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Z市张灯结彩,充满过节的喜气。春江花月夜也在江如月的示意下,挂上红彤彤的灯笼,透着丝丝喜气。
“今年是清清嫁给子州的头一年,我们就在这里过年。”江如月倒是想的长远,她笑着对纪清和说道,“到时候我们就回北城去,北城的春节那才叫一个热闹。”
“姐姐你可能不知道,你这儿媳妇就是北城的人!”这时江如星也来了,她对江如月笑着说道,举止间满是干练果决。
“哦?”江如月眼底带着惊喜,“清清也是北城的人?我竟然还不知道呢!”
不知为何,纪清和总觉得,江如星说出的这句话别有深意。
“这样正好,我之前也在北城呆过,你闲了跟我讲讲北城,算起来我也好些年都没有去过了。”江如月拉着纪清和的手如是说道。
纪清和笑着点头说好,视线在在划过江如星时,明显看到她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她心中愈发诧异好笑,她好像和这位她名义上的小姨,只是第二次见面,那她到底哪里是得罪了她?叫对方这般模样。
还不等纪清和开口,便听江如星冷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呦!您可真够大度的,我们这样的人家结婚,哪个不是要将对方的家世调查清楚,不说祖宗八代,三代起码要查的!您倒好,连媳妇是哪里的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我问了子州,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纪清和垂下眼眸,眼去眸中的表情,只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江如月是贵族女子,她心细如发,江如星话中的冷嘲热讽,她怎能听不出来。
江如星对兰钺生有气,但她不能拿兰钺生如何,只能将怒火转战发泄到纪清和身上,这个江如月明白,也表示理解。
只是人是子州娶回来的,是子州喜欢的人,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再有不满和怨言,也只能忍着。
江如月瞥了江如星一眼,眸含警告,故意曲解了江如星的意思,对纪清和笑道,“瞧我,你小姨说的是,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当,你现在都和子州领证了,这还没有见过你的父母,委实失礼。”
“过几日,我们一起去你家拜访,你父母将你养的这么好,很不容易,我们兰家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了你。”江如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江如星,显然也是说给她听。
纪清和垂眸笑笑,没有说话。
兰钺生处理完公务,从楼上下来,见三人坐在沙发上,收到小妻子求救的眼神,他勾了勾嘴角。
上前牵起她的手,对两人说道,“中午了,我同卿卿去买点菜。”
从昨天的一个卿卿开始,他对她的称呼便开始变了。
两人走后,江如月抚摸着怀中的小狗,低头问她,“你觉得这孩子如何?”
“气质不错,姿态也高,礼仪很是标准。”江如星虽然偏心,但不片面,说出的话也公道,“不过,她再好,我也不喜欢她!”
江如星眼高于顶,能被她看上的人就说明确实不错。
江如月暗暗点头,这才看着她,“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只是那件事已经不可能了,子州对她也是仁至义尽,你以后也不要再念着了,毕竟子州已经结婚。更不要再子州面前提起,省的他生气。”
江如星咬牙,“不就是一个误会么?都已经说清楚了,子州为什么就变卦了?就不能重归于好呢?”
“姐,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回来的时候陆曼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显然想叫我帮她照顾一下子州,我都没敢告诉她子州已经结婚了,她那样的人肯定会受不了的。”
江如月慢慢顺着狗狗的毛,说道,“受不受得了是她的事,说不说是你的事。”
言下之意,是怪江如星没有告诉陆曼实情。
江如星一阵气闷。
这才多久,姐姐就维护起了那个纪清和,还有子州,那个女人有什么好?
叫她看来,冷冰冰的,半点都没有陆曼的柔情暖意。
“反正我还是喜欢陆曼!”江如星咬牙。
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江如月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她。
只是在心底微微叹气,子州的性子她最明白,陆曼虽好,却不是良配。
……
从别墅出来,是兰仲开车。
车上,纪清和对兰钺生道,“今天,妈提出要去见我父母。”
兰钺生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若不是小姨刻意在她面前提起,母亲绝对是想不到要去见纪清和的父母,起码现在不会。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好。”纪清和点头。
兰钺生说是带她出去买菜,不过是借口。
他叫兰仲把车停在一个广场,对纪清和说道,“你在这里,我去买个东西。”
纪清和并没有关注他去买什么,而是下车去了广场。
“少奶奶。”
纪清和打开车门,正要下车的动作停住,转头看着她,以示询问。
“现在人多,您要是下去,兰少回来找不到您,肯定要着急了。”
“我就在原地看看,不会走远,他回来了你打电话给我。”
说完不顾兰仲阻拦便下了车,看着她的背影,兰仲苦着一张脸。
广场正在举办一个猜灯谜活动,旁边便是花卉展,纪清和对猜灯谜没有多大兴趣,便去了花展看了几眼。
Z市有一个风情小镇,里面全是花卉市场,很是漂亮。
无奈一直没有时间过去,这次的花卉展就是那个小镇举办的。
纪清和刚过去,便遇到了熟人。
苏越眼底带着惊讶,笑着说道,“好巧,你也来看花展。”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月饼,“中秋快乐。”
纪清和眨眨眼,看着他跟变戏法似的,眼底带着一丝惊喜,打趣道,“你倒是应景,还随身装了月饼,遇人就给。”
“NO!”苏越摇头,笑道,“我的月饼只给美丽的你!”
说完很是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知这位美女,可否赏脸?”
纪清和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不知这一幕被人拍下。
她拿起苏越手中的月饼,故作为难看着他,“可是我没有回礼给你,怎么办呢?”
“那可以陪我赏花吗?就当是谢礼了。”
“赏花可以,不过不能太久,”她笑着说道,“我在等人。”
苏越笑着点头,余光扫视一圈,看到广场靠边停着兰钺生的车,心下了然。
他也不多说,就和纪清和一起赏花。
苏越也是爱花之人,两个有着共同爱好的人,走到一起,话题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
最后,苏越买了一支蓝色鸢尾给她,“这株花很适合你。”
蓝色鸢尾,花语为赞赏对方大方素雅,同时也有表达暗生仰慕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纪清和才迟迟没有接那株花。
苏越似是刚反应过来,“抱歉,我是考虑欠佳。”
纪清和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些矫情了,就将花接过,说道,“没有,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苏越闻言,眉眼之间,具是温柔。
“卿卿。”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纪清和转头看去,是兰钺生。
他嘴角微勾,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美的有些不真实。
他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站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
一时间纪清和的心底竟生出一丝慌乱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愧疚感,是对兰钺生。
兰钺生却浑然不觉,走上前去,站在纪清和身侧,长臂搭在纪清和的肩上,自然的搂着她。
苏越落在他搂着纪清和肩膀的那条胳膊上,眸光微闪。
“这是苏越,这是……我丈夫,兰钺生。”纪清和介绍道,在说道我丈夫那三个字时,微微一顿。
不知是否是纪清和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兰钺生整个人都愉悦了许多。
两人握手交谈,兰钺生看着他道,“听卿卿提起,说她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师兄,想必就是苏先生吧?”
纪清和心下一惊,她并没有跟兰钺生说过这些,他又怎么会知道。
只能说明,这个人,真的是太厉害了。
苏越笑道,“不过是师妹将我夸大了,倒是兰少年轻有为,成为传奇,我很是仰慕。”
兰钺生确实厉害,但他这个仰慕就用的不对了。
仰慕一词虽好,但用在德高望重的人身上还算妥帖,而兰钺生不过三十有二,苏越有二十七岁,两人相差不多,却顿时觉得苏越年轻了许多。
而兰钺生,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年龄。
他和纪清和相差七岁,这样的差距叫他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选择忽略,不去在意。
但现在呢?
他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面上愈发完美无缺,看的不远处的兰仲心中一惊。
兰少越是这样,心底就越失常。
果然,在接下来的聊天中,兰钺生优雅不失风度,同时带着融入骨子里的贵气。
苏越在心中暗道,这人就是兰钺生,果然了得!
回去的路上,兰钺生沉默不语,周身散发着阴郁之气,与方才谈吐风趣幽默回来他判若两人。
纪清和猜测,他可能是生气了。
不知为何,她就主动解释道,“我也是刚碰到他,就说了两句。”
她见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索性闭口不言。
半响,兰钺生才缓缓开口,“你之前并未跟我提过他。”
纪清和沉默两秒钟,才道,“不怎么重要的人,便没有提。”
兰钺生闻言,心底的郁气这才消散了许多。
但是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鸢尾时,像是凝结了一般。
尔后,轻笑,“鸢尾啊!不错。”
真不错!
……
纪清和并没有问兰钺生去做什么了,兰钺生也没有说。
回家之后,兰钺生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带着她去了花房。
春江花月夜占地面积非常大,里面应有尽有。
有人说,兰钺生是用钱砸出来了一个世外桃源。
他将纪清和带到花房,一直走向里面,从万千繁花中,端出来一盆花来。
“这是……曼陀罗花!”而且还是黑色的。
她看着兰钺生,后者也看着她,眸光幽深莫测。
“是我亲手种的。”
纪清和诧异之余点头,果然是兰钺生,连喜欢的花都不同寻常。
没有夸赞,也没有说不好,得不到回应的兰钺生,眯了眯眼。
“拿着吧。”他伸手抽出纪清和手中的鸢尾,顺手扔了出去,将那盆花递到她面前。
“诶,你——”纪清和看着被扔出去的花,有些错愕和恼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在她的印象中,她根本就无法反驳他。
兰钺生看着她,问道,“我给你的,你要吗?”
黑色曼陀罗的话语代表着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凡间的无爱与无仇,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生的不归之路,与死亡和黑暗挂钩。
像极了兰钺生的爱,危险又极致,得不到便摧毁,要么一起幸福的活着,要么就一起下地狱。
他将这盆花递到她的面前,静静的看着她,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收,还是不收?
纪清和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人给她了,她也只能收着,就将花接了过来。
兰钺生将她收了花,嘴角上扬,眼底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卿卿,我给了你选择,你可以拒绝的,但是你没有。所以,从今往后,就是死,我也将拉着你一起。
你,只能属于我!
因为过节,纪清和同兰钺生都在家陪江如月,她难得开心,就拉着纪清和的手笑道,“你和子州领证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不如等你们挑个日子,先去拍婚纱照,然后再举办婚礼。”
纪清和的知识面很广,受爷爷的影响,尤其是在古文化方面,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段时间,她就陪着江如月谈谈历史,说说文化,聊聊野史,两人倒不像是婆媳,而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因此,江如月才会这么急着叫兰钺生和纪清和举办婚礼。
话刚出口,纪清和的笑容就收了几分。
“怎么?”江如月问道,“是不是你们自己有别的打算了?”
江如月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有想法的,便以为这事早就已经定了。
但是纪清和委实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倒是一旁的兰钺生,瞥了纪清和一眼,对江如月笑道,“妈,这事您都不用操心了,我和卿卿早就商量好该怎么办,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通知您。”
江如月闻言,暗道果真如此。
复又叮嘱,“那你可不要叫我等太久。”
“不会。”
……
晚饭后,纪清和他们一起赏完月,就被兰钺生借口带了出去。
这次兰仲并没有跟着,是兰钺生亲自开车。
目的地是海边。
因为中秋,此时海边也有不少人,兰钺生停好车,挑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牵着纪清和的手,看着天边的明月。
赏月!
有山有水有月,景色醉人。
兰钺生将她拥在怀中,笑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他在她的耳边说道,“卿卿,我很开心。”
带着孩子气的愉悦和满足。
很开心在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能有她陪在身边,这是几度梦回,奢求依旧的场景。
在今日,终得圆满。
纪清和抬起头来,正想要说话,却见兰钺生突然捧着她的脸,对着她娇嫩柔软的红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他吻的很急切,热烈,带着霸道和强硬,又夹杂着一丝不安和浓浓的占有欲。
纪清和猝不及防,她瞪大眼眸,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愣了一秒,尔后条件反射性伸手去推开他。
那人却似铜墙铁壁,怎么都推不开。
不知是他的吻技太好,还是中秋的夜色太过醉人,那天的纪清和渐渐迷失在他的深情里。
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