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简苏很想笑,大笑。
于是,她也真的笑了,只是笑着笑着,脸上越来越潮湿,眼前的景象变得一片模糊。
“我再问一次,孩子,究竟是谁的?想清楚了再回答!”他声音像把锋利的刀。
简苏凄烈地仰视着他,绝然一笑:“你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纪寒时冷眯眼帘,“好,我说是我的,你没意见吧?”
简苏嘴角微微上扬,没有出声。
总算他不糊涂!
“寒时~”刚才始终没有说话的陆漫漫声音有些焦急。
没等陆漫漫继续往下说,纪寒时又道:“既然孩子是我的,那我就有权怎么处置,对不对?”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询问句,可是,却没有一丝征求她意见的意味。
简苏水眸猛然收缩,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恐惧惊慌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你想做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纪寒时冷笑一声,松开钳制着她脸颊的手,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冷声命令,“准备手术。”
简苏浑身一凛,一股寒意贯穿全身,她恐慌地紧紧抓住男人的手,“什么手术?纪寒时,你要对我做什么?”
纪寒时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扣住她骨瘦如柴的手腕,将她从沙发上扯了起来,随即连拖带拽地走出别墅,把她强行推进车里。
“开车。”关上车门,他即刻命令司机。
“纪寒时,你要带我去哪里?”一双手被男人死死扣住,整个身体也被牢牢禁锢着,任简苏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只能把撕心裂肺的吼叫当作反抗的武器。
直到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简苏的心瞬间坠落至万丈深渊,先前还抱着的一丝侥幸此刻被彻底击碎。
“下车。”纪寒时推开车门,把拼力赖在车里的简苏硬拽了下来。
“不要~不要~纪寒时,我求求你,孩子是无辜的。”简苏泣不成声,喉咙也已嘶哑。
纪寒时充耳不闻,冷硬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由不得你。”
进到医院,一群护士麻利地将简苏抬到手术床上,并用绑带捆住她,不让她挣扎。
“纪先生,你确定要手术吗?”一切准备就绪后,医生最后一次向纪寒时确认。
纪寒时冷瞥了眼手术床上的简苏,女人脸上满是恐惧,瞪视着他的眼里布满仇恨的血丝。
“是。”他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音节。
“纪寒时,我恨你!!!”
女人悲愤的嘶吼划破医院走廊,最后被关在手术室厚重的门里。
午夜的“魅夜”霓虹璀璨犹如白昼,里面的人歌舞升平不知愁。
“陆少,你要去哪儿?”性感辣妹拉住从沙发上站起身的陆谦豪,以为他要离开。
陆谦豪轻挑了下她的下巴,“解手,你也要跟?”
辣妹撒娇地噘起嘴,娇笑道:“咦~坏死了~”
陆谦豪出了包厢,穿过走廊,走向尽头的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门口,一对搂在一起激烈热吻的男女便映入眼帘,男人的手还在女人身上胡乱揉捏,引得女人颤声连连。
陆谦豪笑了笑没太在意,刚要抬脚往里走,无意瞟到男人的面庞时,脸色突然一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径直走进洗手间。
不一会儿,男人也吹着口哨走了进来,拉开门襟,站在陆谦豪隔壁的便池前解手。
几秒后,男人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神兜兜地接起,“怎么了,这次的局多大?太小老子可不玩!”
对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只听男人痞笑道:“怕什么,老子有摇钱树,赌多大都奉陪到底。要是真还不起,大不了把那贱货卖到你场子里给你抵债就是。”
男人和对方又胡侃了会儿便挂了电话,刚把电话收起兜里,裤链还没来得及拉上,脸就被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拳。
“草~”男人骂了一声,很快回过神来,当看见陆谦豪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以为遇到了神经病,瞪着眼骂道:“你他妈有病啊,敢揍老子!”
说完,也抡起拳头向陆谦豪砸去。
陆谦豪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拳头,随即将他手腕一扭,男人痛得大呼,“草,你他妈眼瞎,打错人了吧?”
“打的就是你!”陆谦豪狠声道,扭腕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草~你谁啊你,凭什么打老子?!”男人只觉自己的手都快被陆谦豪扭断了,但嘴上却不服软。
“打你算是轻的!居然要让自己老婆卖身帮你还赌债,还背着她玩女人!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
“草~关你屁事!”
男人话音一落,另一边脸又被吃了一记老拳。
“啊~”刚才和男人在洗手间外上演限制级画面的女人尖叫着冲了进来,慌忙扶起被打倒在地上的男人,质问陆谦豪:“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干吗打我老公?”
陆谦豪甩了甩手,冷笑,“你老公?”
女人理直气壮道:“对啊!”
“呵~”陆谦豪失笑,指着女人,问站在边上鼻青脸肿的男人,“她是你老婆,那阮馨儿又算什么?”
男人惊讶地张了张嘴,“阮馨儿?”
陆谦豪面色冷沉,定定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若是不满意就准备再好好揍他一顿。
“阮馨儿是我表妹。”男人忿忿道,心知陆谦豪的确打错人了。
“……”
“表,表妹?”陆谦豪惊呆。这人不是她老公吗?那天在巷子里逼她拿钱给他花,还说要让她卖身的,他还以为……
“那她老公呢?”好多个问号在陆谦豪脑子里胡乱蹦达。
男人皱眉不解,“什么老公?她没老公。”
“……”陆谦豪再次震惊。
“没老公,那她哪里来的孩子?”他认定这个男人一定在说谎!
“切~谁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男人一脸不耐。
“把话说清楚。”陆谦豪声音不自知地有些发抖。
男人好笑地瞅着陆谦豪,“嗳我说,你到底是阮馨儿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管我是她什么人,识相地就把阮馨儿所有的事都告诉我。”陆谦豪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抬手指了指男人高高肿起的脸威胁道:“否则,就不是刚才那几下了。”
男人想到刚才他那狠重的几拳,心惊地缩了缩脑袋,“那也得换个地方吧!”
陆谦豪瞄了眼周围的环境,说:“跟我来。”
一阵急促的铃音滋扰了书房的静默。
纪寒时似是从恶梦中惊醒般猛得睁开眼,如蛛线的红血丝布满眼眶。
他从沙发椅内站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什么事?”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无力。
“好,我现在过去。”挂断电话,他立刻穿上大衣,疾步朝门外走去。
打开房门,迎面便碰上了林管家。
“大少爷,太太那里……”林管家欲言又止。
“小娟不是在嘛。”纪寒时冷冷一句话便把林管家想要说得全都堵了回去。
林管家点了下头,不再多言。
纪寒时去到车库,发动车子朝酒吧驶去……
“你是说阮馨儿失忆了?”
VIP包厢里,顶上酥黄的射灯照进纪寒时摇晃的酒杯里,发出迷魅般的光泽,男人坐在沙发内,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陆谦豪点头,“对,那小子是这么告诉我的。”
那个自称是阮馨儿表哥的男人把有关阮馨儿的所有事情全都给他兜了个底朝天。
原来阮馨儿并不是他的亲表妹,是男人舅舅在5年前一次捕鱼时从海里救上来的。
当年,阮馨儿被救上岸时重度昏迷,送至医院半个月后才苏醒,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连名字年龄也一概不知,当时,她还有了近2个月的身孕。
男人的舅舅猜测阮馨儿可能是中国的偷渡客,由于偷渡船遇到海难,所以才会掉到海里。后来看她无亲无故很可怜,自己是个鳏夫,又没有孩子,就重新给了她一个身份,骗她说是自己女儿,因为她的恋人在海上遇难了,她一时想不开要殉情才跳的海。
这件事直到现在阮馨儿都不知道,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越南华侨。
直到前不久,她所谓的父亲在去世前,提点她到中国寻找生存机会,她才回来的,估计老人也是想让她回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机会遇见亲人吧。
“偷渡?”这么长的故事,纪寒时一下抓住了重点。他摩挲着酒杯光滑的边缘,若有所思地咀嚼起这两个字。
“其实何必这么麻烦,想要知道阮馨儿是不是简丹,只要让她和简苏做个DNA检测不就知道了吗?”陆谦豪觉得纪寒时似乎想的太过复杂了。
纪寒时摇头,“简丹不是简苏的亲妹妹。”
“啊?怎么回事?”陆谦豪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纪寒时轻啜了口酒,将往事娓娓道来,“简丹原来好像姓赵,比简苏小几岁,她们在同一个孤儿院生活,简丹因为性格太过懦弱,小时候总是被别的小朋友欺负,简苏看不过去经常帮她出头,后来两人就自然认作姐妹,简丹也跟了简苏的姓。”
“晕,居然是这样。好吧,那就没辙了。”陆谦豪无语。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有个事我觉得有点神奇。”
“什么事?”
“我刚见到阮馨儿儿子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眼熟,总感觉很像一个人,后来终于被我想起像谁了。”陆谦豪脸上浮起一丝豁然。
纪寒时挑眉,“像谁?”
“关、莫、为。”
轻晃酒杯的手蓦地顿住,纪寒时不可置信地看向陆谦豪,重复道:“关莫为?”
“嗯哼~”陆谦豪肯定的语调中透着星点沮丧和烦躁,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很窝火。
“真的假的?有没有照片?”纪寒时脸色变得凝重,似乎很重视这个问题。
“没有,不过我可以想办法拍给你。”
纪寒时一脸心思沉重,说:“谦豪,我越来越觉得事情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了。”
“你的意思是,很多事情都太过巧合?”陆谦豪说出了纪寒时的心思。
“是。”纪寒时紧敛眼眸,凝重点头,“简丹无故失踪,简苏突然对单少扬变脸,最后杀了他嫁给关莫为,这么多事情都发生在差不多的时间里,难道这中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谦豪难得地一语不发,眉眼深锁,似也在细细思量纪寒时的问题。
简苏双眼失神地盯在天花板上,三天前的那场噩梦已深深扎根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再次下意识地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已空空如也。
她怎么也想不到,只因陆漫漫的一句不喜欢,纪寒时竟真就残忍地下令将三个月渐已成形的孩子做了引产。
那可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肉,他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现在,孩子没了,她的眼泪已在这三天里全都流干了。
她的心亦死了。
她身上已没有可再被他剥夺的东西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婚姻也该到头了?
那么,他会放过她吗?
“太太,起来吃点东西吧。”小娟的声音切断了简苏哀伤的思绪。
小娟摇起床头,帮简苏把枕头垫在腰后,又把桌板挪到她面前。
“太太,这是你最喜欢的鱼片粥,趁热喝点吧。”小娟从保温壶里倒出一碗热滚滚的粥放到桌上。
简苏看着碗里白白的米粥,虽一点胃口也没有,但还是端起碗喝了起来。
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所以她不再自怨自艾,要尽快让自己身体恢复健康。因为,她若不坚强谁替她勇敢?
简苏把粥碗放回到桌上,“小娟,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小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她。
简苏很快输入了一串号码,却在即将按下接通键的时候又犹豫了,她凝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纪寒时出现在简苏病房的时候,已是她住院第五天。
他一走进门,便将一张文件纸狠狠摔到女人稍见血色的脸上。
“简苏,你的梦是不是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