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能已经意识到和我的差距了,在化肥厂车间的一个角落,忍受着刺鼻的气味进行考试的就只有四个人,当然还有一个如花似玉冷酷无情内心一定很狂热的教官。
要不是那块不知用了多少年,黑漆都斑驳了黑板上面写着2018年度特工招聘考试,不知道一定是以为是化肥厂在招聘业务员。
我的答案又一次的没让大家失望,因为马兰花教官已经把教棍掰断了,我假装看不懂她的暗示好了,好期待小雀斑会怎么回答,以女性视角,真的好难为情哦。
看她咬着嘴唇,眼里几乎要擒上泪花的样子,一定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没经历过也就意味着她连题目都听不懂哦,看你怎么回答,还和我抢特工岗位,回家玩泥巴去吧。
“继续!”靠,小雀斑终归还是没有哭出来,从薄薄的嘴唇里面挤出这两个字。
“报告教官,这是抄袭,我已经回答过了!”别看你未成年还拌可怜,我可是正直的很,小雀斑,你这是作弊好吗?
“不是同一道题允许出现重复的答案,好了,面试到此结束,你们三个留下,赵大力,你,出去!”
我尼玛,这一定有黑幕,不过为什么马兰花教官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强行镇定到最后咆哮呢。
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倚靠在红星化肥厂门口的那一对不知从哪搬来的狮子上抽着烟,回忆着细节,怎么看我都是被黑幕了,妈的,等老子回到城里,一定打12345投诉你们。
“哎?哥们,坐不坐车?”一个一听就带着一股极其混不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是的,我是在思考打12345热线扣不扣话费,这没什么好丢人的,八荣八耻不是讲过了吗,勤俭是咱们的传家宝。
一辆上了年头的suv停在我面前,好多地方的钣金都凹进去了,随意涂抹的漆皮也在长时间的日光暴晒下龟裂如干旱的大地。
“多少钱?”别看我是农村出身,我出来混社会的时间可不短了,要不是因为差一个小数点没考上清华,我这时候应该还在上大学呢!
不过这样也不错,别人在校园里玩四年的时间,我用来,嗯,在社会上玩了。
“一般打车得八十块多,我收你五十。”听到这句话我才将目光从那辆明明是北京的车标却在侧门上写着牧马人的suv上移开,移动到这个猥琐的大叔,农民大叔身上。
车门打开了,这位大叔一身黑衣服,别误会,是那种洗的都有些发白布料一看就是三块钱一米,而且还是自己手工做的衣服,不是骇客帝国那种,黑色布鞋,没穿袜子,短了一截的裤管露出踆了皮的瘦削脚腕,发黄的门牙还叼着卷烟,活脱脱一副小农民得志开上黑车的架势。
我这么判断不是因为我歧视农民,因为妈的老子小时候成天干农活,对这个派头太熟了,当年我们村的李光棍开上三轮车的时候也是这幅吊样,也是随口要价,坐一下那破三轮还得要五块钱。
“不坐!”当我是凯子呢,还五十,我要是有五十块能巴巴的来这个破地方面试什么特工?
其实早上的时候是有五十块整的,不过我为了撑场面买了一包经典1956,这样就是剩下43块了。
“这离城里可远着呢,你不坐就得自己走回去了。”猥琐的大叔并没有还价的意思。一看这种拿准了的表情我就来气,懒得理你,不就是几十里路吗,又不是没走过,我又点上了一根烟,打定主意走回去算逑。
“哎,哥们你是不是刚从化肥厂里面出来?我听别人说这是一个什么特工基地,是真的吗?”这猥琐的农民大叔真是闲的,居然下车给我神神秘秘的聊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蹭我的纸烟。
“大哥,这是化肥厂,你盗版碟看多了吧,还特工?”我面试的时候可是签了一个什么保密协议的,那些条款我可记不住,就有一条,泄密是处以几天拘留来着,然后罚款一万块!
我这些年辛苦打拼的钱都寄到给我爸妈,给我开的那个银行卡上了,他们两口子嫌城市套路深,从来不来,也不给我钱!
也不知道他们制定这个保密条款怎么就算准了我有一万块钱!要是罚个一百万我也就认了,罚什么一万啊,我可是真的有一万!
“那你来这干嘛?总不能是来跑业务的吧?”
“当然是来跑业务的,嗯,我是来收化肥的。”这种随口编的借口我自己都不信,而且写满了一脸。
这位猥琐的大叔显然也没想到会和我这般尬聊,于是他深呼吸,将嘴上的卷烟抽了个干净,然后摘下烟屁扔到地上狠狠的用脚踩了两下。
“好,你通过了最后考验,被录取了?没错,我就是特工七组的负责人,代号老王……”看着这个刚才还是一副猥琐农民的大叔此时换了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让我觉得……
“不是吧?花姐?组长这尼玛这么随便,这么敷衍?作为特工最重要的保密考验就这么一句话?我怎么觉得他是想赶紧走完流程去喝酒呢?小夕,大壮你们能忍吗?妈的,我忍不了了,咱们组落魄到化肥厂办公也就算了,连招聘个人都这么随便……”
刚才我面试的那个车间里面,兰花教官、小四眼、小雀斑、大壮正在盯着电脑屏幕看着我和这个老农民交谈的画面。
“我觉得吧,组长应该是有他的考虑吧。”小雀斑看着这一幕也有些震惊,原本按照流程最后一关应该是特工组负责人去试探下,应聘人员的忠诚度,不过组长这个试探法,简直了啊!
“别看我,我负责出力不出脑子。”大壮则是毫不在意,不发表任何意见,“刚才配合你们搞什么面试已经让我死了一大片脑细胞了,我要去烤个羊腰补补脑子!”
“花姐?”小四眼看到大家都是这个反应后,把最后的希望看向了兰花教官。
他今天可是第一次见这个喜怒哀乐从不外露的花姐被面试那个小子气炸,连教棍都折断了,组里的经费一直紧张,日子可怎么过啊。
“无聊!”代号为马兰花的教官嘴角抽搐了一阵,强行压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留下两个字和铁皮桌角的五个清晰的指印后推门而去。
“大叔?你脑袋秀逗了吧?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特工啊什么招聘啊,我就是来收化肥的。”听到这个自称代号老王的家伙说出我被录取了,我并没有感动的流泪,甚至可以说有些平静。
可能是我因为担心磨坏脚上的阿迪王的忧郁神情让老王震惊不已,尼玛,不是告诉你被录取了?怎么?不信还是怎么的?
于是上来脾气的老王,给我认真的理论了起来,我笔试答的题,面试答的题,以及我那狗屁不通的简历,所有的细节给我捋了一遍。
“这下你该相信了吧?”老王讲的自己都怀疑人生了,看着我还是一副忧郁看天的表情,简直要爆炸了。
想省点事招个人怎么就这么难?现在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这样了吗?
“大哥,大叔,我真的是来收化肥的,五块钱捎我去城里干不干?不干我就走回去了啊!”
任你讲的天花乱坠,老子就是不能信,一万块钱不是闹着玩的,社会这么险恶,再说了,虽然没考上特工,也得用特工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我虽然穷了一点,帅了一点,但不是傻子。
“哈哈哈,这小子有意思,组长这次栽了。”化肥厂的车间只剩下四眼和小雀斑大壮三个人了,他看着老王吃瘪无处发泄的表情开心极了。
“行行行,你可以的啊!”老王眼看费了这么多的事,原本轻松简单直入搞完就可以去喝酒了的事,眼看就要砸了,这以后组长的面子往哪放!
“三胖!三胖!你出来!给这小子说说!我是不是组长!”老王根本不顾忌保密了,大声的隔着刚刚关上的那两片铁门吼道。
不过他想象中的那种老子一声吼,三胖抖三抖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门卫室里刚才那个矮胖瘸子哥正在床上玩手机,听到老王喊他,不屑的说道:“一个月一千二百块的工资,还想让我伺候你,你咋不上天呢!”
于是他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索出只剩下一个的耳机带了上,另一边用手指堵上了,继续看《我当特工那些年》网剧。
“哎,哎,别走啊!我靠,一个个的不听套,等老子拿到经费全扣下买酒!”老王没有等来配合的人,看到我要走,连忙喊住。
“你真的被录取了,底薪三千一个月,享受副组长待遇,怎么样?”
“懒得理你。”烟头一扔,于是我抬脚就走。
一辆破烂的北京suv,一个故作世外高人样子的老王,在夕阳下骂起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