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氏的病是心病,还是不能提起来的心病,她越想越觉得心里呕得慌,看周围人谁都不顺眼,更别说郭嬅语这个目睹她全程丢脸的人了。
是而郭嬅语带着上好的药材上门的时候,就见卫妈妈和徐妈妈挡在房门外,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的说着小柳氏刚喝了药睡着了。
“世子夫人实在是来的不巧了些,夫人这会儿刚睡着。实在是这阵子夫人睡眠不好,好容易睡下了也不容易,请世子夫人多多包涵了。”
郭嬅语完全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倒是笑吟吟的安慰起了这两位妈妈,“瞧妈妈说的这话,我身为晚辈理应来看夫人的。若是夫人身子不方便,下次再来请安也是一样的,哪有什么包涵不包涵的话。”
她分明就听见了小柳氏在里面说话的声音,但是不见又如何,她身为继儿媳把面上的事情做够了也就罢了。于是也不再和卫妈妈多说,而是请了范氏过来一起去看望养身子的宋敏棠。
沈清烨养好伤之后自然是回了国公府,也不知道夫妻之间都说了什么,总之这阵子沈清烨继续日夜苦读准备下次科举,宋敏棠也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
不过脸上日益长出来的妊娠斑让宋敏棠有些发愁,怀孕又不好涂脂抹粉,她又不想在郭嬅语面前丢丑,以至于郭嬅语和范氏过来的时候她都是一直不抬头的。
“弟妹不必在意这些,等到生了孩子郎中自然会为你调养,这斑都是能下去的。再者说,老人们都说怀孕时长斑的怀的都是男孩呢!”范氏笑眯眯的坐在旁边软言安慰起了宋敏棠,“我记得我怀我们家实哥儿的时候脸上也是有斑的,不信你问嫂子,是不是怀着哥儿的时候都是这样。”
郭嬅语端着盏茶笑眯眯的坐在一旁附和着范氏,看着宋敏棠一脸娇羞的讨论起腹中的孩子,心里不免有了些感慨。都说女子做了母亲之后性子会发生变化,这句话在宋敏棠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这阵子三弟妹总还算是老实的,反正是她娘家人亲自来照顾她也放心,倒也不给我闹腾了。”范氏出了宋敏棠的院子又和郭嬅语咬起了耳朵,“不过她的性子还是急躁的那种,我也让人瞒着她外面的情况呢,不然我怕她知道了再伤了胎。”
郭嬅语闻言不由颔首,最近外面的情况的确算不上好。赵王叛乱被俘尚还未曾有处置,但是宫中的皇后听闻儿子事败后就已从容自尽,压根没给旁人羞辱自己的机会。但是其余的人就算不上好了,皇后母家直接抄家灭族,其余跟着赵王起事的也都是杀无赦。
大理寺在上京城查了一阵子之后,风波又蔓延到上京城之外。也有一两个地方大吏涉及此事被罢官去职,最要命的是,宋智庸那边的军队里也翻出了一个跟赵王有所勾连的兵将。
更为要紧的是,这个人曾经做过宋智庸身边亲兵,后来因为忠心耿耿才被宋智庸提拔做了一个将官。忠心与宋智庸的将官和赵王有勾连,那么宋智庸是否和赵王有勾连就成为人们普遍猜测的一个问题。
“弟妹这事做的极妥当,现在外面这么乱还是不要让三弟妹知道这事了。不然夫人病倒了,三弟妹再不安生,你这日子可是没发过了。”郭嬅语嘴角一弯,“上次让二弟去看得那块地怎么样,二弟可还满意?”
一说起自家新置办的产业,范氏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三分,“夫君回来说那块地极好,卖家若不是急着用银子还真不想卖了这块地,我让夫君没压价就买下来了,想着明年开春就用起来呢!”
如今看来她和沈清辉打算走沈清梧这条路是半点没走错,这一两年里明里暗里在沈清梧的帮扶之下他们夫妻二人悄悄的置办了不少产业,就算来日婆母偏心把家产都给了小儿子,范氏也不怕自家的生活受到影响了。
回房的路上要经过小柳氏养病的小院,自从小柳氏病倒她就从正房搬了出来,自己找了个小院子休养生息,也省得看见沈长育心烦。不想今日郭嬅语和范氏走过的时候,听见里面哐啷一声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范氏听到声音就要进去,却被郭嬅语给死死的拽了回来,用眼神示意她千万别冲动。这个时节能引得小柳氏大动肝火的,不是沈长育就是沈清烨,但无论是谁想来小柳氏这会儿都不想让人看到她的样子。
“这阵子离这里远一点,小心不要波及到自己身上。”郭嬅语低声在范氏耳边说了一句,这才吩咐旁人去前院问一下跟自己一起来的沈清梧是否要回去了。
向来沈清梧甚少在国公府用膳,按他自己的话说是嫌弃国公府的厨子手艺太差,每次吃完他回去都不舒服,不过这一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难得在国公府用了顿午膳,回去的路上也难得的没跟郭嬅语说国公府的厨子手艺差。
“今天父亲那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今天这么反常?”一回了小沈府郭嬅语就把人拖进了房里,一边更衣一边问了起来。
沈清梧嘿嘿一笑,“老爷子没说什么,我就听文伯说起了老爷子对小柳氏说的话,我心里就舒坦了,自然看着别的事儿也就顺眼了。”
郭嬅语恨不得一个白眼上天,“那父亲当着我面说的那话我不也跟你说了吗?也没见你那么高兴啊!”
“说一遍许是气话,说两遍三遍的大概就是真心话了吧!”沈清梧笑的眼神飞起,“我还以为老爷子眼光有多差,原来心里早有计较了。”
郭嬅语无奈的摇摇头,亡母的事情大概是沈清梧心中永远消不掉的痛点,小柳氏上位亦是他永远不会原谅的事情。就因为这些,父子关系之间的隔阂永远不能消弭。
这两年父子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总归是有裂痕的。直到沈长育不管有意无意说出的这句话,才终于让沈清梧终于愿意跟自己这个爹有进一步缓和关系的可能了。
“结发嫡妻终究是不一样,这是人之常情,终归是你以前想得多了。”
郭嬅语说完这话猛地就被沈清梧搂进了怀里,沈清梧带着热气的呼吸瞬间就出现在她耳边,“小妮子,打量我听不出来你吃醋了?”
“谁吃醋了,我不是在讲道理嘛。你看你老是觉得父亲不在意母亲,但是事实证明这么多年父亲还是对母亲有所惦念的。”
这件事恐怕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会多想的,某些程度上来说郭嬅语和小柳氏一样都是继室,前面永远都横亘着一个死了的原配。
“傻子……你真是个小傻子。”沈清梧搂着郭嬅语轻声呢喃了起来,“我要怎么样才让你相信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郭嬅语没说话,任由沈清梧把她抱着躺到了榻上,佩月见状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秋霞正从小厨房端了点心过来,一看佩月的神色就顿住了脚步。
“看老爷和夫人这个架势,怕是过不了多久又得添个小少爷了吧!”秋霞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就跟佩月咬起耳朵来。
佩月忍着笑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还没嫁人就满嘴胡咧咧,到时候看你嫁人了有没有本事三年抱俩!”
“我哪儿有夫人那个福气啊,倒是佩月姐姐你,都有了身孕还不说去歇着,是嫌我和点朱几个不争气吗?”
佩月被秋霞逗得直笑,手指头点着她的额头,“你个小蹄子就是不识好人心,现在府里那个春桃夏莲死盯着这边呢,你们几个年轻面嫩不好意思跟她对着来,还不得让我来呀!”
“这话说的是,我佩月姐姐一出手,这府里别说那两位通房了,就是淑姨娘春姨娘来了还不得让三分呀!”秋霞差点就笑出声来,“听说那天春桃姑娘把姐姐气着了,然后夏日里供的冰就没有了,差点给她热起来一身痱子!”
佩月白了秋霞一眼,心口却是多少有些开心的,“还不是你姐夫,我就回去随口说了一句。”李管事虽然不如刘有财管的权限大,但多少也是二院那边说得上话的管事。那天一听说自家妻子被春桃气着了,他心里就想着要给老婆出气了。
房里人折腾了一下午,房间外面佩月和秋霞也东扯西扯的说了许多,但是脚步却半点没有离开正房的意思,这么一来可是把想找机会进一趟正房的绿水给气的倒仰。
等到了晚上用晚膳的时候,沈清梧才跟郭嬅语说起了今天小柳氏发怒以及自己格外开心的的根本原因。
“老头子说当年小柳氏进门算是妾侍,后来才扶正的,这么多年他没想明白这件事,如今觉得十分对不起我娘,想着从明年开始逢年过节祭祀的时候,要小柳氏在我娘牌位前行妾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