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人勾起一抹笑意,口中只道:“我是百里荼清啊,你这是怎的,竟不认识我了?”
如此说着,他掠过顾之舟,直直走向清,片刻后才道:“你竟当真寻到他了。”
顾之舟心中揣着疑惑,然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道:“意外遇见罢了,他当真是你所说的漠无双?”
漠无双……
他缓缓斟酌着这三个字,而后便勾唇点了点头,只道:“正是他。”
顾之舟皱了皱眉头。
“那如今该如何?我遇到他时,他不记得以前的众多事儿了,现在,却也不知怎的,他竟是昏迷不醒。”
然,百里荼清却只是看着清,却不曾言语。
过了一会儿,他忽而一手便扯住了清的衣袍,那衣袍掀起来,里头的景象却是令众人一愣。
只见一只白骨爪,正死死地抓着他的膝盖处,而那处,却是光晕最盛之处。
小木头也忍不住凑近了,口中一口一个“小爪子”叫着,满面疑惑之色。
怎的会是它?
顾之舟还记得,这只白骨手爪的由来,正是他两年前在那血狱之中所得的一个游魂,如今寄居在这白骨手爪之中,如今,如今却是作何?
他微微一愣,恍然间便起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莫非他要占了这漠无双的身体?
古来至今,总有一个说法,便是人死之后,魂魄若有执念不入轮回,便可等一人魂力微弱之时,借体而生!
他连忙矮下身去,想要将这白骨手爪扯下来!
一双手却是更快的伸了过来,抓住了自个儿。
顾之舟直直看向百里荼清,不由道:“你为何拦我?!”
说不得,再过一忽儿,这清便有性命之忧啊!
百里荼清却是无甚表情,只一双手抓着他,将他拉到一旁,口中道:“来不及,此刻灵魂交融,你若如此就下手,怕是两方的魂魄俱是承不住四散,倒不如便如此等着,看究竟会如何。”
顾之舟面色不由微微苍白,半晌才开口问:“若是,若是他死了呢?”
百里荼清一副淡然模样:“生何欢死何惧,他活的年岁已然长久了,死了便埋了便是。”
这个回答真是……真是全然不负责任。
真是枉顾之舟还以为他对清的友情多深呢!
他沉了口气,却是盘腿坐在了清的身边,双手落于膝上,口中亦开始低声念着什么。
百里荼清在一旁皱了眉头,然不过片刻,便看着身前有两抹莹白的影儿,缓缓现了形。
而令人吃惊的是,这两抹影儿,竟是飘飘忽忽,仿若是同一抹面孔一般,正在缓缓契合中……
百里荼清眸光微冷,却是挥手便将眼前景象挥散了。
与此同时,顾之舟亦是忽而睁开眼眸,看向面前,令他失望的是,这驭灵术竟是没有半点作用……
眼前还是一如往常。
他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又皱着眉头看那白骨爪,心中不由道——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可以,这两方他都不想伤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处吧。”
百里荼清的声音传来,顾之舟也忍不住点点头,心中只道,只能先如此了。
而后便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安全的很,旁人应当寻不到我们。”
百里荼清倒是从善如流,点头道:“那便依你。”
顾之舟看他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堵在心口不上不下,颇为难受。
不过,如今还是清的状况比较重要一些,他沉了沉心思,便伸手去摸清的衣兜儿,不出意料,果然找到了那一粒种子。
小木头与当康他便直接收入天水滴之中,口头上只说自个儿有灵兽袋,然百里荼清却是勾唇不语。
也得亏那时青杨忘记了这粒种子的事儿,不然,哪里还会有如今的救命之途?
他伸手便将种子扔在土地下,却见那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并不需要一丁点儿灵力,便缓缓生长起来,开花又结种,最低处,一个半人大小的花房便绽放在那处,看着极为妖冶。
顾之舟匆匆将那些种子收了塞到锦囊之中,而后又转而看向了百里荼清,只道是:“我们走罢!不过,我们所说的报酬,你可莫要忘了,待清醒了,我是定然要拿到的!”
百里荼清眉头微挑,却是一手将清扯了起来,口中只道:“自然不能忘,只是,那报酬之中还有一样,如今比较难办……”
如此说着,见顾之舟已然往里头行去,他亦跟在后头,走进了那通道。
顾之舟边走边道:“哪里难办?不过是让你帮我找两个人而已,如今竟是这般啰嗦,早知道,我便不应你这般危险的事儿了,看如今多划不来。”
话音刚落,他已然一脚踏到地面上,转头看去,后头的百里荼清亦是跟着走出来,清被他拖着,仿若一具尸体一般。
他回头看了看,已然再没有了什么出路,那花房也消失不见,此处便好似一个小村庄一般,却是灵力浓郁,如今正值夜色浓郁,四处祥和平静的很,没有魔族暴虐的气息。
他微微勾了唇角,心中道:果然是他会喜欢的地方。
如此想着,他亦含糊应了一声:“唔,你放心便是,已然快要寻到了,不出三日,待我们回去,定然有消息了。”
顾之舟在前头行着,听他如此说,便不由眸光一冷,唇边亦挂上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此人,果然不是百里荼清。
他却未曾就此揭露他,只是道:“哼,你放在心上,也不枉费我辛苦这一趟了。”
如此说着,青杨的小屋已然近在眼前,他急急便跑了两步去拍门,在外头喊到:“青杨!快开门!”
青杨在里头微微一愣,他识得这声音,便不由皱了皱眉头,口中喊着:“你们还回来做什么?走啊!你们都走的远远的!”
还以为清会凑过来在门外头轻言细语地哄他,却不想,外头那人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缓缓道:“青杨,清受伤了,如今,怕是不能和你说话了……”
听闻此话,青杨心中便静不下来了,不由瞪大一双眼,急急便跑到门前,一把便扯开了门,看着外头之人,泪眼汪汪问:“清怎的啦?”
顾之舟抬手指了指后头,叹口气只道:“如今我们查着俱是没什么,然而却不知为何,他就是醒不过来。”
百里荼清亦是伸手将清递交给了青杨,青杨与顾之舟可没如此的力气,只能一人掺着一边,费劲巴拉将清搁在了床上。
青杨眼泪巴巴唤了一阵儿,见他没甚反应,不由看向了顾之舟。
“他究竟怎么了……”
好像个孩子,无助的很。
顾之舟亦是心中一软,伸手便拍了拍他的肩头,口中只道:“别担心,今个儿我同你一块守着他。”
百里荼清站在后头,却是不由撇了撇嘴——守着?莫非还要供着伺候着不成?
不过,青杨却是摇了摇头:“你们且去清的药房休息片刻吧,他那处宽敞些,清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来守着他便好。”
顾之舟不由心中一沉,颇带了几分愧疚,这本来清与青杨便好似小两口闹别扭一般,若没他在其中小小要挟了清一把,说不定此时清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不过,要说这事儿的源头,还得是因为青杨这个“大长老”,将他诓来了此处,然如今,俱是有些脱不开的责任了。
他叹口气,却是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若清醒来了看到青杨,估摸也能明白这人的心思,他在此处守着反倒不好。
故而,便只说一句:“你定要注意身子。”如此便离去了。
百里荼清跟着顾之舟直直往外头走去,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他反手便将房门阖上。
顾之舟却是直直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带着三分质疑,锋芒毕露地盯着他的一双黑眸。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冷声问道,一手却是已然握紧了赤红色的相思玲珑鞭,警惕着眼前人。
好像一只伸出了利爪的小猫,然如今太过稚嫩,却只让他觉得可爱诱人。
“百里荼清”却是低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便想去触碰顾之舟的脸颊,在顾之舟迅速闪过之时,眸光却是暗了几分。
顾之舟也颇为不悦,皱眉看他半晌,却是缓缓道:“柳青玉?”
这样无聊的事儿,只有柳青玉才会闲的做!
那人眸色更沉了三分,冷眸看着他,却是道:“你便猜罢,猜出来我便告诉你。”
顾之舟颇为无语,若能猜出来,还用得着他说?!
不过,看他行动,却是没有什么威胁之处,倒不会给自个儿危险的感觉,他恍然又想起在牢笼中初见这“百里荼清”时,那黑袍翻飞,眸若点漆。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便看着眼前噙着笑意的男子,口中试探着问:“玄烈?”
那人便笑了。
虽如今他长着一张“百里荼清”秀雅的脸,然笑起来却带着一股儿邪气,令顾之舟却是不由一凛。
他直直走过来,顾之舟便忍不住往后退,直到撞到了桌角,已然退无可退,他看着眼前人侵略性的目光,却是不由心中一慌——这眼神他太熟悉。
而那人的身形也随之变了,这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俊美中带着三分邪意的天魔宗宗主。
他勾唇一笑,伸手便把顾之舟压在桌板上,那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顾之舟的耳边。
“小人儿,可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