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纪清和神情有些恍惚。
脑海中满是兰钺生充满笑意的眼眸,他落在手背的那个吻,以及可以叫她放下戒备的拥抱。
兰钺生这个人太莫测,叫人捉摸不透。
他只是稍微用了一点手段,就叫她差点迷失在他的关怀里。
没错,就是迷失。
纪清和第一次感受到,属于兰钺生的诱惑,竟这般叫人无法抗拒。
这个感觉,很不好!
她的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烦躁。
纪清和放下画笔,走到窗前,楼下是植物公园,一片葱郁,生机盎然。
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原本烦乱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尔后恢复一片清明。
这只是一场交易,所以,他们都是演戏的人,区别就在于谁比较敬业,谁又会深陷其中。
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住自己的心。
苏言站在门口,看着纪清和,眼底是独属于他的温柔。
他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从她的烦躁不安到心绪平静,他都看到眼里。
从他第一次见到纪清和,就知道这个师妹心如止水,永远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淡然表情。
因此,他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会扰乱她的心境。
纪清和刚一转头,就看到了苏言,眼底带着讶异,“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言抿嘴笑了,那笑容仿佛是冬日的一抹暖阳,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我来了有一会儿,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
纪清和带着歉意,“抱歉,是我的疏忽。”
“没关系,也是我自己没有喊你,所以不怪你。”他看着纪清和,“我见你好像有心事?”
纪清和顿了顿,点头,“不过现在已经想清楚了。”
“那就好。”苏言点头。
“对了师兄,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老师接到北城美院的邀请,有一场讲座,想叫我们两个跟着一起去。”
“美院?”纪清和呼吸一紧。
美院在北城,她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现在又要回去吗?
她有些迟疑,“我可以不去吗?”
“老师的决定没人能够左右,”他顿了顿,看着纪清和,“你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去不了吗?”
苏言和徐老一样,并不知道纪清和的过往,现在见她面色有异,以为去北城和别的事情发生了冲突。
纪清和也知道,既然徐老决定了,这事就改不了。
她问道,“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去吗?”
“还有一个多月,不急。”
一个多月,好快!
纪清和沉默。
“要不我去帮你给老师说说,看能不能不去。”苏言提议。
“不用了,”纪清和叹气,“请你告诉老师,先让我考虑一下。”
苏言点头。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关心美女,是作为一个绅士该有的风度。”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叫纪清和了解到,苏言真的是个绅士,他温柔,体贴,进退有礼,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苏言将话带到,便去忙了,留下纪清和一人思绪万千。
在Z市,她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画室,目的就是不去叫自己去想别的事情。
但是现在却告诉她,老师要带她回北城去。
那她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纪清和幽幽叹了口气。
从画室出来,就见老赵的车停在路边。
纪清和打开车门,发现兰钺生也来了。
她上车。
“你今天没事?”
“有。”兰钺生合上手中的文件,“来接你回家算不算?”
自从那天早晨之后,纪清和就一直躲着兰钺生,现在突然听他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你是不是有事?”
“嗯,”兰钺生点头,“有事。”
好吧,纪清和算是明白了,他第一句说的专门来接她回家算是玩笑话了。
车子开进别墅,到了之后,兰钺生打开车门,等纪清和下车。
他并没着急进去,而是对她说道,“等下可能有个惊喜,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纪清和抬眸,第一次在兰钺生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安。
不安?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还不等纪清和反应,他就抬脚往屋内走去。
因为兰钺生的特地嘱咐,纪清和在门口的时候放慢了脚步,结果还不等她进门,一名身着旗袍的混血贵妇就迎了出来。
“这就是清清吧?长的可真漂亮。”她的普通话极为标准,竟半点生硬都没有。
金色的卷发用一根簪子松松挽成发髻,有几缕垂在鬓角,带着慵懒的风情,浑身上下的优雅和贵气直逼人心,最重要的是,她有着一双和兰钺生一模一样的眼眸。
只不过她的眼眸是蓝色的,兰钺生的却是黑色。
看来,眼前这位就是兰钺生的母亲,
“阿姨您好。”纪清和笑道,淡定从容。
只有心底却打鼓,这个“婆婆”来的毫无征兆,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江如月见纪清和喊她阿姨,看了一眼兰钺生,眼底的威慑和不满不言而喻,意在责怪兰钺生的工作没有做好。
后者则略带无奈的摇头。
果然,就听江如月说道,“你既然嫁给了我们家子州,哪能还叫我阿姨,该唤我母亲才对。”
眉眼之间满是嗔怪,独具韵味。
“子州?”是兰钺生吗?
“是他的字。”江如月笑着解释。
果然。
先不说兰钺生的母亲分明是个混血儿还将普通话说的这么标准,就兰钺生除了这一个姓名,还取了表字,由此可见他的家族必定传统。
想到兰钺生先前说,他母亲尤爱古文化,现在想来倒还真是如此。
“子州这孩子看着冷了一些,但内心很柔软,外面说他有多坏,哪怕他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否认这个观点,。不过他对自己亲近的人绝对不坏,相反,只要你愿意,不管你要什么他都会给你。”
“我在国外一听他说你们结婚了,就马上飞了回来,说起来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对,好歹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我们兰家怎能没有表示就叫你进门呢?”
江如月说话并不快,相反很慢,却叫纪清和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她正说着,就将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玉镯子取下,作势要给纪清和戴上,吓得纪清和连忙摆手。
“阿姨不用,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
江如月的动作一顿,“怎么还叫我阿姨?”
看着江如月那双希翼的眼神,纪清和呐呐着喊了一声,“妈!”
“诶!”江如月嘴角上扬,很是开心。
她说着不给纪清和反抗的机会,就将镯子戴在了她的手上,“这镯子是当初我结婚的时候,我婆婆给我的,算是传家宝吧!你们这边对传家宝很是看重,现在我把这个镯子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叫你明白,我们家子州和我都很喜欢你!”
纪清和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江如月在得知兰钺生背着她和自己领证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这么开心。
当初她嫁给宋司晨的时候,蓝星从来就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指桑骂槐,两年的时间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现在等她遇到江如月,方才知道,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婆婆。
不是纪清和武断,而是一个人对你是否是真心实意,完全可以感受的出来的。
最关键的是,江如月的眼底满是惊喜和宠爱,那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才有的慈爱和关怀。
只可惜,江如月并不知道她和兰钺生只是契约关系。
想到这里,纪清和要将镯子取下,“既然这是奶奶留给您的,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她现在要了,一年只后怎么像人家交差呢!
谁知江如月突然收了笑容,“你这是看不起我了?”
江如月不笑的时候,满眼凌厉,倒是和兰钺生的气势有些相仿,叫纪清和将剩下的话都哽在了嗓子眼。
这时,一旁的兰钺生终于开口。
他看着江如月,“妈!好好的别吓到人家。”说完将头转向纪清和,“既然妈给你那你就拿着,她的宝贝多,刚好趁她高兴,赶紧收起来,否则她要反悔了。”
纪清和:……
江如月见纪清和无语,笑着瞪了兰钺生一眼,“我给我儿媳妇的怎么会反悔,去,一边去!”
原来,江如月方才不过是故意吓唬纪清和,想叫她收下自己的镯子罢了。
在说话期间,江如月也在不漏痕迹的打量着纪清和。
这是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孩,只是叫人眼前一亮的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沉稳清冷的气质,再加上那双沉寂的眼眸,叫江如月有些心惊。
这个孩子,不简单!
江如月和纪清和聊了一会儿,期间更多的时候是她在说,纪清和在听。
纪清和发现,江如月虽然说的多,但条理清楚,加上缓慢的语气和恰到好处的停顿,不但不会叫人觉得厌烦,还会深陷其中,不自觉想要听她说的更多。
临了,江如月对纪清和说道,“今天不早了,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晚上饭好了,我再喊你。”
纪清和知道,江如月是有话跟兰钺生说,便识趣起身,上课去了。
纪清和走后,江如月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眼底带着认真,“就是她了?”
兰钺生点头。
“原来还真的有这个人。”江如月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你说的那个女孩子,是你故意搪塞我的借口。”
前两年,江如月便开始张罗兰钺生的婚事,刚开始他并不反对,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告诉自己,说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经过追问,才知道是儿子在乌镇认识的。
江如月肯定不会相信,但前两天儿子打电话给她说自己结婚了,她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飞了回来。
兰钺生对上母亲的视线,点头,“不错,就是她!”
语气淡然,眼底却一片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