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和第一次遇到兰钺生,这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宋司晨对外宣布他和沈含佳恋情的一天。
得知消息的纪儒生心脏病突发,被送入抢救室,绝望无助的纪清和在兰钺生的帮助下,顺利到达医院,她欠他一份人情。
纪清和第二次遇见兰钺生,见他出手帮了一个小男孩,刷新她对他的看法,觉得这个男人心很柔软,与外表并不相符。
纪清和第三次遇见兰钺生,她因为和宋司晨离婚的事情,蹲在路边嚎啕大哭,挡了他的路,被嫌弃。
心想:这个男人真是危险又恶毒。
纪清和第四次遇见兰钺生,她走错房间,被兰钺生所救,第一次得知他的名字:兰钺生。她欠她第二份人情。
纪清和第五次遇见兰钺生,她离婚住院,意外碰到因伤失忆的兰钺生,两人相处甚是融洽开心。
纪清和第六次遇见兰钺生,她旧伤初愈,遭到绑架,是兰钺生救了她,之后还送上绑匪的资料,她欠他第三份人情。
纪清和第七次遇见兰钺生,是为了还兰钺生人情,她去找兰钺生吃饭,结果被灌醉,占了兰钺生便宜,相处甚是尴尬不堪,总之,她对不住他。
纪清和第八次遇见兰钺生,在新区宴会,她不小心将酒洒到他的衬衫,被兰钺生调侃,问她是否对他有意思,闹了一个大红脸。
纪清和第九次遇见兰钺生,适逢纪氏危机,她请老爷子出山,回去路上遇到兰钺生,后者主动提出要和纪氏合作,被她拒绝。
纪清和第十次遇见兰钺生,同周嘉嘉喝酒玩游戏,醉酒的她亲了不明现状的兰钺生,还跟着人回家,场面再次尴尬,她又对不起他。
纪清和第十一次遇见兰钺生,秦家宴会,兰钺生主动出面替她解围,虽然尴尬,但她欠她的人情又多了一份。
……
纪清和一路想来,顿觉她和兰钺生之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就从她和宋司晨开始离婚到如今,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已经欠了他这么多。
十一次,他们已经见面十一次。
说句心里话,在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她深深明白,她和兰钺生再不能用简简单单的“认识”一词来形容。
现在,基于这些往事,兰钺生想要吞并纪氏,她怎能答应?
既然做不到坐视不理,便只能前去找他谈判。
是以,当纪清和站在兰钺生的面前时,她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他们第九次见面时,他说的那句话。
他当时说,“我相信纪小姐终究还会答应这个交易,只是,那时的条件要比今天苛刻许多,就怕你会后悔。”
纪清和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她不得不承认,兰钺生果然精于算计,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
他将纪氏逼到这个份上,她再来找他,开出的条件肯定极为苛刻。
但事已至此,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待纪清和说明来意,兰钺生突然笑了。
他问,“我为什么要退让?”兰钺生提醒她,“纪小姐不要忘了,我是一个商人。”
商人重利,天经地义。
纪清和竟无话反驳。
兰钺生能走到这一步,他是不会让步的。
就在纪清和绞尽脑汁,想要找出对策时,便听对面的兰钺生忽然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放纪氏一马。”
主要还需要谈条件。
纪清和心知肚明,“所以,您想要什么?”
兰钺生转身,信步走到窗前。
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那人逆光而站,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举手投足是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
他淡淡开口,“兰家的根基在欧洲,古往今来,不论哪里,但凡我们这样的家族,婚姻都和利益挂钩。而兰家也一样,只可惜想要做兰家少奶奶的人太多了,一旦打破这个平衡,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不管是我母亲或是我,都不能冒这个险。”
纪清和心头一跳,有些不明白兰钺生为什么对她说这些。
“既然如此,只能折中。”说道这里,兰钺生转身,看着纪清和,“嫁给我,放纪氏一马。”
纪清和猛然抬头,因为逆光的原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受得到他落在她身上灼热的视线。
她笑,“兰少您是在开玩笑吗?”
“纪氏是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你父亲接手之后虽然没有叫纪氏名扬天下,但也尚可。如今到了你和纪淸弦手里,纪氏却被收购,你愿意?”
纪清和呼吸一紧。
六岁那年,爷爷告诉她:清丫头不过一个小丫头便精的跟猴儿似的,以后爷爷把纪氏给你可好?
十二岁那年,爷爷说:以后你要多听多看多学,这样才好掌管纪氏。
十八岁那年,爷爷说:以你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入驻纪氏,你愿意跟我去吗?
当时的她并没有着急回答,她想到了哥哥纪淸弦。
她问爷爷,哥哥才是纪氏的下一代董事长,为什么您不教哥哥,反而教我?
当时的纪老爷子闻言,缓缓笑了。
他说:你哥哥是很好,但你是女子,所以要学的更多。世人都说身为女子就该遵守本分,日后嫁个好男人相夫教子一生。但是我们家清丫头不一样,这样的路不是你该走的,你以后的人生布满荆棘,你要叫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够有能力去解决那些困难。
纪老爷子极为古板,遵守礼教,否则也不会因为纪儒生之意娶梁凤华而断绝父子关系。
但就这么一个古板老头,却告诉纪清和,说作为一个女子,该有所作为,而不是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纪清和知道,爷爷是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但有些事情她不能不考虑。
她的母亲梁凤华嫁给父亲纪儒生,小姨子与姐夫的不伦之恋本就不被世人所看好,何况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纪淸弦。
哥哥在纪家的尴尬,如同她和母亲一样。
这个时候,最难做的就是身为父亲的纪儒生,无论偏颇哪一个孩子,都会落人口实。
悠悠众口难堵,否则母亲也不会在纪家事事小心,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要考虑几秒。
他们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太爱这个家,因为爱,所以考虑的更多。
她不是小孩子,不能再一味躲在大人后面。
因此,当年大学选择专业,她还是顺从爷爷的意思学了金融。
表面上她是为了和宋司晨在一起,实际是不想爷爷失望,也是想叫纪家其他人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学这个专业只是为了追心上人,并不是为了争夺纪氏,所以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事实上,从她四岁开始,爷爷就开始教她怎么做一个成功的商人。
大学的课程对她来说,甚是简单。
于是,她便打着学金融的旗号,暗地里偷偷苦学美术专业。
纪氏只能有一个董事长,而那个人必须是哥哥,她就是再优秀,也要退让。
不为别的,只因她爱这个家,爱她的哥哥。
尤记当时,爷爷看到她,眼底划过的叹息和她至今都想不明白的神色。
爷爷那个时候就告诉她,他说:清丫头,身为女子聪慧是讲好事,但慧极必伤。你长了一颗玲珑心,日后,你注定是要吃亏的。
吃不吃亏无所谓,纪清和只知道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心甘情愿。
你看,她从小到大,所学的都是教她如何掌管纪氏,包括后来她的苦心退让,也是为了纪氏。
如今兰钺生的一句,如果纪氏被收购,她会愿意吗?
她当然不愿意!
因为不愿意,才会想方设法去拯救,找上门来和兰钺生谈条件,让他放纪氏一马。
“纪氏现在腹背受敌,现在你的身世曝光,只会加快纪氏进一步被瓜分。据我所知,纪氏待你不薄,你真想要独善其身吗?”
“于我来说,纪氏纵然是口肥肉,但相较于我的家族企业,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和你结婚两年,我可以保证兰氏稳固,这其中所产生的价值不知要买几个纪氏。而于你来说,只需要你按照我的要求配合我演完这场戏,就可以保住纪氏,更何况,你手上还有10%纪氏的股份。”
“那你可知,在我身份曝光的那一刻,我手中的股份便已经被迫收回,转到了我爷爷的名下?”纪清和定定的看着他。
兰钺生闻言,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伸手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尔后将一双手展在纪清和面前。
指尖萦绕着淡淡的薄荷烟味,蛊惑人心,撩人心弦。
她不明所以,抬头以示询问。
“看到我这双手了吗?世人都说,兰钺生有一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化腐朽为神奇的圣手,你觉得我还会稀罕你那10%的股份?”
纪清和第一次知道兰钺生,是在她十六岁那年。
当时的兰钺生只有二十三岁,他成为兰氏家族最年轻的掌门人,并且登上纽约时报。
整整一张报纸,用了最大的版面来介绍这位年轻又英俊的传奇青年。
那一期的报纸被世人一拥而上,哄抢而光,一举创下史上销量第一。
买这份报纸,不止因为他艳美绝伦的长相,和他传奇的经历外加惊人的头脑,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狠手辣以及杀伐果决的做事风格。
记得当时的纪清和还特地拜托父亲,替她从美国带回这份报纸来。
她拿着报纸对着那张脸赞叹许久,父亲却告诉他,这个人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时隔九年,终于见到真人,方知父亲说的没错。
这个人的手段太过厉害,根本不像个凡人。
兰钺生,确实有这个能力。
“期限呢?”
一辈子。兰钺生心底如是想到,嘴上却说道,“一年。”
一年已经足够,他有把握,叫纪清和在这一年内爱上自己。
纪清和微微叹了口气,一年,转瞬即逝。
她沉默几秒钟,问出盘旋在心底已久的话,“为什么是我?”
兰钺生想要结婚,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偏偏就挑中了她。
是啊,为什么是你呢?
世间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我偏偏就对你情有独钟?
这句话问得好,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明知是条不归路,仍义无反顾。
当时的兰钺生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因为,你不爱我。”
纪清和恍然大悟。
是啊,她不爱他,他可以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她不爱他,在这场交易中,大家再能独善其身。
“好,我答应你。”
你娶我一年,以换纪氏安好。
“兰仲。”
话音刚落,便有人推门而入。
“开车。”
兰仲一瞬愣神,“去哪?”
今日,兰钺生心情颇是愉悦,他难得解释,“开车去将太太的行礼带过来。”
太太?
谁是太太?
兰仲陡然抬头,视线落在纪清和身上,惊疑不定。
兰钺生见此,勾了勾嘴角,“吩咐下去,日后她就是兰家的主母,我兰钺生的妻子。”
兰仲心中一喜,兰少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结果,一旁的纪清和突然开口,“兰少。”
兰钺生眼底划过一丝郁气,因为她的称呼。
“我们之间究竟什么关系,你我心知肚明,我个人以为,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
她这是在提醒兰钺生,她和他之间只有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她们便解除契约关系,太太这样的称呼,委实没有必要。
兰钺生叹了一口气,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动怒。
她还只是个小丫头片子,所以他不能着急,否则会吓到她,引起怀疑。
不过,他嘴上却如是说道,“纵然只是一纸协议,这些虚礼还是有的。否则被外人察出破绽,造成的损失,就是两个纪氏都不够赔。”
纪清和:……
好吧,她竟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按照兰钺生的意思来,兰仲唤她为太太。
好在,他终究顾及到了她的感受,暂时先不对外宣扬,具体视情况而定。
纪清和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当初都被收拾好放在碧桐书院。
只是没想到,兰钺生也会跟着去。
“从今日开始,我就是你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父,以后你要试着习惯。”
纪清和沉默着看了他几秒,转身上车,不再去管他。
因为兰钺生坐在后座,纪清和不想和他坐在一起,便上了前面的副驾座。
因为兰钺生不说话,纪清和也闭口不言。
此时正是上午,路上偶尔有跑车经过,横冲直撞,肆无忌惮。
兰仲皱了皱眉头,恰巧被纪清和看到。
她心底划过一抹沉思,巧的是后面有个超车的,技术太烂还乱开,但兰仲技术好,没有被影响到。
旁边的车却没那么幸运,两车相撞,又是一场交通事故。
纪清和瞥了一眼事故现场,暗道,何必呢!
不过,“兰仲,你开车技术很好。”纪清和想到自己方才的观察,开口说道。
被少奶奶这么一夸,兰仲心情大好,当下笑着说道,“还好还好,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喜欢飙车。”说着笑了一声。
纪清和微讶,没想到兰仲还有这个爱好,和他沉稳的表面并不相符。
不过,她还是叮嘱道,“飙车虽好,但也危险,那你可要注意安全。”
“是的,少奶奶。”兰仲咧嘴一笑,甚是愉悦。
少奶奶?这称呼,真是……她无语。
纪清和之所以会多嘴,源于纪淸弦。
少年时代的纪淸弦并不像现在这么沉稳,也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随心所欲的紧,好在他再怎么胡闹,自控能力极好。
除了在玩车这方面。
纪淸弦喜欢玩车,每次周末都会带着纪清和一起去飙车。
正因为知道是怎么回事,才知道万一出了意外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这才会多嘴,叮嘱他一句。
“兰仲,”低沉阴郁的嗓音响起,“开车。”
兰仲心中一抖,兰少这是生气了!
当下闭上嘴巴,乖乖开车。
兰钺生确实生气了。
跟他说话的时候,字少的可怜,跟兰仲就有话说?
开车要注意安全?这车都开半年了,怎么不见出事?
就这么关心兰仲?
兰钺生这样想着,视线就落在兰仲身上。
从他这个地方看去,兰仲属于高大英俊型,再加上他嘴巴会说话,眼角含笑,就这么出去,确实会讨女孩子欢心。
这么一想,兰钺生心底的郁气愈发浓了。
正在开车的兰仲却冷汗涔涔,犹如针芒在背,他从小就跟着兰少,不用想都知道兰少吃醋了。
兰仲真是哭的心都有了。
但他也不敢解释,谁叫人家是兰少呢!
在兰钺生森冷犀利的视线下,兰仲手下好几次打滑,差点扔了方向盘。
一路战战兢兢,终于到了碧桐书院。
待纪清和下了车,兰仲这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就听兰钺生说道,“从明天开始,不用你来开车了。”
兰仲懵逼,“那谁开?”
“叫何叔来。”
何叔是兰家的司机,开车技术一流,只是其貌不扬。
兰仲:……
纪清和开门进去的时候,周嘉嘉不在。
她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否则她真不知道怎么跟嘉嘉解释。
纪清和只有一个行李箱,她给周嘉嘉留了一张纸条,拿上箱子就出了门。
兰钺生不知何时下了车,见纪清和出来,几步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
纪清和受宠若惊,赶紧按住箱子,“没关系不重的,我自己来就好。”
兰钺生淡淡扫了她一眼,纪清和不觉松了手。
等她反应过来,箱子已被兰钺生放在了后备箱。
拿上行李,已经到了吃饭时间,在这件事情上,兰钺生并没有征求纪清和的意见,直接命兰仲将车开到目的地。
纪清和不明所以,兰钺生率先下车,尔后绕道另外一边,替纪清和打开车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