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进入大牢
沈清如坐在那里想了很久,都觉得心中一股郁闷之意憋得难受。
之后的数日,府里的每个人见了沈清如都眉开眼笑的凑上来同她道喜。从前与她关系不睦的沈华静之流也都上赶着过来套近乎,沈清如不胜其烦。
然而霍啓濬从那日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清如心中的不安也逐渐加深,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霍啓濬已经承诺过,无论如何会把行踪告诉她,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却又没了音讯。沈清如总觉得心慌,想着他口中的“事发”,到底会是什么事。
就这样惶惶不安的过了半个月,宫中突然传来一个消息。
昀阳侯暴虐成性,嚣张跋扈,数次顶撞陛下,御史台的御史们参他的折子已经上了数百本,本本直指他冒犯圣颜,大逆不道。
这种情况,以前倒也不是没发生过。霍侯爷性子高傲,目中无人,得罪过的人车载斗量,不被人参才是奇怪了。可这次却和以往不同,皇帝将参奏昀阳侯的折子通通收集起来,整理成文,当朝宣读出来,竟然直接定了昀阳侯的罪过。
名震天下的昀阳侯被剥夺了侯爷爵位,关押在天牢,受刑杖五十。十日之后,贬去边关,永世不得回朝。
这个消息甫一传扬出来,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人人皆知,昀阳侯手掌重兵,权势赫赫,一直是天子身边最被倚重的重臣,数月之前更被加封太子少师,险些被皇帝召为驸马。谁知不过短短数日,昀阳侯竟被贬到边关,直接从云端直接跌倒烂泥里!
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实在让人防不胜防,油然生出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这个消息,在丞相府也引起轩然大波。
沈信之闻听这个消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对昀阳侯这个女婿还是非常满意的,位高权重,年轻有为,将来定能在官场上对自己照拂一二。谁知还没等来女婿的照拂,女婿就被一贬三千里,直接贬到边关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了。
他倒是很想悔婚,可许婚的事情已经传扬出去,此时悔婚,相府面子上就太难看了。
老夫人之流很是幸灾乐祸,逮着机会便对沈清如冷嘲热讽一番。沈清如却毫不在意,甚至感觉到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霍啓濬这么多天没有消息,她每天都猜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日日夜夜担忧无比。如今事情真的发生了,倒好像头顶的刀子落了地,让她生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还好只是被夺了爵位,再贬去边关吹风而已,性命总还在呢,比她担心的情况还好上几分。
沈清如甚至还在紫菀的陪同下,悠然来到昀阳侯府。昀阳侯府的侍卫头领桑格愁容满面的接待了她。
桑格确实很为难,自家侯爷的事,全京城都知道了,自然这位未来的侯夫人肯定也知晓侯爷的处境。只是她如今在昀阳侯府四下转悠,整个人看起来倒比从前还精神了几分,丝毫没有担心他家侯爷的模样。
“沈小姐,侯爷他……没事。”桑格望着悠闲的逛着侯府的沈清如,小心的开口。
“我知道。”沈清如回答的一本正经。
桑格头大了,这位小姐来侯府不就是为了打听自家侯爷的消息吗?如今得了消息,怎么还在这儿赖着不走。
“你带我去大牢里看看吧。”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桑格满脸黑线。
姑奶奶啊,那是刑部大牢,是他一个侯府侍卫能随便出入的地方吗?这沈大小姐说的也太轻巧了。
“沈小姐,属下只怕……没这个能力……”桑格面露难色。
“好吧。”沈清如悠悠的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朝侯府外走去:“那我只有去求吴王殿下了,吴王殿下一贯仁厚,相信不会拒绝我这个请求的。”
吴王?桑格微微犹豫,他家侯爷要是知道沈小姐去找了吴王,会是个什么反应?
以他家侯爷那爱吃醋的小心眼,说不定会把沈小姐约吴王见面一事怪罪到他这个可怜的侍卫头上……
眼看沈清如的脚即将迈出昀阳侯府大门,桑格咬咬牙:“沈小姐留步!”
沈清如面无表情的回头,桑格望了她一眼,认命的叹了口气:“属下前日在刑部大牢外等了许久,知道刑部的人的换班次序,每当换班时,就是他们守备最弱的时候。我们可以趁那个机会进入天牢,到时候沈小姐便可见到侯爷。”
沈清如点点头,桑格望着她,不放心的嘱咐道:“侯爷今日刚刚受了刑,样子或许难看了些……还请沈小姐控制一下情绪,莫要嚎啕大哭,惊动看守。”
沈清如无比乖巧的点头,只要桑格肯带她进去看看霍啓濬,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没意见。
是夜,桑格果然信守诺言,带着沈清如飞身进了天牢,一路朝天牢深处而去。在最深处的一件牢房,几个看守正坐在一起饮酒,桑格手起指落,利落的将几个看守一一点倒。
霍啓濬就在牢房深处,此时的他刚刚行刑完毕,倚靠在房间的墙壁上,闭目休息。
听得动静,星眸微微睁开,锐利的眼光朝牢房外扫过来,在看到沈清如的一刹那,那双眸子明显露出惊讶之色。又往她身后望去,身穿夜行衣的桑格尴尬的给他家侯爷行了个礼,身后是一群被点了穴道的狱卒。
“那什么我先出去望风,侯爷您和沈小姐慢慢聊哈。”桑格识相的挪步到牢房外面。
沈清如一步一步走过去,蹲在他身前,望着那张满是血渍的俊朗面孔,忍不住眼睛发酸。忍了又忍,两行珠泪还是顺着雪白的面颊流淌下来。
“别哭,我没事。”霍啓濬的心口仿佛被这两行泪水灼烫了,骨节分明的手指试图替她擦去面上的泪水。
沈清如任由他拂去自己面上的泪水,然而那泪珠却无穷无尽似的,越擦越多,沈清如咬住下唇,背过身去,慢慢平复情绪。
半响,她转过身来,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便要给霍啓濬擦拭脸上的血痕。霍啓濬却微微侧过头:“别擦,这伤还要留着明天刑部的人来验。”
握着帕子的柔夷微微一滞,沈清如轻轻叹了口气。霍啓濬见她面露难过之色,只好柔声劝慰:“这点伤真没什么。我打仗的时候,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百倍,这点小伤又算的了什么。若不是要做给皇帝看,这点小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沈清如明白他是在宽慰自己,轻轻哼了一声,又忙着去查看霍啓濬身上的其他伤口。却听对方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愧疚:“事情来得太快,没机会对你说上一声,让你为我担心,实在对不住。”
沈清如一面替他吹着伤口,一面冷笑道:“你既然早就知道要出事了,怎么不早点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吃得好睡得好,可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了,你到底怎么得罪皇帝了?”沈清如好奇的问道。
霍啓濬沉默半响,缓缓道:“我手握兵权,本就被皇上猜忌,如今,不过是他借着由头发作想将我手中的兵权收回来罢了。”
回应他的是沈清如淡淡的一声“哦”,霍啓濬望着那低垂着为他吹伤口的小脑袋,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呢?”
沈清如诧异的望着他,却见对方形状优美的薄唇突然问出一句话:“你要随我一同去边关吗?”
“我在边关待过五年,那里很自在,没有京城这么多规矩拘束,人情往来。在那里,没人能束缚的了你,你会活的很自由。”
“我倒觉得京城很好,起码物产丰饶,热闹有趣。”沈清如毫不客气的回嘴。
霍啓濬淡淡一笑,刚要开口,却听身边的女孩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愿意跟你一起去,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京城,也不是为着什么自由自在,就是我自己愿意跟你去而已。”
霍啓濬低头望着为他包扎伤口的小女人,虽然夜色昏暗,他却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两朵红云。黑暗之中,沈清如却感受到对方灼热的目光,骤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边关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吃的东西都很难入口?那儿的男人女人都穿兽皮吗?”
霍啓濬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边关同京城的气候差不多,只是风沙略大些。吃的东西以牛羊肉和奶制品为主,不过他们去边关肯定会带上几个厨子,方便饮食口味。至于兽皮,边关偏远,丝绸棉麻织物价格昂贵,反倒是皮子价格便宜,又能保暖,因而边关住民多用皮子缝制袍子,倒也不是直接穿兽皮。
沈清如听得认真,霍啓濬口中的边关到让她心生向往之意,很想去看一看。不过……
她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对方:“听说边关的男人都是一夫多妻,我丑化说在前头,我可不愿意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一个丈夫,什么三从四德,女德女戒我也是不会的,你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