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检查要过几天才能知道结果，不过现已知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林草整理了一下就打算回家了。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见往左边一点的草坪上围着好多人。而里面时不时传出一两声的惊呼和谩骂，还有孩子的嘶哑的哭声。
听着声音，林草觉得很耳熟。
正想拉着王嘉嘉去看看，一回头，哪里还有王嘉嘉的身影，她早就跑到了人群外围，仗着身高优势凑热闹去了。
林草无奈的摇摇头，拽紧了包包的带子也跟了上去。
“你这个不孝女，当初我都跟你说了不要为了那个男人连道德底线都不要了，现在作孽的报应到孩子身上，你满意了吧？”说话的正是之前在医院走廊看到的那个老太太，而她骂的对象就是周雨。
“我没有错！”周雨没有像往常那样歇斯底里，她此刻脸色平静，就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你没错？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承认？”老太太被她的死不悔改气到了，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捂着胸口一脸悲怆的看着自己不知悔改的女儿。
“小雨啊，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我让你善待每个人，不要总是自以为是，你……”老太太忽然就没脸说下去了，喘了几口气才又道：“没能教好你是我和你爸的错，老天可以报应到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身上，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小宝啊，他才五岁，他还那么小！”
说着说着老太太就哭了起来，然后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周雨一点也不动容，依旧是麻木着脸看着紧紧抱着自己小腿的儿子，就在围观的人想看她怎么处理的时候，她忽然举起手来，将因为惧怕而要哭不哭的儿子给推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被她撞到的那几个围观人员，惊呼了一声，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刚被妈妈抛弃的孩子身上，目光中带着怜悯同情。
而老太太也没了刚才的悲愤欲绝，擦了擦眼泪弯腰把坐在地上哭的孩子抱了起来就往医院里走。
这么一场闹剧随着主角的离去，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而林草也从围观的几个大妈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
原来周雨的儿子一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因为年龄太小一直都是用药物控制，而这些年来经过孩子外婆的精心照顾，孩子也没有发病。
所以大家都差点忘记了孩子原本就有这个病。三天前孩子在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打架，心脏病发作了，被紧急送来医院。
前几年一直没有发生的事，现在各种并发症突然像是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医生给出诊断结果，说要尽快找到脏源，不然孩子就熬不下去了。
这结果对一直疼爱孩子的外婆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赶忙找了周雨让她来想办法。
可是这匹配的心脏哪里是那么好找的，要排队不说，还要支付一大笔的高额费用，换了心脏也不一定就能保证没有并发症。
总之，不换就死，但是换了也不一定能活。
可是这始终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孩子外婆绝不忍心让自己一手带大的外孙就这么去了。钱他们有，但是合适的心脏却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这等待的日子就是度日如年，今天孩子的外婆终于是爆发了，和才来看儿子的周雨发生了争吵，她自责自己教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想要了。
听了大妈神情并茂的一番讲解，林草和王嘉嘉都忍不住的唏嘘。这难道真的是现世报？要是当年周雨及时的把罗惠婷已死的事说出来，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世事无常，林草也只是感叹设想，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就算是后悔也没用了。该付出的代价还是要付出的，周雨不可能能逃脱得了良心的谴责和法律的追究。
只是可惜了才五岁的孩子要面对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妈妈。
“嘉嘉，我们去罗奶奶家吧，小婷的照片我已经修好了我想拿给他们。”上了车，林草对王嘉嘉说道。
“行，到时候你就顺便在我家住吧，我爸妈整天跟我念叨着你怎么不来看看他们。”王嘉嘉发动车子，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况。
闻言，林草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身体，就想拒绝留宿。
王嘉嘉像是早就猜到她会这样做似的，一个提速，“放心，我哥不在家，你是你我哥是我哥，而且你现在是以我朋友的身份留下来，而不是我哥的前女友。所以你不用像惊弓之鸟似的，每一回一提到我哥你就要被吓个半死，弄得我家就像是盘丝洞一样，我哥就是那想吃唐僧肉的蜘蛛精！”
说着说着，王嘉嘉都要被自己这比喻给逗笑了。
“好，等下你停车，我想买些东西给伯父伯母。”林草无奈的妥协了。
“不用买礼物，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我爸爸妈妈就是你爸爸妈妈，带礼物就生分了啊，我可告诉你。”王嘉嘉一副你敢这么客气，我就跟你绝交的架势说着。
林草被她的语气给逗笑了，“好了，我不带了，我就去你家蹭吃蹭喝，把伯父伯母留给你的东西全都扒拉到我这里，看你还嘚瑟！”
“求之不得，而且那些东西根本就是我爸妈留给你的，你是不知道只要和你站一起，我就是被批评得体无完肤的那一个，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们捡的了，也许你才是我爸妈的女儿。”王嘉嘉说着就悲春伤秋了起来，仿佛自己就是那没人要的小白菜。
林草快被她这样子给弄得鸡皮疙瘩掉满地了，赶紧制止道：“你就别装了，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我父母也像你父母那么好，我做梦都能笑醒。”
她这话一出口，车内的气氛立即变得尴尬了起来，王嘉嘉也不贫了，老老实实的开车。只是如果忽视她那老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后视镜的眼神，还真的像一点也不介意这话。
林草也不说话了，闭上眼睛假寐。
车厢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仿佛接下来的路变得更长了。
王嘉嘉觉得自己就要被这沉闷的气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小区楼下，她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
真是要了老命了！
两家隔得近，加上刚才的事，林草没有让王嘉嘉陪她去罗奶奶的家，而是自己上门。
虽然才来过一次，但是林草还记得准确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门牌号，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按下了门铃。
这回不是那个胖女人来开门，而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周问亭。
两人目光对上那一刻，仿佛空气中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还是罗奶奶的声音拉回了林草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的三魂七魄。
“是林小姐啊，快进来坐！”罗奶奶精神看起来很好，看样子是已经放下了小婷的事。这让林草犹豫了，她怕给回了小婷的照片会让她睹物思人情绪再崩溃。
“罗奶奶，我今天来是想把您女儿的照片给您的。”犹豫了两秒，林草还是选择物归原主。
这人不在了至少还能有个物件留个念想。
闻言，罗奶奶脸上的笑容一顿，“先进来喝口水再说，这事不急。”说着，她便进了厨房给林草倒了一杯温开水出来。
林草接过，坐到了周问亭旁边。
其实不用猜都知道周问亭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她有点疑惑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周问亭是如实说了小婷的事还是没有说？
说了的话，罗奶奶他们此时的情绪应该没有那么稳定才对。
想到这里，她便下意识的看向了正襟危坐的男人，眉头也皱了起来，突然很想知道他该怎么说这件事。
周问亭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但是并不回应，而是很平静的说了小婷的事。不出意外，罗奶奶和罗爷爷在听到事情的真相，知道了自己的女儿死的那么惨那么无辜，再也不能平静。
压抑的哭了起来。
七十多岁的老人在这一刻哭得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只是他们终归不是孩子，他们是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寻找了十年的希望也在这一刻全都土崩瓦解。
林草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睛。
想安慰老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最后还是选择不安慰，让老人静静的发泄。毕竟这个时候，只有两个老人互相的安慰才能抚平那些伤痛，她始终是外人，再多的安慰也比不过亲人的一句理解。
没一会，两位老人就平复了情绪，声音闷闷的对周问亭表示了感谢，然后又对林草到：“林小姐，麻烦你把小婷的照片给我们吧。”
闻言，林草点点头就打开包包从夹层里拿出了小婷的照片，刚想说些什么，视线却不小心瞄到了夹层的另一张照片上，下意识的伸手触碰，却在指尖碰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像是被电到一样，忽然失去了意识，身体一歪倒在了周问亭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