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荣褚到禹城的人并不多,也就心腹几人。来到禹城后,便在富人与贫民界限之间,租赁了个不大的院子住下,改名荣宅。
宛枝一直以为想要混进去,其过程定然会很困难。不想隔了几天再来的时候,正坐茶棚一边喝茶,一边观望的时候。竟是听见旁边几个人说那荣宅在招下人,工钱一月就是二两银子,与一些大户人家的工钱都差不多了。
宛枝心念一动,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仔细听邻桌人谈说。
“我家那婆娘刚就去应招,也不知道结果咋样。”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黝黑瘦子,笑着一口明晃白牙。
同桌的几个人听了这话纷纷笑着起哄说如果嫂子真被应招上,就让那黝黑瘦子请客吃饭。
那瘦子似乎十分喜欢他们这样的捧场,顿时乐得摆手大声说:“没问题,要真成了,哥肯定请你们去城里大楼搓一顿好的。”
旁边另一桌一个大壮听了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讽刺顿时让瘦子几人不高兴起来,纷纷面色不善的盯着那大壮汉子:“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
那大壮汉子端着个茶碗转过身,憋嘴摆摆手:“我说这话没看不起各位的意思,只是你们想,大户人家的侍卫工钱方才二两一月,而一般下人也就才几吊钱,就是城主府也都才一两银子。可这荣宅招个下人就给那么高的工钱。看着殊荣,但仔细一想,这银子是那么好拿?”
大壮汉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原本生气的瘦子几人也冷静下来细想,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实不相瞒,我家那婆娘和闺女儿昨儿也去了。”那大壮汉子不好意思笑了笑。瘦子几个一听,赶紧追问结果如何。
大壮汉子摇摇头:“没过,他们的要求,嗯!太高了。”大壮端着茶碗摇摇头。这让原本唏嘘一声的瘦子们,顿时提了那胃口。立马问他到底有啥要求,听他意思好像很是苛责啊!
大壮汉子端着茶碗,摇晃着头,那模样与那说书先生不二。几人都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比较惊诧人的消息,就连宛枝也是格外凝神仔细听,生怕错过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人摇晃脑袋半天,在几人催促下憋出句不知道。那感觉别提了。
“你们别这样看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大壮汉子有些心虚的看着几人:“去应招的人都被打了招呼,不准将其内容说出来。她们不说,我能有啥办法。”
说道这儿大壮汉子就有些生气了,别人也就算了,不说就不说。但他问自家婆娘,闺女儿,竟然也跟防贼一样,半点儿都不透露,可是气死他了。
瘦子几个人甩给大壮汉子个鄙夷的眼神,转过头继续说他们的,不再理会大壮汉子。大壮汉子挠挠头,随后也皱鼻,不屑转过身喝着茶,听说书人说书,不再理会瘦子几人。
宛枝手轻轻抚摸杯口,指尖轻颤个不停。
这算不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宛枝毫不犹豫站起身,付了茶钱直奔荣宅而去。
茶棚离荣宅很近,出去没走几步路就到点了荣宅。与前几日宛枝来时的门可罗雀相比,现在可谓是热闹得不行,等着进府应招的人排成一条长长队伍,从府门口延伸而出,人多得让路过之人好奇观望。
这么多人都来,想来消息应该是真的了。放下心中的戒备,宛枝折身找了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买了些胭脂,然后寻了个僻静无人小巷子在脸上涂抹一番。
旁的女子买胭脂水粉,多是为了画个精致美艳妆容。宛枝却反行其道,将自已一张脸涂抹得暗黄,点上黑黑斑点,好似乡下日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妇。
再从暗巷走出来时,宛枝可谓是大变模样。只要不仔细看,谁都会无意识忽略这么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妇人。
这几天一直跟着宛枝的人,亲眼见到宛枝的改变,吃惊得瞪大眼睛。如果不是一直紧紧盯着,只怕自己都要看错,跟掉人。
跟着的侍卫收起心中的吃惊,警惕的看了一眼已经乖乖去排队的宛枝,小心翼翼离开从院子后门儿进了宅子,去禀报将军。
宛枝不知自己的伪装已经被人看破,捏着手紧张的混在排队人当中,看着大家伙儿激动,斗志昂扬走进去,垂头丧气离开。
开始她还只是紧张,到现在看见进去的人几乎就没有被留下的,便开始由着害怕被发现的紧张开始渐渐转变成不能留下的不安,怕自己也会像这些人丧气离开。
排了大半天的队,等轮到宛枝的时候,正中的太阳已经半边滑落山崖,再过一会儿就该全部落下,月亮升起了。
宛枝合着前边儿几个人一同被下人带到前厅,宛枝心中有鬼,一直都局促不安低着头,绞着手,手心细汗直冒。
大约是进来十个里,九个紧张局促,是以她这副姿态倒没有引人多注意。
前厅应招的是个两鬓白发丛生,半徐的老大爷。领路的小厮将宛枝交给那老大爷,便站到一旁守着。
老大爷和蔼的让她们抬起头来,然后按着按着打量了一番,完了又挨着挨着问她们姓啥名啥,今年芳龄何许,家住哪儿。
大家都挨着依次回答,轮到宛枝时,宛枝面不改色的说自己无姓,只个小命阿宛。老家不在禹城,来此也只是想投奔做生意的舅舅。不想按着阿娘给的住址寻来,却得知人早就搬走了。
没了路钱便回不去,走投无路之下听闻这边招人,工钱又给得高就想着来碰碰运气。
秦爷听了,觉得她的遭遇听不容易,怜惜慈爱的拍拍她的肩膀。随后收手收起慈爱,板起脸开始此次招下人的要求。
“其实咱们荣宅招的下人要求很简单,一般而言招下人都是看你相貌清秀乖巧不,其次就是瞧你做事儿勤快机灵不。”秦爷严肃说道:“在咱们荣宅却有些不一样,相貌其次,人之貌乃父母所赐,生来便是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荣宅的活计并不多,所以勤快机灵其次。”
在场有的人听了顿时就疑惑了,纷纷不解的望向秦爷。
秦老捻着胡须看着一双双满是不解的目光,又笑眯眯起来:“虽说如此,但咱们荣宅客人来往比较多。那些个客人脾气不好,生得也是凶狠。所以咱们荣宅下人可以其貌不扬,可以不是那么勤快机灵,但一定要胆子大,如此见了客人才不会吓得腿软。”
大家听了顿时恍然,原来如此,也不再疑惑。当然了这些人之中不包括宛枝,她可不像这些人那么淳朴。隐隐觉得猜到点什么,却又抓不到,那种就差一点点的感觉,真是捉急啊!
就在宛枝深想间,秦爷突然冒了句:“那么各位准备好了吗?”
大家茫然望向秦爷,也就在此时,屋子的门突然嘭的被关上,大家的心瞬间揪起,害怕的四处张望。有胆小的猛地拍门,拉门想要出去。可惜门被从外面锁住,任凭她如何叫唤,拍打外头的人皆面无表情站着。
这时大家想起了秦爷,可转头一瞧,原本该站在厅中人早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嘶嘶!!幽闭安静的屋子里,这声音听着格外的渗人。本就不安的众人,听见这声音顿时毛骨悚然,汗毛根根竖起。
“什,什什么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那边!”
“啊!!蛇,有蛇!有蛇!!”
几条人手臂那么粗的大蛇自各个阴暗角落慢慢油窜出来,嘶嘶嘶吐着红信子,幽绿的竖瞳盯着屋子里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几人。
几条大蛇游动着软弱无骨的身子,吐着红信子,嘶嘶叫着慢慢围拢几人。开始还有那么几人清醒聪明,明白这蛇肯定是那些人放得,目的肯定就是为了秦爷说的那句在荣宅的下人必须得有胆量。
可是清楚是清楚,当那些蛇慢慢沿着她们的脚往上爬,当那冰冷滑嫩的身体从她们脸颊擦过的时候,心中那点坚信崩溃了,害怕得尖叫出声,惊惶失色双手挥扯着那些蛇。
宛枝心中大叫不好,飞快出手往那些蛇的七寸捏去。与此同时,也有另外一名女子,也眼疾手快朝着另外几条蛇的七寸掐去。
不过饶是她们动作快,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被蛇给咬了。被咬的人生无可恋瘫坐在地上,掩面痛苦。而其他人亦是腿软跌坐在地上。
秦爷看够了,命人将门打开,笑眯眯走进去:“各位还好吧!”
屋里被蛇吓了个不清的大伙儿,纷纷愤恨瞪着秦爷,破口大骂,让秦爷给她们个说法。
被骂了秦爷也不在意,依旧的慈笑着一张脸:“大家稍安勿躁,此事确实突然,但也只是为了试试各位的胆量。大家且放心,这些蛇皆是无毒的蛇,鉴于大家受惊了,我家老爷为大家准备了些压惊薄礼。希望大家多多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