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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之舟转过身来,便觉得不对。
那风声微动,好似还有呼啸夹杂其中——说好的风清月明呢?
他皱着眉头,伸手便以灵力给自个儿裹了一层罩子,而后便接着往前走,只不过,却是已然心生警惕。
今日看起来也是有些怪异,到了如今,这原本早该热闹起来的街道之上,竟是没什么人影。
他心中戒备着,忽听而后微风动,他便快速闪身,只听一阵呼啸震耳欲聋,前头亦是有个灰扑扑的影子,急速往前冲着!
什么东西?!
莫非是那邪祟!
他心中一凛,想如今这邪祟应是乘着不少的怨气,他眸光微闪,眸中竟是出现了一点微红……
那邪祟不过是最低等的游魂,如今不知如何有了意识,竟是带了些许怨恨,若如此下去,应会变作厉鬼,还不若早早了了……
眼看着那邪祟灰扑扑的身躯之中,亦是有一点蓝色魂火微微亮起,顾之舟还未开口问什么,便只觉一阵儿绝望暴躁之意传来,令他心中情绪一阵儿翻腾。
而一支朱红色的箭矢却是直直穿过那处,便好似一阵烟雾般,那邪祟便在他眼前,变作了一片虚无。
“如何?没事罢?”
一个声音在顾之舟身后响起来,顾之舟尚未在那绝望中回过神来,便看一个白衣人,他竟是一头华发,身形清瘦,一张脸当真是好颜色,凤眼中却带着几分倨傲,手中持着一赤红色凤尾弓,背上还有几支红色箭矢。
那人见了顾之舟,见他脸上的伤疤,眸中闪过一丝惋惜,然看顾之舟不应答,便直直的将那弓箭捡了回来,转身便要走。
“你,便是龙族之人?”
顾之舟心中不甚确切,然而就柳絮所说,再加上灵通与他所说之事——龙族可见邪祟。
这人,八成看来是龙族的。
然而,这话出口,顾之舟却是又不由有了几分后悔,他是不是龙族关自个儿甚事!
莫非还为了方才的那个邪祟打抱不平不成!
他脸上带着几分懊恼,几乎想抽自个儿一巴掌。
那白衣人却也是身形一滞,便缓缓停在那处,转过身来看着顾之舟,眸中带着三分疑惑。
顾之舟这才发现,他的眸子,竟是略有些泛着微微海蓝的。
仿若宝石一般,澄澈,却是微微暗哑了三分。
而后,他皱眉道:“你是何人?”
普通人能知晓龙族?
顾之舟连忙摇摇头,口中只道:“我也是曾,曾在天魔宗之内,听前辈们讲过,说上古龙族可见邪祟,故而才多此一问……”
那白衣人眸光沉沉,直直看着他,脸色在华发映衬之下显得更加苍白,过了片刻,他甚么也没说,便转过身去。
“以后,少说话。”
顾之舟正要走,便听着那人一句话缓缓出口,将他噎住。
看着他背影,顾之舟摇了摇头,这才朝着远处那缥缈的山脉之处走去。
如今的天魔宗确实热闹的很,明日便是大比,几大门派亦有提前到此的,已然零零散散都在山脚下了。
他垂了垂眸,扫过眼前众人,见来人俱是挺胸抬头,一副傲然样子,想来是三宗之一,离他最近的一个少年穿了一身蓝衫,顾之舟微微垂了垂眸,见他衣领处,有须弥二字。
与衣衫同样的线,若是不注意,怕是直接便错过了。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往宗门处行去,须弥派已然到了,柳青玉那处他知晓,定然是事到临头才开始捯饬的。
而无影宗,却不知甚么时候来此,可……可见得到钱符?
他如此想着,便停在那门卫身旁,将手信儿递给了他,那门卫只瞅了一眼,估摸也是昨日对他还有些许印象,便只道:“进罢。”
岂料,便是这一句话,便引得一旁的一个男子炸了起来。
“哼!一个要饭的便能进的去,便不让本公子进!你这天魔宗也欺人太甚!”
要、饭、的?
顾之舟不由低头看了看自个儿,霎那间却是不由脸色一红——昨个儿玄烈将他的长衫撕了,今日穿上他自个儿收拾了收拾,却没瞅见这长袍下头在背后,却是还有个口子裂着,仿佛大张的口,在嘲笑自个儿一般。
“莫不是也想参加大比,哼,有本事便跟爷爷比上一遭,爷爷准让你哭爹喊娘!”
那人肚腩圆圆,黄袍流光,看上去应是法衣。他一双小眼瞥了顾之舟一眼,却是见了他的朴素衣衫,心中不屑的很。
众人却是嫌他粗俗,一个个都往后退了退,不想与这人为伍,一边还看向顾之舟,只道这少年真是倒霉,竟被这人挑衅。
而他却以为众人是怕了他,更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一旁的狗腿儿极为勤快的在后头帮腔:“对!快些放我们少爷进去,你可知道我们少爷是什么人吗,是你们能得罪的起的吗?!”
那守门便冷哼一声,鄙视之情溢于面目之上。
顾之舟亦是冷哼一声,口中冷笑一声:“莫不然,他不是个人?”
第一次忍,纯属还未反应过来,如今被人已然欺负到了脸上来,他又何须往后退?!
方才那蓝衫少年唇边勾了勾,却是道:“依我看,不是人亦非魔,倒不知是个甚了。”
众人听他如此说,皆是纷纷轻笑一声,眸中带着嘲弄看向那黄袍男。
这帮腔帮的忒是明显,那肥硕魁梧的黄袍男子已然被气的满脸通红,口中便怒然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却是冷哼一声:“问旁人姓名时,便不晓得自报家门吗!哼,这般修养,却也不知你来此处做甚。”
如此看着,那黄袍男一张脸几乎要滴出血来,便是大战一场的节奏了,而他身旁个子最矮的一个随从,却是一手按住他壮硕的手臂,遂压低声音,也不知说了甚么。
那黄袍男便挑了挑眉头,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对面的蓝衫男子,面色亦是慢慢平静下来,最后却是口中道:“兄台说的极是,今日是我鲁莽了,我乃洛家七子,咱们,便擂台上再会罢!”
如此说着,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洛家?
一旁的师弟便凑过来,低声道:“大师兄,我刚才问过了,这洛家七子乃是有魔牛之称,说是自小便力大无穷,在这玄天城之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只不过,他来此处,应当不是拜师的。”
那蓝衫男子倒不怎的惊讶,敢在天魔宗门前叫嚷,定然不是太普通的人物。
如此想着,他不由又往那宗门之内看去,却见,里头空荡荡,门口已然没了方才那个少年的身影,溜的倒甚是快……
然而,那一双桃花目与一张斑驳的脸,他却是心中难忘……
顾之舟怎可能在此长待,他平日没甚衣袍,才落得今日这个境地,不过,他房中,应当还有杂役服能穿。
他如此想着,便匆匆往杂役房中赶去,然而,方到了那殿前,还未进去,竟是被陆管事拦了下来。
陆茫崖今日不知问了那守卫多少次,左右这少年是钦鸿托付,总归不能让他在自个儿手中折了。
到时,可是难以对钦鸿交代。
“你去了何处!我不是叮嘱过你,须得入夜之前回来,你竟是当我的话作耳旁风吗!”
他绷着脸,严肃的很,且语气不善。
顾之舟垂了垂眼眸,思虑良久,却是道:“昨日,昨日恰遇上有人清剿邪祟,不允出门,办完事后,差不多已然入了夜,我便寻了家客栈歇了一宿,劳陆管事忧心,实是我的不对。”
他琢磨了半晌,说的话却是大差不差,并没有甚么原则上的欺瞒,亦算对得起这位极其忧心他的管事了。
陆管事冷冷瞅他一眼:“我未曾忧心你甚么,只是你死了还要报备甚的,麻烦的很。”
顾之舟无奈的笑,忧心便是忧心,但说出这种话来,却也让人糟心啊!
这位陆管事,还当真是油盐不进。
他便应了一声,只笑着道:“我知晓了,那我便下去了。”
却听陆茫崖道:“你,你昨晚可见了什么人?”
顾之舟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莫非这天魔宗对宗主的来去还有记录不成?
然而想想他有觉得不对,就算有,也不能想到自个儿身上啊!
果然,陆茫崖看他一脸茫然,便又道:“那清剿邪祟之人,你便一个也没有瞧见吗?”
原来问得是这个……
顾之舟摇了摇头,见他满脸失望之色,便不由道:“昨晚那邪祟作乱,天色也暗的很,便早早歇了,不过今晨倒是瞧见了一男子,他乃是一头华发,手中持着红色弯弓,却是奇怪的很。”
顾之舟尽量将自个儿与这些东西撇开关系,好在,陆茫崖注意的也不是这个。
顾之舟看他神色恍惚,口中喃喃自语道:“朱雀弓……月华竟是来了么……”
陆茫崖竟识得龙族之人?
他心中疑惑仿若雪球般翻滚,却不曾问出来,只是静静看着。
过了半晌,陆茫崖微微闭目,而后睁开眼睛,方清明了些许。
“你且去罢,明日大比,定要好好准备准备,那些人,俱是些心狠手辣的。”
听他此话,顾之舟不由微微一愣,张口便问:“什么?!”
寻到玄烈之后,他并没有想要再去参加大比了呀。
而且,他亦未曾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