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兴什么？就算他没死，他也不会想见你的！”
凤可儿一下呆住，小九恶意的笑着继续打击她，“难道你觉得他没死就没事了？你别忘了，害他成这样的人是谁？他中了多少枪，就有多恨你！”
“他要是恨我，为什么不来找我报仇？”凤可儿低低呢喃，有些麻木的自暴自弃。
“凤可儿”，小九终于蹲下身子，直直看着她无神的眸子，残忍的开口。
“五哥你还不知道，他若要恨一个人，怎么会去报仇？他只会从你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叫你永生永世痛苦悔恨，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
一言惊醒梦中人。
凤可儿眼前闪过温笑的白斐然，讥诮的白斐然，以及最后一次见面，冷漠的白斐然。
小九说的真对，白斐然对于他讨厌的人，只会离得远远地，从此不再沾惹。
“他不想见到我吗？”
“你以为呢？是我看你一直跟游魂野鬼一样的转悠，所以自作主张叫了你来，叫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知道，小九叫她死心是其次，主要是为了狠狠打击她，从精神上碾压她才是重点。
这是小九的恶趣味，从上次就看得出来。
可是她还是感激小九，虽然小九嘴坏的要死，可是他完全可以冷眼旁观看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悠，却引了她过来告诉她这一切，其实小九本性还是挺好的吧。
那么，她是不是能再求求他。
“我想见他，求你带我去见见他，我只要看到他好就行！”她抓着小九的胳膊摇晃，眼泪汪汪的祈求，可怜兮兮的模样足以触动任何一个男人怜花惜玉的心来。
可惜，小九活了这么久，早就忘了什么是怜花惜玉了。
他冷眼看她哀求，深表同情的跟她说，“你要明白，不是我不帮忙，是他不肯见你！”
“可是，可是……”凤可儿急的已经没了措辞，可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也放过去，她恐怕再见到白斐然就很难了。
“我们明天就要离开曦市了！”小九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凤可儿彻底愣住了。
满脑子都是他要走了，要离开了？
还真是狠心，要离开了，都不肯跟她道个别，说走就走，真是狠心！
可又真像白斐然的性格，拿得起放得下，对身后的一切都不留恋的潇洒。
“我想去见见他，求你了，小九，求你了……”凤可儿泣不成声，眼泪鼻涕一把的，哭的真叫人可怜。
她低着头，话都说不清楚，她这辈子都不曾求过谁，而今却在求一个根本不会可怜她的人。
可她，别无选择。
小九冷眼看了半天，终于是被这脏兮兮的鼻涕给打动了，或者说是打败了，“好吧，我答应你！”
凤可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可以松手了，鼻涕都要蹭到我衣服上了！”小九狠狠抽了手，看凤可儿跌坐在地上，又嫌弃的补了一句。
“拜托你整干净自己，我五哥最烦女人哭哭啼啼的了！”小九想着心里暗自咂舌，何止烦女人哭，他以前被哥哥们欺负了找白斐然哭诉，白斐然只会将他衣领一拎，直接扔出房间。
凤可儿吓得赶紧擦了擦眼泪鼻涕，小九摇头无奈，女人这眼泪，说哭就哭，说停就停，比水龙头还好使！
————
一间破旧的平房，看起来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但是又被收拾过，勉强可以住人。
但是看着也是破破烂烂，跟她住的小区，真是天差地别。
凤可儿看着又忍不住难受，白斐然就躲在这里吗？
那个人最爱干净，想想这里该有多难受。
小九看见她眼中的惊诧，不屑的耸肩，“没办法，我们被通缉，去人多的地方会很麻烦，你大小姐就将就一下吧！”
对于小九时不时就马力全开的毒舌攻击，凤可儿已经能够做的听而不闻，入耳不入心的淡定了。
有些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要不然小九话说那么难听，最后不是还是带她来见白斐然了。
大约心里还是很温柔的人，她想着不由自主弯了唇角，跟白斐然在一起的人，能差到哪去？
看着即使在这荒凉破烂的地方，依旧若晨曦一般耀眼的小九，嘴角有些冷讽的笑意，她一瞬间竟然觉得和白斐然有些重合了。
真的很像啊，五官都很精致，两个人都很聪明，还有点毒舌。
“小九，谢谢你！”她想了想，又很认真的道谢。
小九虽然对她很毒舌，却是一心一意为白斐然着想，不然警局铺天盖地的搜索，也竟然找不到他们。
自然是靠小九这颗七巧玲珑心，跟警察斗智斗勇。
看小九一脸懵逼，她嘿嘿一笑，转身进屋。
屋里很简单的布置，墙面有一部分都熏黑了，但是一般家具都有，估计原先这家人因为着火走的很匆忙。
看着屋里虽然破旧，却很干净，她想着又觉得还真难为了白斐然。
里面还有一间屋子，门关着看不见，大概白斐然就在里面。
她余光看见小九跟了进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她低了声音的跟他商量，“你能不能出去等？”
“不能！”小九很干脆的拒绝，靠在门边上环着胸，一脸看不到热闹就不走的意思。
如果小九在这，大约她说三句就要被小九噎回去两句，她还怎么跟白斐然谈。
她想了想，笑嘻嘻的凑近了小九，小九猝不及防，见一张漂亮的小脸放大在自己眼前，惊得往后一退，抱住自己，“你干嘛？”
一脸的你要非礼我，我就要喊人了的良家妇女样。
凤可儿心中暗笑，总算是找到小九的罩门了。
看起来表面老成持重的，其实内心纯洁的跟白纸一样。
凤可儿嘿嘿一笑，退了一步，“别误会，我对小屁孩没兴趣！”
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小九，眼睛中形容不出来的嫌弃啊，跟白斐然一比，小九就真是没啥看头了！
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还差一大截！
长得是漂亮，但是漂亮和娘总是很接近。
“谁是小屁孩？”小九急了，最容不得别人说他小了。
凤可儿根本不搭理他，就歪着头跟他讨价还价，“你留在这，万一我们有啥少儿不宜的，怕影响你身心健康！”
“切，能有什么少儿不宜的？”
“你还小，跟你说你也不懂！”凤可儿挥着手，打发小孩一样的敷衍。
“反正我不走！”小九看出来凤可儿使激将法了，打定主意不肯走。
“好，你要看我还怕看吗？看你这么大连吻都没接过吧，知道接吻用不用舌头吗？”
“谁说我没有？”小九脸红脖子粗的嚷嚷。
“跟谁啊？不会是三岁时的过家家酒吧？”凤可儿那一脸的鄙视啊，极大的刺激了小九，小九怒了。
“谁稀罕看你们真人秀！”狠狠一摔门，小九暴走。
凤可儿刚还气定神闲的脸立马忧心忡忡，瞟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门，有些叹息。
要是以前的白斐然，大概早就出来帮腔了额，而今却能一直听而不闻。
她想了想，心一横，几步过去推开了门。
一片白光刺入眼帘，叫她不由得眯了眼睛。
她眯着眼睛适应着光纤，看见窗口白光中站着的人影，长身玉立，卓尔不凡。
似乎站在窗边发呆，被她突然闯入才拉回了神思。
徐徐回头，静静回望。
侧脸依旧俊秀，白光沐浴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朦胧的光晕，叫她一瞬间不能直视，只想低头臣服，求他怜悯的感觉。
似乎比她先一步看清楚，他压了压眉头，却没说话，只是眸光中多了一抹冷然。
是的，冷然，若初见时寒冷的秋雨一般。
疏离淡漠。
距离遥远。
凤可儿适应了光线后，才细细打量着他。
依旧是银发蓝眸，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看着却无大碍。
身上干干净净的，不是那天受伤穿的衣服，千疮百孔，鲜血直流，她脑海里一直停留在那一天那一刻。
直到现在看到白斐然，才觉得停滞的时间开始缓缓流动。
记忆的白斐然和现实中的白斐然终于合体。
是她熟悉的眉眼，是她喜欢的小白。
想要靠近，却终是停了脚步。
“你的伤好了吗？”幻想过无数次重逢后的话语，出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
凤可儿暗自咬了舌头，只觉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起那天白斐然应该恨她恨得要死，她还要主动提起来，这不是不作不死吗？
白斐然眸光淡漠，依然不言语。
凤可儿目光痴痴的又看了一遍，看他确实没啥答案，又开口。
“……对不起！”第二句是她想了很久的，她对不起白斐然的太多了，让他伤心的也太多了。
她为什么那时候选择沉默，潜意识里，她对白斐然依旧不够信任吧。
不是不信任这个人，而是不信任白斐然这个妖的身份，加上陈世杰煽风点火，她心中猜忌的种子便迎风而长，直到长满了心间。
那是一种人对未知事物的排斥，人对非自己物种的天生恐惧。
于是造就了今天的她和白斐然。
她想了想，她有无数个机会去问白斐然，却一直没问，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还是在逃避白斐然是妖这件事。
所以她宁愿在医院里等待，却不去当面对质，连给白斐然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换位思考，她是白斐然，大概也一辈子都不想原谅她了。
对于一个掏心掏肺真心相待的人，最后换来的却是怀疑猜忌，农夫和蛇的故事，我们都记得故事的结尾，
蛇咬了农夫一口。
凤可儿想，自己而今就是那条该被杀千刀的蛇吧？
她宁愿白斐然骂她两句，像小九讽刺她一下，也不想被他沉默以对。
到底该说白斐然的涵养好，还是白斐然对她已经寒了心，不愿意再多花费一分精力？
凤可儿想到这里，心里酸涩的厉害，又痴痴的看了一会白斐然，才咬着唇瓣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以为又会被漠视，白斐然平淡无波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白斐然转身，留个背影给她，淡淡丢下四个字。
“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凤可儿呆呆重复，从不知道，她和小白之间，也会落到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地步。
“你来做什么？”以为白斐然就此沉默，却不想他终于开了口。
“我来……”凤可儿犹豫了一下，脑子里过了很久，她想她找白斐然做什么，她是来给他上药的，可是药品却被她丢在了商场，那么她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好了没？还想……”未说完的话被不客气的打断。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白斐然已经没了耐心，背对着她下了逐客令。
凤可儿突然被抢白，愣了半天，盯着白斐然的背影，只觉得眼睛酸胀的厉害，却咬着唇瓣一直忍着。
不能哭，小九说，白斐然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
“我知道……”
第二句才说了三个字就被打断了。
“既然知道，就该识相点自己走人！”
凤可儿脸色白了一片，被生生的噎了回去，呕得要命。
白斐然从来不会这么没礼貌的两次打断别人，大概是真的很不待见她。
可她就是不走，这次走了，要再见到白斐然就是个梦。
以为这样就能逼走她，真是小看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下冲了过去，抓着白斐然质问。
语速快的不给白斐然一点打断的机会。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为什么不敢跟我说话？为什么逃避我？”连着三个为什么，将白斐然问的有点懵。
白斐然没防备凤可儿就这么冲过来，扬起的小脸固执的看着她，她晶亮的眸子里是他的身影，还有隐隐涌动的潮水，双手掐的他胳膊生疼，可他却还是无动于衷。
果然不是容易死心的人啊！
白斐然抿了抿唇角，眸色转深。
看白斐然不吭声，凤可儿掌握了话题主动权，气势涨了几分。
“为什么不说话？你要是恨我，就冲我发火，打我骂我都好，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对我这样不冷不热的！”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所以怕自己对我心软？”凤可儿问的笃定，但其实心里在打鼓，她在赌，赌白斐然对她能不能狠下心来？
她知道，说再多都没用，只能破釜沉舟，拿全部的自己再赌一次。
白斐然眼中有些犹疑不决，凤可儿又下了猛药，指着门说的决绝。
“如果你说，你不喜欢我，那我立刻就走！”小手紧张的直冒汗，只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不容他有丝毫的闪避，丝毫的退却，丝毫的犹豫。
赌白斐然的心，赌自己能不能再次叫他回头？
“所以你想清楚，想清楚再开口！”话说的硬，其实却是在放下身段哀求。
求你，求你想清楚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