天把话说清楚,纪清和成了这样子我也很伤心难过,但我是她婆婆的同时还是你的母亲,更是兰家人,我必须为兰家的以后考虑。哪怕你怨我,恨我,说我自私无情逼你也好,我坚决不同意你和纪清和在一起,我不能让她毁了你!你看看你现在,憔悴成什么样子了?长此以往纪清和还没好,你自己就先倒下了!”江如月语气哽咽,“孩子,你听妈妈的话,放手吧!她不是只有你一个依靠,她还有自己的亲人,就算没有你她照样会过的很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许是这样的话听的多了,亦或是如今的兰钺生疲惫到了极点,在江如月说完这一番话后,他半点表情都没有。
只是说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我要告诉您的是,没有她我才是毁了,失去她我的整个人生将变得毫无意义。我再最后说一次,您有您的态度,我也有我的选择,而我的选择依旧没有变,这辈子,休想把我和她分开!”
江如月脸色铁青,气的浑身颤抖,她看着兰钺生,泪水在眼眶打转。
一半是心疼儿子的痴情,一半是难过上天为何要这般捉弄人。
但她还是咬牙切齿说道,“那我也再最后说一次,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要么继续做我最爱的儿子,要么陪纪清和一次从此渡过那浑浑噩噩不知年月的漫长时光!”
兰钺生眸光紧缩,“妈,您非要这么逼我不成?”
江如月这话说的很是明白,母亲和妻子,他只能选一个。
这样的问题,和母亲与妻子掉进河里先救哪一个,一样刁钻到没有人性!
“逼?”江如月心中一痛,她忍住泪水,眼前一片模糊,狠心说道,“是!只要能叫你清醒,那我宁愿逼你!”
兰钺生闻言,竟脚步不稳,连连后退几步。
许久,惨笑一声,眸光一片灰败。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脸色煞白,仿佛有什么在心底撕裂,体内是抑制不住的煞气好暴虐,席卷全身。
最终,归于平静。
兰钺生终于抬脚,往卧室走去。
这是做决定了?
江如月吃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追问,“你——”
“从今天开始,我如您所愿。”兰钺生率先开口打断她的问话,他不想再从自己敬爱的母亲口中听到那些残忍无情的话,他怕自己承受不起,“我会带着她回公寓,1314……您住着吧!”
江如月脚下发软,瞪大眼眸,没想到兰钺生真的会做这个选择。
其实早在问出口之前,她已经隐约猜到儿子的选择,但她就是不死心,想要一个答案。
现在答案有了,却更伤人。
兰钺生说到做到,他回房叫崔云去收拾纪清和的东西,自己则给纪清和穿好衣服,跟她讲清楚状况,和崔云三人,一起离开了1314。
“你走吧!走了再也不要回来了。兰氏集团,兰家,包括我在内你都不在乎了是么!”江如月对着兰钺生的背影大声喊道,眼泪应声而落,“你就陪着她一起发疯入魔吧!我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么一个儿子!”
兰钺生脚步微顿,尔后抱紧纪清和,往外走去。
纪清和被江如月吓到,躺在兰钺生的臂弯不敢吭声。
对上兰钺生赤红溢满湿润的眼眸,她握住他的手,小声说道,“不难过,吃糖糖。”说着从口袋拿出一根棒棒糖。
那是兰钺生装在她口袋的,她要是不开心了,吃棒棒糖就会开心。
他喉头哽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纪清和收回手,将棒棒糖攥在手心:兰钺生那么疼她,肯定是不好意思吃她的糖,等下她偷偷剥开糖喂给他吧!等吃了糖,他就开心了!
……
如江如月所说,兰钺生再也没有回过1314。
昔日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因为纪清和,彻底撕裂。
江如月似乎真的下了狠心,从那天之后,有关兰钺生和纪清和的一切再也没有关心过。并且吩咐兰家上下所有佣人,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这两个人。
而有关江如月的情况,却有人每天定时汇报给兰钺生。他会叫崔云吩咐那边的人,暗中调理江如月的膳食,以保证她的胃口,还让温华有时间多陪江如月出去散心,不要闷在家里。
虽然那天江如月将兰钺生逼到了死角,但这人终究是他的母亲。
母亲和妻子,他选择了妻子,母亲心里是何种滋味,不用想都知道。
既然上天注定他成不了一个孝子,那便只能通过别人来替他照顾母亲。
自从搬回公寓,兰钺生反倒轻松一些。
白日他在书房处理公务,纪清和则依偎在他身旁玩积木或者拼图游戏,偶尔兰钺生会抽身帮她一下。
用季明轩的话来说就是,纵然纪清和如今神志不清,却难得见兰钺生这般自在过。
兰钺生闻言勾唇,眼底一片柔和。
然而,好景不长,便出事了。
ps:傻木今天回母校了,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导师,陌生的学弟学妹们,深切体会到,还是学生时代的时光最是幸福!只能感叹一句: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