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伏鸾心下盘算,这要是被稚瑜都看到了许多次,那私下里的次数恐怕也不少。她能看出梅孺人不喜欢这个女儿,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稚瑜点点头,“文娘以前跟我说,是因为容淑的母妃怀孕的时候一心想要一个弟弟,结果没想到容淑是个女孩,她就不高兴了,所以对容淑就不好。我就不喜欢梅孺人那个样子,女孩子怎么了,女孩还能骑马射箭呢,哪里就不如男孩子了!”
伏鸾笑言,“话是这么说,可梅孺人自己想不明白。这一胎要真是男孩,只怕是要被她宠上天了,到时候容淑就更是不招待见了。”
“那母妃要不把容淑接过来?”稚瑜脱口而出,她有些惊诧于自己的反应。以前文娘在的时候,一直告诉她不要跟外人过多接触,免得这些人包藏坏心坑害了自己。后来伏鸾不让文娘多管自己,自己也尝试着跟容淑和子尧玩了几次,觉得也挺好的,现在居然还会说这种话。
“傻孩子,梅孺人没有犯错,身子也好好的,就算是王妃和你父王都不可能随便讲容淑交给别人照顾。否则那就是在狠狠打梅孺人的脸,是告诉所有人她不适合做一个母亲。”伏鸾轻声道。
“本来也不适合。”稚瑜低头嘟囔道,“她对容淑那么差。”
“她要大可以说那是在教育女儿。”伏鸾一板一眼的跟稚瑜分析起容淑的情况来,“一来咱们对于梅孺人和容淑来说,都是外人,对她们母女的事过多置喙只会让人指摘。二来,容淑才四岁,她的话你觉得有几个人会信,如果咱们刻意去管,会不会弄巧成拙,没帮成容淑反倒是让她的境遇更难过?”
见稚瑜一脸的茫然,伏鸾又解释道,“你想想,要是有人告诉你,说念荇在外面说你对他不好,然后父王斥责了你,你回来之后再见到念荇会有什么感觉?”
稚瑜歪头想了想,“肯定想打他一顿。”说完这话,她忽然明白了伏鸾这么举例的含义,“母妃是说,如果我们强硬的去管容淑的话,父王不仅不会因为这个而让母妃照顾容淑,反而梅孺人会因为生气而更加苛待容淑。”
见伏鸾颔首,稚瑜忍不住泄气,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念荇风风火火的拉着容淑跑了进来,对着伏鸾和稚瑜道,“母妃,容淑一点也不好玩。”
“净浑说,容淑又不是玩物,什么叫不好玩。”伏鸾嗔道,“让如意带着你去子尧吧,容淑也别跟着疯跑了。”打发走了念荇,伏鸾又让人端上些点心,同容淑温言道,“你刚才在园子里待的时间不短吧,我看你手都冰凉了,你先在乐成殿里用些点心,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没想到容淑摇摇头,“我才不要回去,一回去阿娘又要打我。”
“你阿娘为什么要打你?”稚瑜忍不住问道。
容淑说着把手上的点心随便扔到了桌上,“因为我想出去玩,阿娘不让,阿娘让我写完两篇大字之后才准出去。”
“那你阿娘经常打你?”伏鸾又问道。
“也没有,就是我不背书的时候会打我手板。”容淑看了看眼下的几盘点心,眉头微皱,“这些点心都不好吃!我要吃我阿娘做的。”
稚瑜闻言不由撇嘴,“你不是说你阿娘要打你吗,那你怎么还想着你阿娘的点心?”
“阿娘虽然打我,但是做的点心就是好吃。”听了容淑的话,伏鸾看向稚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稚瑜无奈的摇摇头,突然觉得刚才说要把容淑接过来的想法简直是太愚蠢了。
“娘子,梅孺人来了。”华月在外禀道,话音未落,就见梅孺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容淑在里面好生生的坐着,不由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之后才满含歉意的同伏鸾说道,“是我莽撞闯进来了,还请鸾妃恕罪。”
伏鸾摇摇头,起身扶着梅孺人在坐席上坐下,温言道,“梅姐姐不必多言,爱子之心我也懂得。想来容淑自己跑出来,也是让姐姐担心了。”
“可不是……”梅孺人说起容淑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她整日不爱读书,我今天就多训了她两句还打了两下,她竟然自己跑出来了。我派人出去找了好几拨都没找到,要不是鸾妃来告诉我,我就差点去找王妃了。”说罢,梅孺人还恨恨的在容淑身后拍了几下,“整日就知道让我担心,再这么胡闹就让人告诉父王,让父王拿大板子打你。”
容淑冲梅孺人吐了吐舌头,梅孺人气结,掌不住说道,“你再这样,到时候冬至的时候就不让你参加逐傩,你自己在府里待着吧!”逐傩是府里小孩子难得出去玩的机会,容淑一听梅孺人这么一说,立马软了下来,扯着梅孺人的衣袖晃悠起来。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了。”梅孺人把容淑从座位上拉起来,“我也不打扰鸾妃休息了……”她似是无意的看了稚瑜一眼,说道,“鸾妃想来还又是要忙,妾身就先告退了。”
等到梅孺人母女二人离开,稚瑜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真是白费我一番心意了,容淑一见她娘亲就什么都不顾了。”
伏鸾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头,“日后你长大了嫁人了,遇到这样无奈的事情的次数会很多,习惯就好。更何况你要记住,永远别轻易做决定,否则很有可能会出乱子。”
稚瑜点点头,猛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她坐的位置离伏鸾越来越近,几乎就是要贴着伏鸾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伏鸾的关心最近突飞猛进,她都已经分辨不清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真心实意。
梅孺人将容淑领走之后,这件事就算是彻底过去。接下来,阖府上下都开始为了冬至日的祭祀做起准备来。那一日除了祭祀之外,还有一件事令人期待,就是到了晚间,将会在云州城举行一场盛大的逐傩仪式。到时候,逐傩的队伍自城外出发,一路载歌载舞到王府,将那些象征鬼怪的面具烧掉之后再游行到城外的护城河边,将剩下的面具一并烧掉,这个过程结束之后才是正常仪式的结束。
等到冬至那天,各殿各院早就准备好了最新的鬼怪面具。那些面具都是由专人来画的,个个都面容狰狞,胆小的几乎是看都不敢看。
“念荇性子柔弱,每年看到逐傩面具都害怕,也不知道今年长了一岁还会不会被吓哭。”冬至日那天早上,璟真和伏鸾起了个大早,璟真一边让侍女服侍着换衣服,一边跟旁边梳妆的伏鸾说道。
“瑶卿特意去选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凶神恶煞的,昨天去看念荇看,我看那孩子还算喜欢,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珺儿这孩子可真是,原本他太小没给他准备面具,结果昨天他看到我那个了,你儿子居然抱着那面具啃了半天,我要拿走还不让,到底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睡得。”伏鸾一边为自己戴上耳铛,一边说道。
“真不愧是我儿子,有前途,不跟念荇一样,他跟珺儿这么大的时候,见到那个面具哭得不行。我还想着晚上逐傩的时候会不会影响珺儿睡觉,看起来不碍事了。到时候就让人抱着他远远的看着就行。”
伏鸾这会儿打理完了自己,起身走到璟真跟前帮他整理腰带,轻声道,“冬至之后没多久就是新岁,陪你出巡的人到底定好没有?”
“定好了,你、珊妃,叶孺人、贺孺人还有朱奉仪、姚奉仪,到时候你再带着珺儿,人够多了。罢了,再带上稚瑜。”璟真说道。
“我就怕有人说,珺儿年纪太小不宜带出去,可我又必然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府里。前两日不还有你的幕僚给你上书说,你太过宠幸妾侍,这妾侍可不就是我。”
璟真轻哼一声,“他们也不想想,我府里的事情一向不太为外人所知,更何况我对伏瑾从来也不算冷待,他们这么说反倒是暴露了这府里的人事问题。这次出巡你把信得过的侍女带上,瑶卿留下来照顾念荇,你告诉瑶卿让她安心呆在乐成殿等咱们回来。我会让人好生检查这府里的人事,到时候有问题的我自然就处理了。”
伏鸾当然明白所谓的处理是指什么,这恐怕不只是为了清除幕僚在府里的眼线,更是为了清除掉来自上京城的眼线。
二人一起用过早膳只会一同去了华锦阁。这一日伏瑾一身盛装,通红入眼的红色映衬着她得体的妆容。这一日是彰显她正室身份的时候,毕竟这府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跟着璟真进入到祠堂里去祭拜已经过世多年的公婆。
璟真来到之后,伏鸾便在席位上坐下,目送璟真和伏瑾一起离开前往祠堂,而她们这些妾侍就只能在殿里随意看着伶人的杂耍,顺便等候伏瑾和璟真回来。
“要我说,柳夫人是不是也太不知趣了些,今日分明是长安王府的家宴,她居然也跟着来了。”蒋佩珊的席位就在伏鸾旁边,她坐近了一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