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和被兰钺生抱在怀里,两人紧密相贴,这叫纪清和很不习惯。
她稍微往后挪了一些,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被那人给按了回去。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睡觉喜欢动来动去。”说话间又替她捏了捏被角,“乖乖睡觉。”
她躺在他的身侧,耳边是从他胸膛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无措、不安,第一次与他靠这么近。
今夜,将是她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在胡思乱想中,意识渐渐抽离,到最后,纪清和也不清楚自己是几点睡过去的。
待怀中的人终于睡着,兰钺生这才睁开眼睛。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这才沉沉睡去。
……
Z市昨夜下了一场雨,空气带着泥土和鲜花的芬芳,从窗户的间隙吹了进来。
空调已经被兰钺生关掉,只剩下加湿器还在运行。
她起身,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群山,突然笑了。
她很喜欢Z市的一个原因就是,在这里的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鲜花,叫人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她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下楼。
客厅的留声机播着上世纪的老歌,兰钺生正陪着江如月讨论菜谱,相谈甚欢。
见纪清和下楼来,江如月将对她招手,“清清快过来做,尝尝这道菜如何。”
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在纪清和碗里,一侧的兰钺生却按住她的手,将一杯温开水递到她的嘴边,“晨起先喝一杯温开水,排毒。”
她的手被兰钺生按住,无法拿杯子,兰钺生丝毫不在意,催促道,“喝吧!”
在江如月的注视下,纪清和略带尴尬,就着兰钺生的手,喝了几口水。
正喝着,就听江如月在一旁打趣,“看我家子州这样,谁还敢说他不会疼人!这哪里是娶媳妇,分明是在养女儿嘛!”
可不就是嘛!喝个水都要亲手喂,当年她和兰父再恩爱,都没有这般亲密。
刚喝了一口水的纪清和闻言,尴尬之余不小心就被呛到了。
吓得兰钺生赶紧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待平复了,叹气,满是无奈道,“说你是孩子真没有说错,喝个水都能呛到。”
这下,纪清和的脸是真的红了。
她知道江如月是个有情调的人,闲暇喜欢开玩笑,不想今天开起了她的玩笑,就连兰钺生也是,当着长辈的面和她这么亲密,也不怕失了礼数。
偏偏两人都觉得很正常,一时间倒叫她给尴尬了。
饭后,兰钺生带她去了植物公园。
因为周内缘故,公园人不多,清净。
她突然发现,来这里的大多是老人,像她和兰钺生这样的年轻人很少。
就这么想着,便听走在前面的一对老夫妻在聊天。
女的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去闹市,太吵,还是这里清净,看看花,看看草,闲情逸致的多好。”
男的道,“年轻人嘛!总喜欢热闹。”
听到这里,纪清和突然想起朱莉说她的话,说她才二十五岁,就已经步入了老龄化生活,等真的老了怎么办。
仔细想想,还真的是。
现在的她就喜欢一个人赏赏花,看看草,到处散步,随便走走,生活规律。
想到这里,她轻笑出声。
“笑什么?”见她心情不错,兰钺生也觉得甚至愉悦。
“只是想起来朱莉说我的话,说我过的是老年人的生活。”
兰钺生闻言,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说明卿卿是喜欢和我一起过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甚好。”
她哑言,这人还真是,太会给自己贴金了。
只是过了几天,朱莉就来找她,要和她出去斗舞。
“我已经很久不去跳舞了,”纪清和满眼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斗舞厉害?”
朱莉撇了撇嘴吧,“是表哥说的啊!他说你是斗舞没输过,叫我来找你咯!”
原来,在上次两人去过植物公园之后,朱莉再次嘲笑纪清和像个老太太时,恰巧就被兰钺生听见。
就说了一句,“你跳舞,不如她。”
朱莉怎么肯依。
这小祖宗在国外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酒吧都玩了个遍,有事没事就喜欢去里面狂欢,就表嫂那样清冷安静的人,还会跳舞?
“是啊!古典舞芭蕾舞什么的我当然不如表嫂了,有本事和我斗舞啊!”她不服气。
熟料兰钺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说的就是斗舞。”
在兰钺生哪里得不到准确答案,朱莉就找上了纪清和,说什么也要和她斗舞。
纪清和心中诧异,她上学时候确实玩的疯,只是这件事兰钺生怎么知道的?
兰钺生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闹离婚,可以说,自从结婚之后她就再没有跳过舞,那兰钺生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唯一可能,就是他调查她。
她叹了口气,也不意外。
兰钺生做事,向来万无一失。
扛不住朱莉的苦苦哀求,纪清和就去了。
很久没有跳舞,早已生疏,但底子在那里,再加上她对舞台天生的熟悉感,等到第三场的时候,已然hold住全场。
镭射灯四处扫射,灯光虚幻,巨大圆形舞台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住,尖叫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妩媚的娇艳容颜硬生生被清冷和骄傲划分成高高在上的女王,然而沉浸在舞蹈中的她,化身妖精,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诱惑至极。
抬头,甩腰,摆臀,勾的人血脉膨胀,激动沸腾。
这丫头,果真是个妖精!
兰钺生狠狠吸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容颜。
纪清和心中不快活。
少女时代的她随心所欲,肆意张扬,他办公桌上一张又一张的照片,里面女子的表情骄傲到不可一世。
两年,短短两年的时间,她收了羽翼,磨掉棱角,变成了如今温柔似水,清冷安静的模样。
兰钺生心底藏着一团火,这团伙来自于宋司晨,亦来自于他自己。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纪清和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无比清楚,如果当初的自己再强硬一点,就不会有中间那么多事。
但是,他不后悔。
因为他是一个商人,最会算账。
如果两年前的他用同样手段逼迫纪清和留在自己身边,那才是将宋司晨真正留在了她的心底,而他则会成为她毕生的仇人。
是以,用两年的时间,将宋司晨从她的心底连根拔起,这个买卖,值!
至于她心底的伤和痛,兰钺生伸手掐灭烟,不急,他会亲手替她抚平。
连纪清和自己也不知道,都有多久时间了,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么开心过。
再加上喝了酒,等到回家的时候,她窝在座位上,靠着兰钺生,浑身都没了力气。
“开心吗?”
“开心。”她点头。
兰钺生勾起唇角,开心就好。
“谢谢你。”纪清和突然说道。
她坐起身来,看着兰钺生,认真说道,“兰钺生,谢谢你。”
她的心底有个砍,怎么也过不去,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封闭着自己。
而这些,肯定是被兰钺生察觉到了,所以才借朱莉的口,叫她出去,他是让她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发泄。
兰钺生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道,“小丫头片子。”
这一次,她没有反抗。
晚上回去后,纪清和在下车之前,看着兰钺生,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回去说。”
“不,就在这里。”
“好,你说。”
“我……我再有几天,要回北城一趟。”
兰钺生垂眸静默,阴柔的侧脸,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兰钺生一直在等,等纪清和主动跟他开口。
之前在拍婚纱照之前,她就说漏了嘴巴。
当时她就说,自己要回北城跟徐老师一起举行讲座,但是在此之前,她一个字都没有对他说过。
这也是那天晚上,兰钺生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的原因之一。
因为她的小妻子在瞒着他,为什么要瞒着,因为不信任。
这个认知,叫兰钺生控制不住内心深处涌起的狂风暗潮。
他就看着,看他的小妻子,什么时候对他坦白。
纪清和说完之后,许久都等不到兰钺生的反应,不禁有些不安。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的不安来自于哪里。
她咬唇,“原本我想早点对你说的,无奈一直找不到借口。”
真的如此吗?
兰钺生叹了口气,罢了,不论真假,只要有这个话就够了,来日方长,不急。
只是,少说也要给她点教训,否则不会长记性,万一下次出了类似事情,也藏着掖着等到跟前了再说?
之间兰钺生抬眸,深邃的眼眸仿佛是一个无底洞,辨不清情绪。
就在纪清和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才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十九天。”
他说,“十九天之前我就知道了,在这段时间内,我一直在等你过来告诉我。”
“可是卿卿,你没有。现在距离你要走仅剩三天。据我所知,你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但是你在出发前三天才告知我。”
随着他的一字一句质问,她的脸愈发通红,愈发无地自容。
“那么我想知道,在你的心底,我究竟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纪清和咬牙,“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而是你的一个答案,纪清和。”他唤了她全名,证明他生气了。
“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肯定早点跟你说。”纪清和保证。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兰钺生对她太过纵容的缘故,她反驳,“再说,我不说,你自己也可以查啊!”
兰钺生闻言冷笑,“你以为我这次知道你要去北城是我查的?”
纪清和沉默,难道不是吗?
她早就忘了,那天饭后她情急之下的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