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若见一提及太后,皇上便皱起眉头,眼底似是有几分心事,侧眼旁观之下,将皇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她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一派娇憨模样,柔声问道:“楚郎?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皇上看向林端若,眸中现出几分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下,轻叹了口气,道:“晚膳之时,朕陪同母后用膳,她老人家今日着实被朕强行将你自定坤宫带走的事儿,给气的不轻,她身边的老妈妈告诉朕,母后她午膳都未用,也气的未曾午休,朕看着她老人家,晚膳也未动上几口……”
林端若听了,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是一番惊讶,接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用自责的口吻道:“楚郎,太后娘娘她无事吧?说起来,都是端若不好,也都是端若的错,那会儿楚郎来时,要是端若未曾晕倒就好了,那端若说什么都必不会不得太后允许便起身的,也就不至于气到她老人家……太后娘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怄气,端若却还很年轻,便是再多跪上一跪,也是没关系的……”
说到这里,林端若的眼圈儿都略微的红了起来,握住皇上的手,可怜兮兮的仰面道:“楚郎,不如,明日一早,端若便再去定坤宫前跪着吧,直到太后她老人家解气了为止……”
皇上面现心疼之色,将林端若一把拥入怀中,沉声道:“你这么好,这么美丽,又这么心善,日后,待时间久了,母后她自然就会知道了,放心,到那个时候,她必会像朕一样,喜欢上你的……你也不必去跪了,她现在对你正在气头上,你就躲着点,别在她跟前儿出现,别让她看见。否则,跪着的是你,朕亦会心疼的感同身受啊……”
林端若只低着头,在他怀里犹如小猫一般,乖巧而又感动的轻唤一声,
“楚郎……”
皇上却话锋一转,面上有些歉然的道:“只不过,朕为了安抚母后,哄她老人家高兴,方才在饭桌上,便答应了她不再独宠于你,所以今夜,便不可再歇在你这正元宫里了,端若,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怪朕?”
林端若一愣,巧妙的收起嘴角的冷笑与眼里的嘲讽,抬起头,却是无比深情的看着皇上,轻声曼语道:“怎么会?自打进宫以来,楚郎对端若的心,对端若的情,端若都一一看在眼里呢。端若能伴楚郎身边,亦得楚郎如此对待,已是此生有幸了……太后娘娘说的对,您是大顺朝的皇帝,并不是民间那些普通男子,对于后宫那些同样等待您垂爱的姐妹,您若不看她们一眼,她们的美丽还能展现给谁呢?”
皇上听了,轻轻的在林端若光洁细腻的额角上连吻了几下,闭上双眸满足的道:“朕何其有幸啊,有了江山,亦有了你……”
林端若抿着红唇娇羞一笑道:“端若可没那个胆子,敢跟楚郎您的江山比……那楚郎今夜准备去接哪位姐姐呢?”
皇上想了一想,不由又是叹气起来,
“皇后那里朕是不想去的,淑妃和静昭仪大概会同朕一通抱怨,丽妃太过拘束安静,杜嫔又……哎,想起来也是心烦,朕哪里都不想去,也不想接谁过来,朕只想在你这里待着……”
林端若听了,只扑哧一声,用绣帕掩着笑出声来,
“原来楚郎身边有这么多的嫔妃,却也是件烦恼事儿啊……”
突然,林端若想起一个人来,那人在脑海中一浮现,便如同眼前开了一朵细白雅致却又柔弱清淡的茉莉花儿一般。
“楚郎若是真的不知道该去见哪位姐姐,不如便去看看柔婕妤吧。”
“哦?柔婕妤?你怎会想起来她?你与她已经熟识了?”皇上目露疑惑地问。
林端若笑着细细的对皇上道:“说熟识倒也算不上,昨儿个才在御花园里偶遇一场罢了。只是这位柔婕妤看上去十分的温柔可人,性情又好,又颇得端若的眼缘,禄才还说她竟有一那么两分与端若相似,所以端若倒是很喜欢她呢!”
皇上面上一片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道:“正是,说起来,柔婕妤相貌神态间确是与你有一点相像,其实,她只是低头时有那么一点像你的娘亲罢了……她原本是淑妃宫里的宫人,就因为与你娘亲的那么一点相像,所以朕才收了她。论性格,她倒确实是个温柔恭顺的,这一点儿你倒是没说错……也罢,朕今夜便去看看她吧。”
林端若听了,立即起身,笑语盈盈的道:“既如此,那圣上便赶紧去吧,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
皇上点点头,附在她耳边低声轻语道:“明日下了早朝,朕便过来陪你一起用早膳,等着朕。”
林端若垂下双眸,主动的上前抱了一下皇上,又很快松开,一片娇羞的道:“嗯,端若明天等您……”
皇上被林端若主动的拥抱只撩拨的心猿意马,他只恨不得今夜能留在正元宫里。可是理智告诉他,既是应了太后,便不能食言,想到此,也只能离去了。
临行前,皇上又亲昵的刮了一下林端若的鼻尖,见她羞的将一副桃花粉面遮在宽大的衣袖后,方才哈哈大笑着抬脚出门了。
听得皇上离去了,林端若方才放下衣袖,面上一片嫌恶之意,哪里还寻得到片刻之前的半点温情脉脉?
她示意香梅与林妈妈将房门关上,又吩咐外间刚进来的春婷,去洗玉阁准备温水沐浴。
香梅一边收拾着林端若一会儿沐浴要穿的衣物,一边好奇的问:“主子,您怎么将圣上打发到柔婕妤那儿去了?”
林妈妈在旁边阴阳怪气的接口道:“你家这个最最心善不过的主子,那分明,是有意要照顾柔婕妤呢!”
林端若不以为意的笑笑道:“左右太后今夜是不许圣上歇在我这里的,既如此,我何不做个顺水推舟的好事儿?对于这位柔婕妤,我固然也是有着几分好感的,况且,另一方面,皇后与淑妃那处,我自断然是不会提及,丽妃和静昭仪处,圣上又摆明了是不愿意去的,宫里其他的嫔妃,我又不熟,想来柔婕妤那种温柔顺从的性子,圣上应该会喜欢的吧,否则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也不会被圣上刻意忽略掉淑妃的颜面,将她从一个宫女升到婕妤……”
林妈妈看着林端若娓娓道来的模样,目露赞赏之色,什么也没再说了。
这一夜,没有了皇上在身侧,林端若一人在侧室之中,只觉睡得十分香甜舒适,难得一夜好眠,直到辰时了方才被香梅唤醒。
香梅手脚麻利的服侍着林端若洗漱更衣,边替她将满头乌发梳成发髻边笑道:“主子,您昨夜想来睡的很好吧?看您的气色,只美的不得了呢!”
林端若微微一笑,向铜镜里望去。
只见镜中那名女子,素净如玉的脸庞上,一双桃花眸婉转多情,似喜非喜,只含着两汪清泉,两颊之上未涂任何脂粉,却飘着淡淡粉红。小巧如花瓣般的红唇,微微向上翘起,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间,充满了女人所特有的丝丝妩媚与温婉。修长玉白的脖颈间,一串上好的珍珠项链,发出淡淡温润的光,更是将她那张吹弹可破的面容衬得粉雕玉琢一般。
这时紫烟从外间进来,对林端若说是皇上已经下了早朝过来了,早膳也已经备好,请林端若前去饭厅用膳。
当林端若不紧不慢的到饭厅时,皇上已经在桌前坐下了,正在净手。
看着林端若过来了,皇上不禁抬头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今日穿着一袭天蓝缀珠刺花银纹长裙,臂间挽着丈许乳白轻纱,含笑赞道:“你今儿穿的这身衣裳好看极了,这个颜色也是衬得你更漂亮了!”
香梅扶着林端若坐下,接过雨梨递过来的净手帕子,在一边打趣道:“圣上,您可是不该这么夸呢,咱们家主子娘娘,本就生的貌美无双,您应该说是这件衣裳被咱们家主子穿的漂亮极了才对!”
林端若闻言,眼波轻转,抬头看向香梅,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皇上却是立时哈哈大笑起来,连连道:“对,对对对!香梅说的没错,原是朕夸错了,你家主子娘娘啊,不管是锦衣玉裳,还是粗布破衫,只要是她穿,穿什么都好看!谁让你生的就如此好看呢!”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林端若讲的,林端若只半抬眼眸,似嗔非嗔的看了皇上一眼,微努起唇,佯装着生气道:“楚郎,这一大清早,您与香梅在这儿一唱一和的,是故意要气的端若不用这早膳了吗?”
香梅捂着嘴偷着笑,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皇上看她主仆二人的模样,只笑的更高兴了。
正在大家都笑的正欢时,突然听得禄才在门前来报道:“回禀圣上,太医院的刘思刘太医,此时正在正元宫门外等候求见您。”
皇上接过一边琴欢递过来的山药小米粥,漫不经心的道:“哦,他这么快就返回来了?去让他进来吧,就在这里回话。”
禄才应声出去了。
林端若看着禄才出门,收回目光,有些好奇的问道:“刘思刘太医?怎的到正元宫来找楚郎您?可是宫里有谁身体不适吗?”
皇上喝了勺小米粥,大概粥还有些烫,他便用瓷勺搅动着边道:“哦,昨夜朕从你这儿离去后,不是将柔婕妤接到了太极宫吗?早起上朝前,她离去之时,朕看她脸色不太好,精神也有些不太好,便多嘴问了一句,她只说她最近偶感腹部不适,也没别的不舒服,所以也没看过太医。朕出门想起来了,便让马江明顺路去太医院随便找了个太医给她看看,借此给她调养调养身体。许是这个太医给柔婕妤诊完脉回来了吧……”
林端若一副了然的样子,正欲说什么,却听到外间有脚步之声,很快,便进来一个身着藏青色太医宫服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