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一场围猎因为一连三场的刺杀而告终,原本璟真还打算开一场擂台让皇族子弟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风采,但是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如果再不解决掉稚瑜那边的麻烦,恐怕还会有别的事情在等待自己。
回宫之后慎刑司与暗卫同时行动起来,宫里宫外的任何一个人一个角落都不会被放过。每每晨昏定省的时候后宫嫔妃都显得格外安静,生怕在这个时候惹恼了上面。
皇子之中除了念荇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告病不来上书房之外,其余人都照常读书不提。而子淇突然的告病休息,倒也颇让人觉得惊讶。子淇自开蒙以来一直勤奋读书,伤风感冒什么的压根影响不了他的读书热情,这番告病想来是已经严重到了一定地步。
可是他们却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子淇重病的消息,奉御也从来没在长乐宫出现过。子珺也曾经好气的去询问自己的母亲,却看到了母亲了然的笑容。
“你叶母妃正借此机会去教育自己的儿子你!”伏鸾笑着说完这句话,旁的事情说什么也不再多说一句了。
长乐宫里,叶玉拂坐在殿里悠然品着伏鸾新送来的茶叶,手边是一件尚未做完的小儿衣裙。她如今的脸色比前一阵子好了许多,也逐渐恢复了几分以往的美貌。
素心缓缓从殿外走入,走到叶玉拂跟前行了一礼说道,“娘娘,殿下他不闹了,殿里面已经没声音了,可要派人去看看,别闹出什么事来。”
“殿里尖利的东西都被收起来了,桌角什么的也都被裹好了,手臂也都捆起来了每顿饭还会有人进去查看,不会有事的。”叶玉拂抬头看了一眼素心,沉声道,“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觉得本宫这个当母亲的实在是太狠心了。”
“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知道娘娘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殿下好。可是殿下到底才八岁还是个孩子,娘娘难道不怕伤了母子感情?”
叶玉拂嘴角一弯,“本宫要是由着他这么闹下去,天长日久才是真伤了母子感情。罢了,你着人去问问他,被关了这么多天,可能够好好跟本宫说话了?要是能好好说话了就把他带过来。”
素心领命而去,叶玉拂再抬起头来脸上却是一副忧虑的神色。那日从围场回来之后,子淇就跟自己大吵了一架,无论自己疾言厉色还是好言相劝,子淇都认定自己又要辖制他的发展。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能跟自己的母亲闹成这样,最后叶玉拂一狠心让人把子淇关进了寝殿里捆在床上,除了一日三餐让力气大的内监送进去之外,旁人谁也不许进去。就算是送餐的内监也不准跟子淇说一句话,她非要把子淇这个急躁的性子给磨下去不可。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素心过来说子淇已经萎靡了下去,说是愿意好好说话了,叶玉拂这才命人把他从寝殿带了过来。
子淇推开了要扶他的侍从,一个人咬着牙跌跌撞撞的从寝殿走了出来。走到正殿看见叶玉拂笑吟吟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忍不住想流泪但却仍旧是咬牙把眼泪憋了回去。叶玉拂手边摆着几盘点心,都是他素日喜欢的。
“子淇,你过来。”叶玉拂伸手招呼他,子淇虽然想要强硬的拒绝。可到底是个小孩子,面对母亲的温柔毫无招架之力,到底是走上前去在叶玉拂身边坐下了,叶玉拂轻轻一抬手就把他给搂进了怀里。
叶玉拂能感觉到胸前微微的湿意,她只做不觉,轻轻地一下一下在子淇身后轻抚着。过了半晌才说道,“子淇,你是不是觉得你那天在父皇面前指证刺客是太子身边的内监,是件立功的大事?”
没等子淇答话,叶玉拂又说道,“其实你这么做也算不上是错的,你父皇本就有废太子的意思,你这么说也许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是这一切你父皇不说出来,就永远都是咱们的揣测。对外来说,念荇一日不废就一日是太子。在你父皇觉得时机成熟之前,他一定不会废除太子,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对太子已经丧失信心了。”
“你身为弟弟公然指证自己哥哥身边的内监,有心人只会觉得有人觊觎太子之位导致太子地位不稳。那些穷酸迂腐的老臣们便会上书给你父皇,言称太子不可轻言废立,到时候舆论一起来,这件事就算真的是太子做的也没办法公布了,只会让人觉得是陛下有心构陷。你想想,要是这样的话,你父皇岂不要恼恨你破坏了他的计划?”
“再者说,就算陛下不恼恨你。念荇身为太子岂不是要记恨你,毕竟是你把祸水往那边引的。只要他一日是太子,他就会记恨你一日,对你的安全也会造成威胁。就算是有朝一日被废,他想要鱼死网破,你难道真的防备的住?”
叶玉拂絮絮的说了许多,只感觉到胸前一直是热热的。她放缓了声音对子淇说道,“母妃说过不辖制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可是子淇,历来上位者是不可以莽撞的。若是一味莽撞,别说上位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你看当时子珺他们几个都在,子珺更是比你要熟悉东宫,他却没主动出头,反倒是帮念荇说了句话。这可就是他比你厉害的地方了。”
子淇终于忍不住,在叶玉拂怀里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手脚并用的钻进了叶玉拂的怀里。叶玉拂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心情也不由轻松了起来。
“好了,再哭眼睛就要疼了。”叶玉拂轻声哄道,却不想子淇却搂的更紧了,那呜咽声也变大了起来。叶玉拂忍不住想笑,自从子淇开始读书以来就天天叫着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跟子宏子逸一样跑到自己身边来撒娇,
子淇就一直在叶玉拂怀里抽噎着,过了好半天才被叶玉拂哄着从怀里出来了。叶玉拂轻抚着子淇的脸庞,心疼道,“这两天都折腾瘦了,让你下次再这么莽撞。”
看子淇低下头不说话了,叶玉拂又说道,“明天再歇一天,后日再去上书房吧。落下的功课母妃陪着你补,可好?”见子淇终于是点了点头,叶玉拂总算是彻底放心了。又红了子淇一阵子,这才起身去了未央宫。
刚到未央宫就看见稚瑜的车轿停在外面,正是稚瑜夫妇结伴进宫请安。见到叶玉拂进来,稚瑜脸色有些复杂难言。叶玉拂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毕竟那一日是自己的儿子出言说是太子身边的内监行刺璟真的,稚瑜因为这个不高兴也是正常。
“叶贵妃来的正好,本宫正和稚瑜说着念荇婚礼的事情。按说太子大婚当日,太子妃身边得有一位懂规矩的夫人相陪。本宫想着就请苏夫人来,你觉得如何?”
“母亲一向谨小慎微,这样的场面只怕是应付不来。”苏荏在旁边客气道。他在围场当日虽说是受的轻伤,但到底是在胳膊上划了好大一个血口子,流了不少血。在府上休养了这一阵子才好些,饶是这样脸色还有些苍白。
叶玉拂坐在伏鸾下首笑着说道,“都尉何必这么谦虚!早前长公主的婚礼办得那么盛大,苏夫人不也是一立承担下来了,还办得人人称赞,可见是有本事在身上的。做太子妃的引导就简单多了,只是陪着太子妃就是了。”
苏荏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稚瑜给硬生生的把话头抢走了,“母亲身体不好,太子大婚又礼仪繁杂,恐怕母亲实在是撑不住的。母后的好意稚瑜心领了,还是请母后另选他人吧!”语气里的强硬也让人有些意外。
伏鸾倒也不生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道,“听说昨日奉御去了公主府,说是稚瑜你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可是大喜事啊!”
叶玉拂闻言惊了一下,连忙附和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孙辈,陛下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高兴坏了。”
“那是自然的了,陛下昨天知道这消息之后当即就跟本宫说,这孩子是陛下的第一个孙辈,等到生下来就要抱到宫里好生抚养呢!”
稚瑜听着伏鸾说的话,不由两手交叠狠狠的攥在了一起。自己是昨天半夜不舒服才请奉御过来的,这才半天时间自己有孕的消息就已经传进了宫里,而父皇都已经有了下一步的安排,这样的速度让她如何不心惊胆战。
况且要把自己的孩子接进宫里,名义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不就是在宫里的人质嘛,自己如何舍得让孩子来做人质!稚瑜心里想着,不由咬紧了牙关。
最要命的是,她看见苏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对伏鸾恭敬道,“多谢父皇与母后的厚爱,苏荏感激不尽,一定会照顾好稚瑜和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