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桑枝被劝了下去,伏瑾感觉到了身边璟真的不快,而这不快来源与璟真对伏鸾的在意,她心里难免更加郁郁,便说道,“王爷既然觉得身子不适,不如就去歇着,这两日回来整顿事务也着实劳累了。今天是梅孺人的好日子,王爷就好好去陪陪梅孺人吧。”
“王妃这话说的甚好,果然是孤的贤妻。”璟真的语气是难得的温柔,伏瑾听得心情颇好,等到璟真带着梅孺人走了,她脸上的笑容都没褪下去。
等着宴席散了,伏鸾说是要消消食,便扶着绿绮的手慢悠悠的往回走,跟前是伏敏带着几个孩子在玩笑打闹。
“三娘现在也有十七了,可还跟着小孩子一样。”看着伏敏逗着几个小孩子的样子,伏鸾掌不住感慨,“不过有时候我也真羡慕她这个性子,至少过得随性洒脱,不像我们这样过得这么累。”
“还不是娘子把三娘宠成这个样子的,虽说比三娘大不了多少,但是奴婢可知道,三娘是被娘子一路宠过来的。”雪珠跟在旁边说道,“前两日懿州那边来消息,说是王爷和王妃已经让人妥善安置了宝珠的家人。宝珠如今也只有母兄在了,王爷都一并安置了。”
说到宝珠,伏鸾一阵唏嘘,“宝珠跟了我十多年,没想到竟落得这么一个结果。那日刺客在府里本就没有呆多久,宝珠就不幸罹难。”她的眼神随着话语越发犀利起来,“这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件事是有人有意为之。”
伏敏也听见了伏鸾的话,她从孩子堆里出来,走到伏鸾跟前,低声说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按照后来的分析,那些刺客是从府里的西边进来的,按照府里的结构,就应该是先到嘉德殿,然后才是乐成殿,结果嘉德殿毫发未损,我的乐成殿却差点死人,好像是那帮刺客知道这府里的安排一样。”
伏敏面容严肃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是有的人故弄玄虚,趁着这会儿边境不稳的机会找人来到王府冒充刺客来谋害咱们。”
“璟真已经派人将云州城内外包围的严严实实,匈奴人想要进来就是插翅难逃,我本就不太相信那些是匈奴派来的刺客,你要说是上京城那边,我倒是真的相信。”
一直不太爱说话的绿绮突然开口说道,“匈奴人一向打法生猛,杀人也是干脆利落,要真的是匈奴人前来行刺,最不喜欢用的就是弓箭这种不好控制效果的工具,他们要选就会选匕首这种能近身一击毙命的武器。”
伏鸾看向绿绮,眼中充满探寻,绿绮自然明白伏鸾的意思,低声道,“奴婢的父亲是个武将,一直对这些事情颇感兴趣,所以耳濡目染奴婢也知道了一点。”
“你知道这些很好,对咱们很有利。”绿绮听了这话不由微微躬身,她伺候伏鸾也有一年多了,但是伏鸾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她也不知道不是不信任,而是总不如宝珠她们是从懿州那边亲自带过来的,伏鸾今日有这句话,就是在告诉绿绮,伏鸾终于要开始相信自己了。
回了乐成殿,伏鸾正要打发几个孩子去玩,就见叶孺人笑吟吟的从外面走进来,身后的素问手里还捧着一个食盒。
“今天宴席上的菜肴是梅孺人亲自选的,我看有些油腻了,大郡主和世子都吃了不少。正好这两天府里新送了山楂,我就作了点山楂羹,过来给几个孩子消食。”叶孺人走进屋子来说道。
“你倒是细心,今天的菜色我也不大喜欢,虽然喜欢吃口味重的,但是也太油腻了些。”伏鸾拉着叶孺人在正殿坐下,往外看正好可以看见伏敏带着孩子们玩耍的状况。伏敏就跟个大孩子一样跟着稚瑜和念荇玩起了游戏,阮凝和子珺虽然不太明白这游戏但是也跟着胡闹,一时间外面一阵欢声笑语。
“如今这府里只有姐姐的殿里最热闹了,王爷不在的时候也不至于无聊。”叶孺人看着殿外的景象说道,“以前在叶家的时候,父亲待子女严厉,除了读书习字是不许我们这么顽皮的。”
“叶尚书治家有方,我以前也听说过一点,却没想过这么严格。”
“那个老爷子也就只能管管我那几个胆子小的哥哥,其他那些稍稍能耐一点的他一点也拿捏不住。最后,连我都不怕他了。对了,我三日前得到了父亲的传信,说是魏王太后在上京城住了一段时间了,时常入宫拜见太后,父亲要我跟王妃搞好关系,打听一下魏王太后在太后面前都说了什么。还有就是想办法把姚奉仪从凉州城带回来。”
伏鸾一听说关于祖母的事情,眼眉微动,“这叶尚书对我们家也真是关注,连我祖母入宫跟太后说了什么都要打听。”
“谁让太后执政多年,如今在朝中也是颇有威严呢!很多时候太后的一句话就能顶外面的臣僚劝谏一个月,这朝中谁还能不重视太后啊。对了,我今日来找姐姐不光是为了扯这些闲话的,还有一件事要跟姐姐商议。”叶孺人说着看向殿外,“姐姐你看,阮凝她的行为是不是跟平常的孩子不一样?”
伏鸾闻言向殿外看去,那几个孩子玩的正开心,叽叽喳喳的好不快意,伏鸾仔细盯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她终于发觉出来阮凝身上的不同。除了她之外,别的孩子玩闹的时候都是行动迅速,跑跳十分连贯,而阮凝的动作就显得有些迟钝,有时候跑着跑着突然就停了下来,身子扭一下或者是动两下才能恢复正常。这种行为还不算太明显,如果不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这孩子怎么感觉变得有点不灵光呢,我记得跟着璟真去巡边之前这孩子还是挺机灵的。你看她现在被珺儿轻轻一碰就倒,我记得之前她还能推珺儿一个跟头。”
叶孺人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不光是动作,眼神也不对了。姐姐应该记得,我总喜欢抱着阮凝玩,我能很清楚的记得那孩子眼神清澈,回来之后我就觉得她连眼神都变得有些呆滞,一点也没有以前的灵动了。我让我殿里的人去打听了,咱们出去的那段时间,有一阵子王妃经常把阮凝抱过去。”
“你是怀疑,王妃对阮凝做了什么?可是敏儿她一直未被宠幸,阮凝对子清也构不成任何威胁,除非,她又是冲我来的。”凭心而论,伏鸾不敢相信是伏瑾对阮凝做了什么,毕竟她知道阮凝才是伏瑾的亲生女儿,可是就看伏瑾对子清的那份疼爱还有平常自欺欺人的话语,伏鸾也无法肯定伏瑾一定不会做出虎毒食子的事情。
“最要命的是,咱们就算知道是王妃做了什么,也知道这是冲着姐姐来的,但是咱们毫无证据。王妃带阮凝过去,完全可以说是嫡母爱护庶女。理由充分正当,咱们无可挑剔!”叶孺人的语气有些激动,她对璟真的感觉不过只是妾侍对夫君该有的感情,但是对阮凝这个孩子却是真的喜欢,,平常伏敏不太愿意搭理阮凝的时候也是她经常去照顾,所以一看到以前活泼的阮凝变成了这个样子,就有些按压不住自己的怒火。
伏鸾定睛想了一想,起身回了后殿,不多时从后殿回来,将一个荷包扔在了叶孺人面前,“这是我母亲上次来看我的时候给我的骨哨,说是吹哨就能有人来跟我联络,我一直没用上,看来如今不用也是亏了。既然伏瑾给咱们使阴招,那咱们就也用阴招来对付她。”
二人耳语了一会儿,丝毫不理会外面玩的热火朝天,稚瑜跑累了往回看就看见伏鸾正和叶孺人神神秘秘的讨论着什么,两个人表情都十分严肃,她很想上前问问伏鸾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又怕伏鸾不告诉她,只好是坐在廊下,默默的看着里面的一切。
容古的满月礼之后,璟真似乎是对梅孺人旧情复燃,连着几日都在凝霜殿歇下,把梅孺人乐得不行,求神拜佛求得更加厉害,希望早日能够再怀上一个儿子。但是这样一来,伏瑾又只能夜夜独自睡下,心里难免烦闷,到了晚上也睡不着。
这一日她哄睡了子清刚刚歇下,她刚躺到床上,就听见外面似乎稀稀落落的传来了哭声,她有些不快,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受宠爱的人半夜跑出来哭,她本就因为璟真不来而心烦意乱,听了这阵哭声心里更是烦躁,便披衣下床,也没叫人服侍,自己跑出了正殿,顺着墙根来找那哭声的源头。
她倒是很快找到了源头,但仔细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女子的哭声,而是一阵又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听起来还像是个女孩子,只听那孩子一边哭闹一边嚎啕,“阿娘,阿娘我不吃药!阿娘,我不吃药!”
她听了这话,心头顿时如天雷劈过,她侧耳细听那哭声越发清晰,等她叫人出去查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