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舟得了个新名字,名为小白,当康本想让他叫雪球,奈何頃不应,他如今,听不得有关雪的一切。
哪怕只是关联罢了。
小白最近很反常。
当康跟在他后头,气喘吁吁。
而后又自个儿反驳自个儿,不,自从小白来了,就一直没有正常过,总是一副神经兮兮地模样。
他不知道是不是琼猫都是如此,但是小白的精神问题以及他旺盛的精力和跳跃能力,都令如今保持着原型的当康颇为力不从心。
他摊平肚皮躺了一会儿,看着眼前雪白的尾巴尖微微一颤,心道不好,果然见这琼猫又一下跳了出去!
“小白!你去哪儿?”
他在后头,喊的声嘶力竭。
顾之舟才不会理他,当康的智商极速下降,他一双异瞳微亮,便直直攀上树,沿着树梢又上了房顶,一路疾行,耳朵尖支棱着,忽而微微一颤,听到了说话声,这才放慢了脚步,停在这处房顶之上。
底下,便是玄烈与頃,他支棱着耳朵,大约做了猫之后,听力格外好些,两人说话声并不大,他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让人烦恼的是地下暗搓搓的耗子,那声音,竟也都能入他耳中。
“玄烈,我们……我们将大婚提前几日吧。”
少年声音中带着几分羞涩,压抑着道。
顾之舟浑身一凛,毛都炸了起来,心中想着,他果然还是说了!
便前几日,他于房中偷偷听着,頃想要玄烈的神格,竟是想要复活雪,以凶兽血肉神魂相祭,以众神之灵为引,召唤魔王残魄……
而此事不管成与不成,玄烈俱是都活不成了。
当康那日劝了他许久,只道雪当初已然神魂无存,便是玄烈再死上千百次,也无什么用处了。
頃却只是冷笑一声,只道,日子尚需改改。
顾之舟未曾想到,这话,便是说的大婚日子。
他想做什么?他为何又如此笃定,玄烈会在大婚时,将神格给他?
他头脑混乱,却又听着玄烈惊喜的声音响起。
“好,诸事都准备好了,便是明日,也是极好的日子。”
便是不看他,顾之舟也能想象他如今一脸的痴!汉样。
顾之舟忍不住便在房顶上翻了个白眼儿。
“只不过提前三日罢了,你想什么呢!明日明日众人可都到不了此处。”
“我们成婚,有你便够了。”
顾之舟心中叹了口气,只道,恐怕于頃来说,不够。
他要的,是一个新的血狱。
除了玄烈的鲜血神魂,他还需要千人之生灵饲喂魔王的残魄,以唤醒魔王神智,增强功力所用。
不可谓不残忍。
顾之舟忍不住便想,若是玄烈成了那一抹残魂,被永远禁足在恶鬼界,他会不会将这些人诓骗着,做同頃一般的事儿?
认真想了一番,他便摇了摇头,或许他会将自个儿做祭品喂了玄烈,然搭上无辜的人,这还是他做不到的。
正想着,忽听得有人沉声道:“什么人!”
顾之舟便觉脚下传来一阵纵横魔气,屋顶便哗啦啦自下头被人打穿了,他尽全力将身子转开,却仍是被伤了些许,直直自那洞中坠落下去!
一只大掌伸过来,迅速卡住他的脖子!
顾之舟挣扎两下,一双潋滟的眸瞪着玄烈,只想伸出爪子挠花他一张帅脸!
他怎么会喜欢这么个禽兽?
呔!说不通啊!
他心中气氛,只想着,说不定挣扎着到现在没死成,他却会嘎嘣死在玄烈这野兽的爪子底下……
玄烈看着它,明明不过一只琼猫,它的眼神却是让他心中一动,那种好不掩盖的愤怒,攀杂的哀伤……
“……快放手,玄烈,你要伤了他了!”
一旁的頃不由提了声音,然他虽如此说着,却并未有什么动作。
反倒是屋外跑进来一个少年,他气喘吁吁,身穿一身青衣,指着玄烈手中的琼猫道:“穷奇……大人!是我没看好他,他如今灵智未开,并不是有意冒犯的!”
如此说着,心中便隐隐下了决心,回去得问漠要一颗灵丹,给他塞下去!总是如此误打误撞,便是猫有九条命,也要被它作没了!
玄烈眉头一皱,掌心便微微一松,顾之舟心中冷哼一声,仗着身形小巧,攀着他的手便爬了上来,在玄烈手臂上撩了一爪子就跑!
那处,便快速渗出鲜血来,约摸指肚儿般长短,将衣衫殷湿了一块儿。
玄烈不怒反笑:“小东西倒是记仇的很。”
当康张大嘴,在玄烈的目光中,只道我去教训他,如此便也匆匆退了下去。
遂,到了傍晚时分,玄烈与頃的大婚之期提前到了五日之后,这事便已众人皆知了。
顾之舟闷闷不乐,趴在地上用玄烈的衣裳磨爪子。
当康坐在一旁,唠唠叨叨:“……你是有多看不惯他啊!我虽然也讨厌他,但我也从来没敢咬他一口挠他一下的吧?要知道,你可是特别优待了,伤过他的,都被他杀了,此事你可得谢谢本神兽!而且,我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
他挺胸抬头站在顾之舟眼前,顾之舟仍旧低头磨爪子,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权当他不存在。
“你当真不想知道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当康趴着看他,又重复了十来遍,见这琼猫当真不搭理他,才叹口气翻了个白眼儿。
他伸手便丢出一粒红丸,口中冷哼一声道:“搁漠那求来的!我可跟你说,如今世上,也就漠那处有几粒化形丹,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顾之舟动作不由微微停了停。
化形丹?
就是说,有了这个东西,他便能化成人形了?!
顾之舟浑身一凛,便直直抬头看向当康,他对当康还有几分信任,遂,便低头,将那化形丹衔在口中。
脊背微微一高,他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直直便冲了出去!
恰此时,頃正进屋,见一抹白影忽而冲出,便不由眉头一皱,又见当康追出来。
“那东西又跑了?”
他皱了皱眉头,心中想着,当初便不应当跟玄烈提什么琼猫,如今这畜牲分外碍事,然在他房中,却是杀也难,留也难。
令人心烦。
当康忙道:“啊!我这就去将他追回来!”
他心中着急直直往前走,却不想,頃伸出手,竟是挡住了他。
“不必了,让他在外头罢,将殿中结界打开,莫要让它入大殿了,我看着心烦。”
“但,但他全无灵力,若出了大殿,怕是怕是会有危险……”
当康心中颇为焦急,却听着頃淡淡道:“不过是只畜牲罢了。”
不过是只畜牲罢了……
当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疏离。
不过,是只畜牲吗?
顾之舟一路疾行,便朝着玄烈的正殿跑过去!
他眸光灼灼,只想着,若他能变作人形,便能将頃的计划都告知于他,让他心中早做防范!
虽说他化形之后应当不是当初模样,可能不足以取得玄烈信任,但起码,起码让他心中知晓,頃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如此想着,脚下生风,便更快了三分!
他到达之时,一个小厮正自玄烈殿中出来,手中端着茶盏,正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上。
顾之舟便瞅准了机会,自他脚下一溜烟儿便从门缝中钻了过去!
那少年微微一愣,恍然觉得有什么,却又不敢拉开门去看,便仍旧低着头将门带上,而后才转身离开。
顾之舟在桌子底下急促呼吸着,而后咕咚一口便将口中的灵丹给咽了下去。
唔,还是极为不错的丹药,他时常接触丹药,自然便也知晓。
丹药下肚之后,丹田之处便立马涌起一股热流,一开始还只在丹田之处打转儿,仿似一个漩涡般,后来竟是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仿若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一般,无止境地吸收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那桌布好似受了微风,微微飘动着,玄烈于打坐修炼中,亦是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直直望向外头,听着大殿外间的浅浅的呻-吟声,眸中微冷。
他与阿舟五日之后即将成婚,如今当口,竟还有不长眼的东西送上门来?
玄烈冷哼一声,便挺直脊背,缓缓往前厅走去。
乍出了内殿,他的目光便不由微微一顿,落在了那桌底隐隐露出的——一截儿雪玉般的腿儿上。
好似白玉一般的色泽,在入夜之后,却更似月光,还有那绷紧的脚尖儿,透着淡粉……
那如泣如诉的低吟浅唱,便来自于这腿的主人,空气中淡淡的香,好似青草香,好似陌上花儿,萦绕在他的身边,如影随形。
玄烈看着那桌子,却是不由喉头一紧,那长长的青色桌布垂下来,遮住的是什么,他已然不敢去想。
但这突如其来的欲!火之后,更多的,却是他的熊熊燃烧的怒意!
不入流的东西!
他竟然会中了这种东西的媚|香!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心中道,定然是他太久未曾碰过阿舟,才会如此轻易,便被这东西引动了欲|望。
如此想着,他伸出手,便直直一道魔气击去,只听咔嚓一声,号称万年不腐,世上最坚实的灵木桌,便应声化作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