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娇心道:即便暖雨有住处,她也不会再睡那张床。她有自己的坚持,这话也没必要和太王妃说,当下未再多言,和大嫂一道告辞离去。
张云雷听说此事,笑她小题大做,“这个钰娇还真是任性,睡个床都能把她气成这样?二弟尚在昏迷中,暖雨即便睡他身边,也不能怎样。”
话虽如此,也不能当作没看到,“面子问题吧!公主怎么允许自己的威严被挑战?必得闹一出,暖雨往后才会有所顾忌。”
钰娇都会吃醋,那么她呢?张云雷突发奇想,“我若跟哪个女人睡在一起,被你瞧见,你会如何?”
叶箫竺心道:王爷睡的女人还少吗?她的态度再寻常不过,“视若无睹。”
他的心情有点儿小忧桑,“就不能生个气?”
“生气又如何?你会改了本性?”明知本性难移,她又何必给自己找气儿受?
诚王的本性吗,很抱歉,他穿越之后没保留,“我也没找啊!”
他还觉得委屈了?叶箫竺一脸无辜,“你要打比方,怪我咯?”
她也晓得是打比方?就不肯如他所愿?依在窗边的他打量着她悠长的目光,语带撒娇,“那你就不能假装在乎我一下?”
奈何她不擅长假装,也懒得敷衍,瞧着窗外日薄西山,她年轻的心,竟如老者般苍凉,“在乎,会心痛,我不要在乎一个人。”
“你明明在乎过他,为什么我就不能走近你心里?”为何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呢?这不公平!才抚上她的手,她却不动声色地抽离开来,
不敢付心,说到底还是惧怕,“其实,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已经娶了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才不想辜负我。并不是因为你有多爱我。”叶箫竺自认是个无趣的人,与他的灵动不配,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会遇见那个令你真正心动的女子,那个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所以,我不能把心给你,守着心,才能全身而退,无悲无伤。”
“感情是不由自主的,不是你说不想爱,便能真的守住心不去爱,爱如流水,抽刀断水水更流。你现在说不愿意把心给我,那应该是真的不爱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张云雷不想再刻意标榜自己的心思,“你说是责任,那便算是吧!”
为何在他眼中读出了一丝落寞,是她的错觉吗?她说什么了?如实而言而已,他也不高兴?难道非得让她说谎,他才满意?
之后的情形有些尴尬,两人皆不再说话,各忙各的。
夜色朦胧,两人躺下后,异乎寻常的,张云雷竟然没说话。
近来叶箫竺习惯了听他讲故事,这会子竟然睡不着,可想起他那会子变了脸色,大约是在生气,她也不敢开口提说故事的事儿。
见她一直翻来覆去,张云雷忍不住侧首问她,“睡不着?”
终于肯说话了,闻声,叶箫竺竟是长舒了一口气,瞬时轻松许多,“嗯。”
“不舒服吗?”
“没,”她很精神的好吧!而且精神过头,“瞎数星星呢!”
原来是无聊啊!忍了忍,张云雷还是忍不住想献殷勤,“要不要继续听故事?”
“好呀!”
注意!小叶子说的是好呀!平时她都只是说嗯,好,可以,好啊!从来没说过好呀!在他听来,好呀代表着期待的欣喜,说明她很想听,这令张云雷欣喜又疑惑,
“既然想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她倒是想,奈何没胆儿,“你才刚好像生气了,我不敢惹你,怕你烦我。”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痛快便直说,不必顾忌太多,怕我作甚?”确定小叶子没与他生芥蒂,张云雷又开始无所顾忌的调笑,
“除了会吃你之外,其他时候不会欺负你。”
不需顾忌吗?那他为何沉默许久不做声?“可你今晚也没说话。”
张云雷顿时头顶一串省略号……什么逻辑?“我没找你说话,你就不会找我说话?”
“因为你一向话多脸皮厚,你都不愿吭声时,八成是累了。”
卧槽?媳妇儿居然吐槽他!
看他震惊地望着自己,她还以为他要发脾气呢!没想到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凑过来就是一个么么哒!深深吮唇探舌的那种,霸道固执的吻了许久,强迫她与他舌尖勾缠,直至得她回应,他才满意松手,唇边笑意绵绵,
“下次想听故事就与我直说,我不肯讲,你就缠着我讲,我肯定妥协。”
要她缠着他?那画面太诡异她完全不敢想象!被他吻羞了的叶箫竺侧首埋头在枕边,他的衣衫半敞,匈膛近在眼前,看得她心跳莫名,感觉呼吸困难,胡乱应道:“为何要强迫呢?”
“不只女人会口是心非,男人也会,男人喜欢那种被需要的感觉。会荣幸之至,当然,只限你缠我,若是旁人,必定一脚踹飞她!”
嗲声嗲气的去与一个男人说话?光是想象,她都头脑发麻,
但见叶箫竺蹙眉咬唇,一脸妾身做不到啊的为难神色,张云雷越发坏心思的期待看到那一幕,就怕她不肯如他所愿。
罢了,今日先不逗她,免得逗急了惹她动怒,可就得不偿失,当下不再废话,准备说故事,
“上回讲到哪段?”
“说到孙悟空杀了白骨精,却被唐僧误会赶走。”
她的记忆力最好,回回都得她提醒,他才能记起停在何处,于是继续道:
“其实白骨夫人还有一个手下逃走了……”
次日晨起,洗漱过后,生怕钰娇与暖雨起冲突,叶箫竺又陪着钰娇去看望梁延彬,
“延彬情况如何?还是没醒吗?”
“回娘娘,二爷高烧退了些,却未退尽,仍是温烧,尚未醒来。”经昨日钰娇一闹,暖雨收敛了许多,说话客客气气,不敢再端架子。
不听钰娇出声,叶箫竺应道:“辛苦你了,你先休息会子,用些朝食,这边有我与公主照看。”
“是。”待她福身退下后,钰娇来到梁延彬床前,看着昏迷了两天两夜的他,面色憔悴,既内疚又心疼,
“小彬彬,都是我太自私,没有顾及你,才害你遭此罪,我晓得错了,你若原谅我,就快些醒来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让你睡地铺了,你若生我的气,让我睡地铺也好,我都依你,你得快些醒过来,再这么昏迷下去,会饿坏身子的!”
说话间,钰娇一直紧握他的手,他的手心微烫,异于常人,仍是温烧的迹象。
目睹这溢于言表的关切之情,叶箫竺忽然觉得钰娇对二弟还是很在乎的,大约是因着人非草木,久处生情而不自知吧!
正想着,忽听钰娇轻呼一声,“动了!他动了!大嫂!”
“是吗?”收了思绪,叶箫竺走近去看,果见梁延彬脑袋微动,眉头深蹙,十分痛苦的模样,
钰娇赶忙俯身凑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延彬,延彬,快醒醒,我是钰娇啊!”
唤了好一会子,他才悠悠醒转,自帐顶移向众人的目光一片迷茫,钰娇见状,欣慰欲哭,“小彬彬,你终于醒了,吓坏我了知道吗?头痛不痛?感觉哪里不舒服?”
再次醒来后,他只觉脑中一片混沌,看着这些脸容,他都记得,可是他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好冷,雨声似乎就在耳边,冷得他蜷缩在地铺上,他想叫钰娇,却见她睡得很香甜,又怕吵醒她。后来似乎烫得晕了过去……
再后来,他就开始迷糊,脑海中各种画面,陌生又熟悉,恐怖又压抑。再努力回想时,却只剩片段,支离破碎,无法拼凑,一想头就痛,
见他伸手捂着头,钰娇以为他是头疼,忙道:
“头不舒服吗?我请大夫再来给你把脉!等着啊!”
等待的过程中,他的目光一直飘忽地落在帐顶,鹤大夫来后,为他诊了脉,仍是温烧,但脉象稳定了许多,只道再喝一回药,看看午后能否退烧。
鹤大夫又照例问了几句话,梁延彬漠然答了几句,声音很凉,不似先前那般乖软,
“头疼,”蜷在床上的他痛苦不已,直敲着自己的头,希望能敲碎脑中一阵一阵的嗡嗡作响。
钰娇慌问,“鹤大夫,他到底怎么了?老说头疼?”
鹤大夫在旁劝慰道:“二爷可是在想什么?暂时莫想,平静下来,就不会再痛。”
然而梁延彬的脑子感觉快要炸掉,一遍遍的回放着一个模糊的情形,“一把刀,红衣服,她是谁?她死了!她死了!谁杀了她?是谁?”
他描述的模棱两可的这个画面,直击鹤大夫的记忆!也许,只是勇郡王的一场噩梦,也许,他说的,不是当年……
拍了拍他的肩,鹤大夫耐心劝解着,“二爷,人皆会做噩梦,梦完也就消失了,不必纠结。”
“不,”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梁延彬使劲儿摇头否认着,“那很真实,不是梦!肯定不是梦!”
“延彬,你怎么了?你梦见了什么?”握住他手掌,钰娇心疼哄道:“别怕,就算有鬼怪,我也会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