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这刘大善人可是咱们的大财主,一会儿人到了,你可小心着点,别乱说话!“少年一边用手里的抹布擦拭着道观老祖石像前的木箱子,一边不厌其烦地叮嘱着。
身着灰色道袍的少年,面相也还算清秀,脸庞轮廓明显,就是不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木讷呆板。
“哦,知道了,江告白。”
声音从前院传来,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那名被叫做江告白的少年听到回答,咧开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抹布,又卷起满是油渍的袖袍,拂了拂身前的木箱子。
隐约能看见箱子上面刻着“功德”二字,只不过可能是字太丑的缘故,实在难看得很。
江告白浑不在意,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跑去前院的东北角,打了一盆井水,着手开始梳洗打扮一番。
说是梳洗打扮,其实也不尽然,只不过是把自己的脸浸没在盆里,然后用刚刚摸过木箱子的两只手对着自己的脸一个劲地猛搓,不过,那可比擦木箱子的劲大多了。
盆里,透明的井水已经变得有一些浑浊不堪,还有一层油渍漂浮在水面上。
江告白把脸沉在水下,甩着头摇晃了两下之后,便抬起来,拿起手边擦过木箱的灰色抹布,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就这样捯饬了两下子,然后捋了捋衣袖,向道观门外跑去。
说巧也巧,此时,江告白正好听见道观的门外边,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江告白心道:想必是刘大财主,啊,不,是刘大善人,是刘大善人到了!
……
“这里就是咱们江家镇上的长生观了,刘大善人,您别瞧这个长生观看起来一副破落的样子,咱们这个道观的观主,那可是传说中的修道之人,不过,观主他老人家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平日里这道观就由他座下的两位小道童打理,您若是有什么事情,跟他们说,也是一样的。”
说话的是江家镇的镇长,看起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弯着腰鞠着躬,跟为首之人做着解释。
那人便是刘大善人,他是来长生观祈福的,镇上的人都说他是为了给远在家乡的老母亲祈福,于是,便在回乡途中,走一路祈福一路了。
但凡是在回乡的路上碰上了道观,无论大小,他都要诚心地拜一拜。
不过,这位刘大善人满脸肥肉,身材臃肿肥胖,双手的指头上戴满了碧绿的玉扳指,玉扳指硬是把他的手指给勒得肿大得很,从如此极品的身材样貌中,不难推断出这是一位摆足了谱子的款爷,至于求道祈福这种事情,却是半点都看不出来的。
此时,江告白已经来到了人群的跟前,他对着刘大善人作了个揖之后,便一脸淡然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刘大善人了,小道有礼了,师尊昨日便已经传讯于我,说今日道观必有贵客到来,让我好生招待!“
“嗯?果真如此?你家师尊真是这样说的?“刘大官人弯下腰,看着眼前接待自己的的道童,抠了抠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略带些惊喜地问道。
“的确如此!师尊还特意嘱咐了我等,一定要好生招待贵客,不可使贵客在此多费银钱,祈福一事,心意到了即可。“
江告白说的不紧不慢,面无表情,还再次随手作了一个揖,以示其真诚。
刘大官人听到江告白的回答,再也掩饰不住惊喜,便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既是如此的话,那烦请诸位在此留步,待我一人前去道观之中为我家中老母祈福罢了,诸位不必相送!”
说罢,刘大善人便向着众人拱了拱手,一人径直向着长生观的大门走去。
刘大善人在江告白的带路下,穿过前院,来到了长生观的道祖石像之前。
他朝着摆放在石像前的蒲团,便是直直地跪了下去,开始了自己的礼拜祈福。
江告白看到刘大善人如大象般粗壮的双膝,跪在自家的蒲团之上,不禁心生呜呼,为坚强的蒲团默哀了一阵。
而此时,刘大善人却主动开始与江告白攀谈了起来,他和蔼地问道:“小道长,请问怎么称呼,道号为何啊?”
“在下黑土子,另一位是在下的师弟,白云子,刘善人只需称我二人白云黑土即可。“江告白说道。
“黑土道长,此地道观似乎与别处的道观略有不同,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方便解惑?“刘大善人欲言又止。
“刘善人直说无妨。“
“为何道观石像身前会有一只木箱,而且上面似乎刻有”功德“二字,此物做何处用?恕刘某眼拙,我只在佛门之地见过类似之物,名唤‘功德箱’,不知贵观……”刘大善人问到此处,便停止说了下去。
大意失荆州!
道观里怎么会有功德箱!
呸!这个问题,江告白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江告白不禁对自己恼怒了半分,没想到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居然会是自己!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纵使心里头万般滋味,但此时江告白依旧面无表情,他知道,自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刘善人,此物我也不知,此乃师尊所留下之物,小道只是听闻师尊曾言道‘此物置于此,能够惠泽一方百姓’,但是由于我师兄弟二人,尚处年幼,不满十岁,无力供奉此神物,只好……“江告白说到一半,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拍了拍江可可的肩膀,真如煞有介事一般。
江可可突然抖了个机灵,像是刚回过神来,也跟着附和着装腔作势的‘嗯’了一声。
听到了江告白的解释之后,刘大善人也腆着脸,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后又开始问道:“那既然这样的话,不知小道长可否割爱此物,让与在下回乡供奉?请小道长放心,在下向道之心坚毅无比,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出襁褓的幼子,全是道门信徒!在下若将此物接回乡里,便就地再起一座长生观,供奉此神物。不知小道长意欲何为?”
呼!总算是蒙混过关!
江告白一听着刘善人的问话,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古语有云: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古人诚不欺我也!
一个破木箱子,拿走了,就拿走了吧!
“不行,不能拿走!这是我们的箱子!“
江告白刚想出言答应下来,还未出声,便被身边的那位‘师弟’硬生生地打断。
江可可突然急促地喊道,也不顾什么装腔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