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晟看着她，温和一笑，口中缓缓只道：“不必测了。”
“王晴雪，地级灵根一品水土双灵根，资质上等。”
他的声音仿若一道炸雷回响在天地间，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虽不知这灵根为何物，却心中极为明白，这“上等”二字的含义，不由均是带着一丝艳羡看向了那王晴雪。
旭鹤脸上不由带了一丝苦笑，心道，陆前辈如今便连灵根都懒得同他们讲了。
不由前进一步道：“他们如今尚迷茫的很，不若由晚辈同他们讲清楚？”
陆晟冷眼看了众人，见他们眸中带怯，心中更是升上三分怒火，便道：“说甚么说，这些许人，说不得没有数十存着灵根，如此浪费口舌作何？无灵根，他们知道了也并无作用！”
旭鹤心中暗叹一声，便敛了白衫，口中恭恭敬敬道：“是。”
这一年不若一年，有灵气的孩童已然越来越少了，三十年前筛选出几人，也不过是些侍童料子，统共有二三略微出色的资质，到如今却也不见出彩，怨不得陆前辈心中窝火。
今年，却不知如何呢？
那少女倒是资质不错，只不过王家未来家主的料子，又怎可能长留在云华之中？
他如此想着，又伸手指了下一个，心中带着三分希冀，看着那少年走过去……
众人亦俱是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了什么，但那石碑亮是亮了，不过却及其微弱，很快便消逝了光芒。
顾之舟不由揉了揉眼睛，他眼睛平日好的很，但如今却有些不大相信自个儿了，因为他看到的光芒，竟然是彩色的……
那陆前辈皱了皱眉头，缓缓道：“周孝，人级三品灵根，水木土三灵根，备选。”
又一个白衣人，将这少年带着消失在了那白雾之中。
他并未说这少年资质如何，顾之舟看着他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心中道，想来不是灵根越多越好。
“那是自然。”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顾之舟差点蹦起来。
他定了定神，将脑袋压低了些，心中道：“顾伯，你要吓死我了。”
顾乘风冷哼一声，倒是埋怨起他：“老祖宗昨晚动用了魂力帮你，你竟不知道弄上一桌八神过路来孝敬孝敬，害的老祖宗打坐了一晚上！真真是不肖子孙！”
想起昨晚，顾之舟脑门儿上挂了三条黑线，差一点儿便要以天为被地为床了，哪儿还有什么闲钱去八神斋？
不过到底是自个儿理亏，便陪着小心：“等孙儿进了云华宗，定让老祖宗吃个够！”
顾乘风这才想起，这小家伙如今已然身在云华宗了，不由问道：“那老头儿竟没对你们说一说这灵根与天道之事？”
顾之舟默默道：“一句不曾提。”
顾乘风哈哈一笑，只道是：“看来这指引人对你们失望的很啊！”又道：“你方才看见了那少年的灵根，乃是三色，便为三种灵根，实是斑驳，再加上他竟只是个人级灵根，便如此说吧，便是地级灵根，他也没什么大作为了……”
在顾伯的唠唠叨叨中，顾之舟面色清朗了些许，心中也明了了大半。
原来，这灵根资质品级分为天地人三级，而每一级之中，却又分为九品，以九品最次。再说方才那周孝，乃是人级三品，本算不得太差，但令人叹息的是，他却是三灵根。
说起灵根来，单灵根为资质最好，天资卓越之辈。
双灵根时，须得灵根相生，才可能有大进益。若那王晴雪的水与土，或水木之流，但若是水火，便前途堪忧了。
而三灵根，这周孝也算是捡着了，并无甚么相生相克的灵根，却斑驳，难有进益。
再多了，便只能称之为杂灵根，难以修炼。
顾之舟心中不由想着，原来不是人求大道，而是天道择人罢了。
他不由问：“那顾伯，你是甚么灵根？”
顾乘风哈哈一笑，口中只道：“我乃是火木双灵根。”
此话令顾之舟心中一惊，忙问道：“那不是相生相克之灵根吗？”
“大道由人，看你如何走便是，老祖宗我丹王之名遍布大江南北，这两道相生相克的灵根，便起了大作用。”
如此说了一番，前头已然涮下去了二十几人，留下的，不过二三，却均是灵根斑驳者，亦并未出现如王晴雪一般的地级灵根者。
柳安看了顾之舟一眼，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便缓缓往前头走去。
顾之舟一颗心却是提了起来，他打心眼里，希望柳安同他一起，留在这云华宗之中。
修仙之途，前途茫茫，有一人相携相助，总要比孤军奋战心中踏实的多。
不，他如今也算不上孤军奋战，顾之舟唇角噙了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自个儿心口下方。
软乎乎的小家伙还睡着，不知何时能醒，不过便是他如今睡着，顾之舟亦觉得心中微暖。
柳安站在那巨石前头，心中微紧，被众人看着，一双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他忽而想起来，当初说要来云华宗，不过是与九木赌气之言，岂料这傻子竟当真与他父母商议，说他天资聪颖，当入大道，这才会来此处。
此时看看四处，这无比的茫然与神秘，甚么天道？倒不如他在青城之时，家中虽是一富贾之家，无权无势，却也是安康和乐。
如今来了此处，若当真留下，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爹娘，再见九木一面……
如此想着，他依旧听从那陆晟所说，将一只手缓缓放在了石碑之上。
看见石碑亮起，顾之舟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听那陆晟道：“地级八品，金木双灵根，中下等。”
顾之舟不由心中带了些许激动，但，若是他未曾看错的话，柳安脸上那是——失望？
看见白衣人又伸手指向自己，顾之舟点点头，将蒙面的纱巾裹得更严实了些，虽然他自个儿认为没有必要做这些掩耳盗铃的举动，但穿裙子着实丢人，加上九木的强烈要求，他只能屈服了。
迎面而来的小小少女一袭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弯弯桃花目看的众人俱是心生喜爱，一袭粉裙儿迎风飘荡着，仿若一朵儿摇曳的小花儿。
便是那绷着脸的陆前辈，脸上也柔和了几分。
但，约摸是女娃儿的裙摆长了些，她身量不怎的够，未行到那石碑前方的时候，她便啪的一声直直跌在地上！
哈哈哈……
谁丫在笑！给劳资滚出来！
顾之舟面纱底下的脸不由咬牙切齿，一双桃花眼也生理性地堆出了盈盈秋水——实在是疼得很。
方才他怕将大黑摔了，只得用胳膊撑住，然自个儿这小胳膊小腿却是疼得不行。
那陆晟却也凑热闹，沉声只道：“初见，不必行此大礼。”
顾之舟咯吱咯吱咬牙，一口气堵在心口，几乎没气的厥过去，他挣扎着爬起来，耳根子都红透了，咳了一声道：“阿秋拜见陆前辈。”
他如今年纪小，声音清脆的很，这男童女童不扒衣服，便谁也瞧不出来便是。
阿秋是九木给他定的新名字，说是只需撑一段日子，便能安安稳稳给他换个新的身份，并让旁人都寻不着他。
顾之舟……屈服了！
陆晟垂头看他，便是他自己都没觉得，自个儿眼中模糊了些许，半晌，在旭鹤的提醒下，才道：“去测试罢。”
顾之舟这次学乖了，便两手拎着裙子走，虽似个不倒翁一般，却是顺利到达了。
说起这裙儿来，九木也是委屈的很，他不过是随手顺来的，差不多合适便成了，至于小家伙长的个三头身，那能怪自个儿吗？
顾之舟将爪子缓缓按上去，这石碑看着粗糙地很，但将手放上去，却瞬感冰凉顺滑，好似夏日间饮了一杯冰水，一股儿令人极为舒服的凉意，便直达心底。
不知是谁喊了起来：“亮了！”
确实是亮了，顾之舟站在石碑底下，不似离得远的能眼观全局，却能看到五彩斑斓一片，心中不由比方才更凉了三分。
顾乘风也过来凑热闹：“孙女儿，你这灵根杂的世间少见啊！”
顾之舟一颗心瞬间便拔凉拔凉的了，便是胸前的那个小暖炉再暖和再软乎，也不能拯救他如今几乎寒彻骨髓的感觉。
他两手放下，耷拉着脑袋，听着那陆晟宣判死刑。
陆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顾之舟不知道这眼神中包含着什么，约摸是可怜？
他心中猜测着。
陆晟在此做引导人时还是筑基前期，如今已然到了金丹中期，他从未换过地方，只觉在此处观人间观世间更有感触些。
如此也已是五百年过去。
但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灵根，说这灵根烂，当真是烂到极点，斑驳不堪，几乎是全然没有修仙的前途。
但他的灵根却又好，好到了极点，令自己看了都不由得眼红三分……
看着顾之舟一双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睛，陆晟缓缓开口道：“阿秋，天级灵根七品，五灵根，资质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