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是伏鸾将手边的茶盏给撞翻在地，她有些心惊胆战，看向耶律宸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恐惧，“琅珠到现在也不太会说话，连阿娘都叫不出来，怎么叫姐姐叫的这么清楚！”
“还是在这个时候。”耶律宸掌不住伸手抓住琅珠的小手，“难道当年的事情真有隐情，而琅珠在告诉我们真相？！”
伏鸾的表情震惊到无以复加，当年子琋夭折的时候稚瑜也不过是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还会因为父亲的忽视而伤心哭泣，她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能够嫁祸给伏瑾，这样的心思她从来都没看出来。
“可是伏瑾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她杀害子琋的事情……”伏鸾喃喃说道，“如果她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为何不否认呢？”
华月见此时讨论的事情不比往常，连忙让人把慕容离给请了出去，她这才低声对伏鸾和耶律宸说道，“娘娘，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四殿下百日宴当天长公主并没有出席。陈姬在乐成殿外可以看到大娘进出，但是却看不见殿里的情景！”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伏瑾的确是对我的儿子下手了，只是没能成功。而稚瑜，就是那个彻底杀死我儿子的人，对吗？”
“鸾儿……”耶律宸又叫出了当年的称呼，她握住了伏鸾的手，恳切道，“这只是我的梦境，况且就算这是真的，咱们现在毫无证据证明就是稚瑜做的。只能是从此之后对稚瑜抱有戒心就是了。”
伏鸾长出一口气，似乎是将刚才继续努力的悲伤都给吐了出去，语气也恢复了正常，“六姐说的没错，当年怀疑伏瑾就没有证据，这都过了十来年了想要再翻案就更难了。伏瑾害子琋我除了憎恨别无它感，可是稚瑜到底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心里还有期望，期望真的不是稚瑜做的。”
“也许你们当初都曾经有把对方当做过至亲来对待的，只是时世事易，你们身份不同立场也不同，终归是越走越远的。”耶律宸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你一辈子不生育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你有了自己的儿子，稚瑜便迟早会变成这样，更何况还有念荇在。你的儿子和许青荇的儿子必然会有一个人输。”
“而璟真当年在我哥哥跟前发过誓，他的继承人必然是我的孩子，所以念荇他们必然会输。”伏鸾嘴角突然浮上一抹笑容，“姐姐这些年在边境过得可好？这几年大概能尽情释放自己，不必过分在乎自己公主的身份了吧。”
耶律宸一愣，旋即也掌不住笑了出来，“你说的没错，这些年在边境那里跟夫君朝夕相对，没了上京城的束缚的确是格外舒服的。刚才一进宫看着一大堆人给我行礼我还觉得有些不得劲！”
“此番六姐回京，也许就是又套上夹板了，璟真不会再让耶律氏的骨肉流落在外了。”伏鸾的话让耶律宸陷入了沉默中，她这次回来其实就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准备。不管璟真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博得了帝位，不管他现在为帝到底如何，他对待耶律氏子孙的态度都会让人关注。
七年前璟真就格外小心，只是处理了一小部分人，饶是这样还是会有人说他狠心毒辣，如今他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是必然会将自己这个璟宗唯一的亲姐留在上京城的。性命是无忧，但是从此之后自由是不用再想了。
“什么夹板不夹板的，阿离年纪还小以后要是娶了公主再跟公主吵架怎么办，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在身边盯着他才好。公主府我也的确是多少年都没回来了，府里的牵牛花都没了。”耶律宸说完话就看向殿外，她和伏鸾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久久未曾开口。
自从伏染虞以准太子妃的身份回归魏王府养病之后，这府上仆从待她的态度似乎也在若有若无的好转起来。虽然以前也没有什么苛待之事，但至少看她的脸上会多了点笑容了，这日子似乎也就不是那么难过了。
而她名义上的父亲魏王伏彧似乎对她成为太子妃的事情并不太看重，待她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不冷不热的样子。这样不咸不淡的局面持续了许久，却不想被念荇突如其来的到访给打断了。
知道太子驾临魏王府之后，伏染虞格外惊讶，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侍女拉过去挑选起了衣服。等到她换好衣服前往正殿的时候，伏染虞还有些恍惚，因为她脑海里竟然在拼命回忆念荇的样子。说起来何等可笑，自己连那个人的长相都记不住，却要在未来嫁给他做妻子。
伏染虞来到正殿的时候，伏彧夫妻正和念荇不冷不热的说话。见到伏染虞进来，伏彧微微恍惚，掌不住跟身边的王妃说道，“十来年前，我父王来上京城朝觐，邀请当年还是长安王的陛下来府里做客，也是这么个场合，皇后娘娘就这么冲进来了。”
“只怕那时皇后娘娘就对陛下情根深种了，到底是伏家的女儿有魄力。”王妃梁氏说道。“听说当年皇后娘娘和陛下也是一见钟情，同太子殿下还有染虞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想来染虞和太子殿下以后也能如陛下和皇后娘娘一般琴瑟相谐。”伏彧的这位王妃性子泼辣，比起前一位王妃少了几分娴静，说起话来嗓门都高上几分。就连伏鸾当年都担心哥哥能否跟这位嫂子处好关系，谁知这几年下来夫妻俩的感情倒是还好。
念荇笑的格外温柔，“孤不敢跟父皇母后相比。舅父，孤这次来是想看看染虞，我们可否能单独说会儿话。”
“太子客气了，来到臣的府邸上就请太子自便吧。”伏彧一口答应下来，伏染虞见状赶忙上前引着念荇往后面自己住的地方走，只剩下魏王夫妇相对而坐。
等到念荇走远了，伏彧温言对妻子说道，“你以后不要拿陛下和娘娘跟太子作对比，他们不一样的。你这样说话，会让太子生出不臣之心，对陛下不好。”
梁氏笑了笑，回首望向伏彧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没了刚才的爽利“是我不好，我还以为他们两个也跟皇后娘娘他们一样感情好呢，不过这世间能有几对跟陛下和皇后娘娘一样呢！况且就算是陛下对娘娘再好，不还是后宫嫔妃众多，还是我的夫君好些，这么多年从来都不见房里有别人。”梁氏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好看，言语之中格外满足。
伏彧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看着梁氏的侧颜有些恍惚，眼前忽然浮现起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那个人正是他的发妻兰氏。说起来他之所以选择梁氏做自己的继室，正是因为是梁氏笑起来的侧颜和兰氏格外相像。
“夫君，明日我想进宫拜见一下皇后娘娘，上次娘娘说新岁之后就要开始操办太子殿下和染虞的婚礼，现在都快要二月了，我就想问问娘娘具体的事宜，免得到时候出错。”
梁氏的话打断了伏彧的思绪，他想了一想说道，“也不用太着急，咱们都是自家人，鸾儿要是有什么吩咐的话自然会召你进宫的。而且这两天齐国公主回京了，她和鸾儿以前关系不错，这两日想必要好好说说话，你去了反而打扰到她们。”
“那我等两天也好，还有一事我要跟你商量。往年这时候咱们都在懿州，今年是在上京城，那父母还有先王妃的祭祀之事该怎么操办，你给我拿个主意。倒不是我不想精心办这个事，而是因为咱们在上京城总是有些束手束脚的。”
手掌上传来一阵温暖，是伏彧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既然不是咱们的地界，就在府里祭祀一番也就够了，今年没准鸾儿还会送东西出来，你照常做就是了。”
这边魏王夫妇絮絮商量着祭祀的事情，外面伏染虞带着念荇走到了后院。念荇打量着魏王府里的摆设，掌不住问道，“这府里哪个是我母后当年住过的地方？”
伏染虞有些语滞，就听见旁边的老嬷嬷说道，“启禀殿下，这府邸是新建的，并无皇后娘娘的住处。当年老王爷一家横遭波折，那王府已经是没办法住了。”
念荇点头不语，转过花园就看见有一跟伏染虞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在花园中练剑。伏染虞见到那名少年缓步上前，口里叫了一声叔父。念荇这才知道，这便是当年魏王伏景松最小的儿子伏铮。
伏铮的年纪和伏染虞差不了多少，但是通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姿态，就连念荇也不想跟他多接触，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等走远了伏染虞方才对念荇说道，“小叔父他小时候祖父母就去世了，所以素来性子冷淡，殿下别介意。”
“没关系，孤只是有些好奇，想来他是魏王最小的弟弟，魏王理应对这个弟弟格外宠爱才是，怎么还是这么冷淡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