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珠这么一说,殿内诸人也能想到梅孺人到底生男生女了,伏鸾又让雪珠把早已经备好的贺礼给送过去,之后才对蒋佩珊和伏敏说道,“我看梅孺人对容淑就是平平,这个孩子恐怕她更不喜欢了。”
“就看她平常那会儿求神拜佛吃了多少药,就知道她对儿子有多渴望,只怕她满心以为这一次能生个儿子呢。”伏敏一边说一边绣着手里的小孩衣服,“依我说生儿生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是不是受宠。梅孺人的恩宠不过平平,她难不成还想生个儿子翻了天去?”
蒋佩珊摇着手中的团扇,说道,“翻天她倒未必这么想,但是她这个人大概就是觉得没有儿子在这府里都抬不起头来。”说罢一拍手,“你看我这个记性,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的,原本把陈姬安置在凝霜殿只是暂缓之计,我现在看陈姬这个性子挺不错的,在殿里还能有人陪我说说话。就是这两日我看陈姬总是让人去请桑姬过来,但是桑姬一次也没上门,陈姬不知为何火急火燎的。”
伏鸾闻言和伏敏对视了一眼,将那日陈姬送来一盒子首饰的事情跟蒋佩珊前前后后的说了个明白。蒋佩珊听了这话,晃动的团扇停了下来,“你说桑枝偷了一盒子贺孺人的首饰让陈姬帮着出去变卖,然后稚瑜又发现这些首饰里面有梅孺人的东西?”
“我原以为是桑枝想要给陈姬下套,可是一直不明白陈姬又不受宠,桑姬没必要对她下手,后来牵出来梅孺人的东西,我就在想梅孺人同贺孺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赠送首饰了,还是王爷赏赐的东西。况且为何送首饰,总感觉梅孺人是有什么事求着贺孺人一样。”
蒋佩珊仔细回忆了一下,猛然一拍大腿,“贺孺人和梅思玖是同一天入府,当时还都是奉仪,干脆就安排住在了一起。她们那时候经常是同进同出,的确关系是不错。等等,你把那支簪子拿出来给我看看。”
伏鸾依言让人把簪子拿出来给蒋佩珊,蒋佩珊拔下发上一支长钗,用钗子拨弄着花簪上的花朵,没想到看似嵌在上面的花头扒拉了几下就落了下来,原来花头里面都是空心的,里面滚出了一颗一颗的小珠子,仔细一闻那些小珠子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香味。
伏敏拿过那些小珠子闻了一下,登时就把那些东西给扔回了桌上,“这是麝香!赶紧找人给扔出去!”
蒋佩珊手里的扇子啪嗒一下掉在桌上,失声道,“这簪子里果然是有东西的!”
“姐姐知道什么是不是?”伏鸾一把拽住蒋佩珊的手,低声问道。
“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是真的。”蒋佩珊依旧很是惊讶,“那簪子的来历恐怕稚瑜也没说清楚,那支簪子原本是王爷拿来送给许青荇的。那时候就连稚瑜也还小,王妃戴了一阵子之后怀了世子就随手给稚瑜玩了。后来还是许青荇让人把簪子送给梅孺人的,说是梅孺人姓氏有梅字,配这把簪子最合适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许青荇怀了世子那会胎动不安差点流产,后来许青荇说是要给腹中的孩子祈福,就把好多珍奇首饰都分送诸位嫔妃了。”
伏鸾听得有点心惊,“姐姐的意思是说,许青荇因为胎动不安而发现那簪子里有可以让人不孕或者流产的麝香,所以就把这些首饰都分送给了别人?”
“我心里觉得就是如此,她送首饰的时候,王爷还开口反对过,但到底是没拧过许青荇。这么一想,只怕是王爷不想让王妃再生育子嗣,却没来得及阻止,梅孺人因为膈应的慌把这东西送给了贺孺人。”
“可是王爷同许氏感情颇深,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情,王爷会做这样的事情吗?”伏敏低声说着,“要真是这样的话,贺孺人入府多年一直没身孕也很好解释了。”
伏鸾想起璟真对她说过的上京城对稚瑜姐弟过分的重视,心里也赞同了蒋佩珊的猜测,只是没想到也许只是桑枝想着给陈姬下套,却没想过牵出了这么多事。
“这簪子的作用咱们也别猜了,以后咱们小心就是了。我倒觉得桑枝来给陈姬送东西没那么多事情,许是陈姬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桑枝而不自知,结果却让桑枝记恨上了。华月,你亲自去一趟陈姬那儿,告诉她那笔银子藏好了,千万别着急给桑枝也别送出去,就好好地给我藏起来!”伏鸾吩咐道,“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清会有什么事。”
伏敏闻言嗤笑了一声,“也许就是你这个娠妇想的多了点。”三个人笑了一场也就不再提起这件事。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却在叫喊道一半的时候生生的被什么卡断了一样。殿里的三个女人都被这声尖叫给惊住了,伏鸾最先反应过来,倏然站起身来,“珺儿呢?珺儿在哪儿?!”她低声呢喃着,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常年带在身边的匕首。
宝珠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进,气喘吁吁道,“有刺客,娘子快走!”话音刚落,就见宝珠眼睛一睁,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身后俨然是严阵以待的黑衣人,同在凉州外面一样。
“宝珠!”伏鸾喊了一声,只是此时却顾不上许多,伏敏已经拉着她往后殿跑,还未等跑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箭簇破风的声音,再看一次入眼遍地都是黑衣人的尸体,箭簇穿过后背插在心脏上面,殿里顿时血流遍地。
伏鸾伏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倒还不觉,蒋佩珊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血腥场景,当即眼神一翻就晕了过去,伏鸾刚要吩咐人去找奉御过来,却突然腹中一疼,她痛苦的蹲在地上,耳边是伏敏急切的呼唤。
“姐姐?姐姐?”伏敏的声音变得忽近忽远,伏鸾很想说一句她肚子不舒服,但是眼皮却拖累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耳边渐渐没了声音,她彻底了陷入了黑暗之中。
十日之后,犹在睡梦中的伏瑾被人吵醒,说是璟真带着人回来了,此时马上就要进城了。伏瑾闻言立马清醒过来,拉过萸连让她赶紧给自己梳妆。
文娘看着伏瑾在妆镜前打扮的起劲,冷不丁说了一句,“娘子就不怕王爷看见这样生气吗?”
“生气?王爷要是看到我衣衫不整才会觉得生气吧?”伏瑾不以为意,仍旧往脸上抹着东西。
文娘轻哼一声,“王爷一直都说过一阵子再回来,此时突然回府因为什么娘子想必心中明白。要是让王爷看见,鸾妃如今受惊安胎,娘子却依旧浓妆艳抹,只怕王爷心中不快!”
只听耳边啪的一声,是伏瑾将手边的梳子给扔到了地上,“那我睡眼朦胧他是否还会怪我说,他的鸾妃受惊安胎而我却睡得安好?”说罢也不再理会文娘,继续收拾着自己。
于是等到璟真在府前下马的时候,就看见伏瑾打扮妥当的侯在那里。他也没多看伏瑾脸上的妆容,只是随口问道,“这么晚了,王妃还没睡下?”
“听闻王爷归来,妾身就稍作一点修饰。王爷一路辛苦,妾身已经吩咐人去准备热水,王爷先歇一下吧。”伏瑾见璟真走得飞快,自己也要小碎步的赶上去。
璟真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向伏瑾问道,“府中出了刺客,你没事吧?”
伏瑾听他关心自己,心里早已经心花怒放,连忙说道,“妾身无碍,王爷派的侍卫来得及时,这府里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几个奴婢倒霉赶上了,妾身已经让人去安抚他们的亲人了。”
“没什么大事?”璟真转头看了伏瑾一眼,冷声道,“你回去睡吧,孤去乐成殿一下,鸾妃如今身怀有孕又惊动了胎气,我去看看。”说罢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伏瑾愣在当地,她大半年没见到的夫君就这样走了?没有看过她日夜苦练的妆容,没看到她通身变化的气度,居然就这样走了,还是堂而皇之的去了伏鸾那里!
文娘见状赶忙上前,在伏瑾耳边低声,“娘子快让人去给王爷做点宵夜,王爷连夜赶回只怕就是为了二娘,娘子还是别在这时候惹王爷生气了。”
这边文娘半推半拉的把伏瑾给拉走了,那边璟真带着人一路长驱直入,敲开乐成殿的大门时,睡眼惺忪的小辉子都吓了一跳,刚要往回跑着去通禀,却被璟真给叫住了,“别扰了鸾妃休息,孤自己小声点进去就是了。”
“王爷可是回来了,这阵子我们娘子可是受罪了。为了安胎那苦药汁子是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了,可算是把孩子给保住了。”小辉子一边服侍着璟真往里走,一边说道。
等到了内殿,隔断外点着一盏烛火,璟真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掀开帷帐看见伏鸾搂着子珺睡着了。
许是感觉到有光亮,伏鸾缓缓睁开眼睛,在看清是璟真的时候,伏鸾突然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而落,“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