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柳青玉一脸怒色,其间夹杂着三分忧虑,顾之舟还是忍不住有一股儿愧疚涌上心来。
这柳青玉本就是嘴坏心善,自个儿何苦还要在口头上挤兑他,让他在众人眼前没脸?
何况,顾之舟转而看了看这几人,俱是那日比试都在的,自个儿如今不过是个天魔宗杂役,如今这一番趾高气昂,却是有些与身份不怎的对称。
如此想着,他便挣开柳青玉,往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口中只道:“天魔殿杂役轻羽,见过柳宗主,在此谢过柳宗主大恩。”
柳青玉眉梢微挑,听他自称轻羽,便知道他是要掩盖身份,不由冷哼一声,还未接话,便听着一声雷鸣般的声直直砸来。
“哼!你说你是谁便是谁!你是如何进来此处?何故在此处偷偷摸摸?!”
幻影老祖面色不善,一张脸涨红着看着顾之舟,仿若在世张飞。
“我看这小白脸就是个偷偷摸摸的猥琐之辈,在此是要坏咱们大事的!”
他性子急,看这人迟迟不说话,便抬了掌,又要动手。
顾之舟被他一声小白脸叫的哭笑不得,约摸是那脸上的疤痕消了的缘故,与以往有些差别,那洛卿竟没有第一个对他发难,想来可能是没认出来。
柳青玉在一旁,一副幸灾乐祸模样,一双长眸看着顾之舟,却是发觉,他好似当真比以往颜色好了许多……
“幻影,你莫要心急,且看他如何说?”
一旁的须弥真人皱了皱眉头,伸手压下了幻影的这一掌。
幻影老祖气哼哼甩着手,直直看向顾之舟。
顾之舟不由带上了三分苦笑,脑中想法已然约摸成型了,这才欠了欠身,缓缓道:“轻羽拜见三位宗主大人,拜见长老。说起来,我与清在此处呢……”
他左右瞅了瞅,而后在一旁将清揪了起来。
“于测试时,轻羽曾拿下了复试的资格,然而后来却是重病起不了身,奈何轻羽太想来此处同众位俊杰一同试炼,只得求助于这位清管事,拜托他在这古神战场开的时候,偷偷将我带进来……这才会有此时之事。只不过,一切责任俱是我的责任,望诸位宗主莫要责罚管事了。”
柳青玉瞅了他一眼,看着他一脸诚恳,心中却知晓这人定是在扯皮,遂不由撇了撇嘴。
却又瞧着顾之舟冲着自个儿挤了挤眼睛,他暗叹一口气,心道原先并未看出来这小子一肚子心眼儿啊!
其余几位掌门人看着顾之舟,将信将疑,那长老瞅他一眼,觉得眼熟,却又说不上来这人是谁,而那清管事,如今一脸黑乎乎,瞧不见什么模样,垂着头,便更认不出来是谁了。
这可如何是好?
幻影冷哼一声,口中只道:“哼,这般不守规矩胆大妄为的东西,便由老夫将这两人杀了,也免了麻烦!”
他说的容易,然一旁的须弥真人与柳青玉却俱是不由神色一变——这人可当真是个莽夫!
动不动便喊打喊杀,哼!
他二人尚未开口阻拦,却见兄弟子间忽而出现一声音:“这等东西,自然是要杀了,以正门楣!”
顾之舟瞅了那人一眼,见他正笑嘻嘻的看着自个儿,当下不由一阵儿怒意,这个洛三,是没完没了了?!
洛三儿此话刚落,却又有人反对:“老祖,这人是天魔宗的人,咱们在天魔宗将人杀了,起码得要让天魔宗主知晓才是啊!不然,怕是又要引起两宗不和啊!”
他说的倒是实在,那幻影老祖一双爪子方举起来又忍不住放下了。
顾之舟见那人一笑一口白牙,心中不由暖和了三分。
钱符这小子,竟是也一同跟着来了。
那洛卿一脸怒色,却又不能再说什么,一腔心火烧的他难受。
最终,几人终归商议明白,只道由天魔宗长老将这二人带出去,且先关着,待后头试炼结束了,再另行商议处理之事。
顾之舟一颗心不由沉了沉,暗搓搓的往那柳青玉身旁挪了挪,轻声问道:“这试炼要几日?”
柳青玉撇了撇嘴道:“短则七八日,多则一二月。”
这下,清却是皱了眉头。
那长老将他们关在牢中,其间唤醒了此处阵法,因着是修真人士,关牢房也并不需送餐甚的,亦不会饿死,倒是省事儿。
这天牢孤零零的立在山头,一番凄楚模样。
更凄楚的,则是里头盘腿坐着的两个人。
清瞅他一眼,首先开口:“我只有三日时间,三日过,我必须得回去。”
顾之舟心焦地挠了挠头,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而后缓缓道:“我知晓我知晓,我来想想办法。”
他沉默了片刻,忽而看向清:“你若是在此处,将那花种用了,可能回的去?”
清从未试过,然而,他颇为犹疑地点了点头,而后道:“我曾听青杨说过,这乃是空间法宝,应是能回的去的。”
顾之舟拍了拍胸膛:“那我便放心了。”
此时,最重要的事儿,便是让百里荼清知道他们在此处。
不过——这处风萧萧的模样,怕是也没什么人能来此处。
顾之舟愁的几乎要掉头发。
“阿舟,你再不把我放出来,我就把你的房子拆了!”
嗷嚎一声响回响在顾之舟的脑海中,他不由揉了揉额角,默默道:“你下次小一点声音,那房子你要拆便拆,别来闹我。”
反正,那房子也不是他的,顾伯伸手便能复原,当康还能用这事儿来威胁他,当真是一颗猪脑子。
当康嘤嘤嘤,魔音穿耳。
顾之舟生无可恋地靠在一旁,瞅着外头,忽而微微一愣,便往外头凑了凑,在距牢笼一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
却是冲着暗色缭绕的牢笼璧障伸出了手……
清看他此举不由微微一愣,而后怒然便道:“你疯了!”
他伸手便将顾之舟扯了个跟头,看顾之舟灰头土脸,心中却仍旧怒意非常:“你没听那人说,这处下了杀阵,你一旦要逃,便会让你神魂俱灭吗!”
唔,那长老确实是如此说的。
只不过,顾之舟却是颇有些不以为然,也并非不信,却是道:“他要吓唬咱们,定然是说的越厉害越好了,你莫怕,我且先试试,若是能有一手能伸的出去,这事儿咱们便不必再愁了!”
清被他说的微微一怔,半晌,才不由问:“你有甚法子?”
顾之舟才将自个儿的想法一一道来,只道是自个儿有一只灵兽,亦是识得那人的,若是能有一只手伸出这牢笼,便能在外头召唤他,介时让他去找百里荼清来。
两人见到,这便算功德圆满!
而清,便可在此处直接回去猫族之中,也免了那长老回来再盘查身份之类。
清听他说,不由双眸带着几分茫然与疑惑看着他。
顾之舟被他盯的奇怪,过了半晌才问:“怎的了?这计划不好吗?或者,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他如此说着不由摸了摸脸颊。
清苦笑着摇了摇头,直直看着顾之舟却是道:“你为旁人都考虑到了,极为周全,然而,你自己呢?我走了,他走了,待那长老来了,你该如何?”
顾之舟手中还有天水滴,自然便不怕,便是那老祖再要杀自个儿,他便到天水滴中躲上一月,那人总不能在外头一直守着,待风平浪静他再出来,岂不是极好?
但这事儿,他如今却是不能说,只是笑笑道:“我自有保命手段,你莫要忧心我便是。”
清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来哉?”
顾之舟颇为恍惚地想——大约这众多事儿,都是因为那只野兽吧……
他笑了笑,却是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顾之舟塞了一粒清灵丹在口中,又往那处凑过去,清看着他,眉头紧蹙,却仍是忍不住将他拽了回来。
顾之舟看着清,无言以对。
却听他道:“你修为不若我,我且先试试,若当真能行,你在来,若不能,你便莫要受这份罪了。”
他甩开顾之舟便往那璧障前头走。
“清!”
顾之舟不由唤了他一声,待他转头,他才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莫要说青杨会醋,便是顾之舟自个儿,都觉得颇有些不寻常。
哪有人,会对一个刚刚算计了他的人这样掏心掏肺?
人格高尚四个字已然难以形容清如今的举动了。
莫非当真惦记自个儿?
顾之舟如此想着,不由后背一凉。
清微微一笑,笑意仿若清风霁月,朗朗清明地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年。
他一双桃花儿眼中带着几分疑惑,正愣愣地看着自个儿,仿佛一只小松鼠一般,可爱的紧。
清只觉心中微微一热,他微微恍然间,却是道:“因为你是最重要的人啊!”
顾之舟仰头看着他,恍然间,他只觉得自个儿好似已然不是在这牢笼之中,那四处繁花似锦,落花纷纷。
对面那人仿若谪仙一般站在神殿门口,唇边带笑,对着身量矮小的頃缓缓道:“因为頃是我最重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