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是恢复了吧，不再和明卉舒洛倾诉什么，生活作息工作样样恢复，这一星期这般忙，门诊五分钟思维就一换也应付自如，三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拿两个月的时间织出一副幔帐来盖住，围了个密不透风。
正逢休息，出去走走逛逛商场也好，满眼的大衣、羽绒服与棉服，灵泽冬季湿冷，没有统一供暖，但她家里、医院里都有暖气，如此干脆专挑大衣看，她先下手一件姜黄色的马海毛大衣，姜黄色看着暖融融的，配上轻盈带绒感的马海毛面料让她觉得很温暖，墨绿色翻领宽松版系带羊毛大衣她一向喜欢，原先总觉得千鸟格老气，今天看的这款是粉配灰的细千鸟格，翻领西装款，有同款半裙，配一套十分知性的样子，她也很喜欢，都买下来，拎在手里简直太有满足感，逛了半天又试穿衣服也不觉得累，简直足下生风。
她乘电梯下去，迎面见白绪山上来，与他正好打了照面。本不欲多说什么，满载归家即可，却没想被白绪山喊住，她只得下到一层停住，抬头对上白绪山向下看的双眼，她是打算回家的人自然不会再上去，两人僵持一会，白绪山下来。
“最近怎样？”白绪山寒暄着，他与金云端分手四年，明面上无交集，因为职业内容，其实对对方状况都很了解。
“还不错，你呢？”她这般说也不算逞强，起码今天她确实心情不错。
“老样子，和老美因为国内特色政策问题交涉到现在。”
“动物实验？”
“不是，备案上的。”
金云端无比同情的笑笑：“这点都差不多的。”
两人就地聊了聊工作，电梯口到底人来人往的，“要不我们下去说吧？”白绪山提议。
她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两人一道下去，找了家装修看着顺眼的店进去。
两人工作这几年胃口变了些，聊聊工作倒还好，再谈其他，寥寥数语，心情与话语都免不了稀稀落落的。想她曾和白绪山相处时也少有蜜里调油的时候，总是不冷不热温吞吞的，初期不是应该热恋吗？
那时他们到了后面能亲密一些，但是初期确实这样，慢热且平淡。以前在学校里，男生可以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慢慢接触并了解一个女生，出了社会，有多少人还会有这个闲心，合得来则处，合不来就散。
好在有空调，话已稀，菜还未凉，也不至于太尴尬冷场。
一顿饭好在有工作能谈，吃的也不算太寥落。
“金医生。”
金云端才起身，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无需她回头路琰就跑到她面前来了，今天是怎么了？
“来吃饭呀！”
听路琰这寒暄的，她身旁的餐桌上碗碟还没撤呢，“来这只能吃饭啊！”
话一出口，路琰自己都觉得尴尬，此时只得干笑着：“我也来这儿吃饭的，先过去了啊，我妈还等着我呢。”
真是谢天谢地没让她面对路峥这个精怪婶婶，直觉此地不宜久留，与白绪山作别了匆匆回到家去。
罗燕见儿子和金云端说完话过来，劈头就问：“她相亲啊？”
“妈，你能别看到一男一女吃饭就想相亲么？”路琰有些不耐烦。
“那是干嘛，男的怎么看怎么眼熟。”罗燕陷入回忆，一副不想起不罢休的神情。
路琰怕她多想又多嘴，这才说：“那男的是生产胜肽什么的那边的。”
闻言罗燕眉毛一挑：“这么快就和前男友复合了？还是藕断丝连来着？”
这下路琰更烦：“分手了不能聊聊工作啊？照你这么说，我还不能和女同事、女同学吃个饭了吧？”
罗燕吃瘪，但路琰实在难得陪她吃顿饭，只得压下不快。
金云端这时回家也没七佰上来热烈欢迎，本以为家中无人，没想徐丽真抱着七佰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见状新衣服都来不及收拾，赶紧把徐丽真拍醒，“这儿睡，也不怕感冒了？”
徐丽真迷糊着睁开眼，含混着说：“抱它好暖和，一会就困了。”
这时七佰听到动静眼还半阖着，尾巴就甩起来。
“买衣服啦？”徐丽真起身碰到纸袋。
“嗯，今年冬装有的款还不错。”
“一个人去买的啊？赶紧穿了我看看！”
金云端逐一换上，徐丽真就没有不说好的，对灰粉千鸟格套装更是夸了又夸：“明天就穿这个，过段时间降温就穿不住了。”
她侧身照着镜子，满意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中午吃的什么？”
“碰到白绪山了，一起吃了顿饭。”其实她早都能很轻松地提起白绪山。
倒是徐丽真愣上一愣，才说：“反正你们原来就聊学业的时候多，现在碰一块了也就讲讲工作了！”
金云端笑一笑：“妈，你这么神啊？我们还真聊的工作！”
徐丽真隐去笑意，本不欲旧事重提，也还是说：“原先我们不同意你和白绪山，除了觉得他经济基础一般，再是你俩也实在不像谈恋爱的，再有共同语言，也和生活不搭界，何况我们实在看他对你一般。”
“都过去啦，反正我现在、将来都不会找他那样的！”金云端拖长了音说。
对比自己两次分手，对路峥这段感情，还是挺冷静的，比起她和白绪山那段感情真的是足够淡定了，她同白绪山分手的时候好歹还跟爸妈吵架冷战对峙了好一阵子，可是这一次完全没有，就好像路峥这个人从来没进入过她的生活一样，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做。
可是这般也不好，爸妈在她面前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关于路峥的、路峥家的、甚至连他家公司的事都不敢在金云端面前提了，有时候看父母憋的那么辛苦还觉得挺好笑的，反而劝他们说：“你们真不用这样紧张兮兮的，我跟他才谈了几天啊，还不至于那么在意，你们别那么敏感。”
结果还是适得其反，徐丽真与金西平反而更畏手畏脚起来，这几天都像小时候那般惯着她，如此金云端也不担心自己又得赶赴相亲战场了。
有从小一道长大的朋友说她在感情上太懦弱，两段感情都被父母左右，其实金云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她喜欢的父母总是不喜欢，但是最后走到分手，还是她自己趋利避害的结果吧？
她总是很善于在糟糕的情况下选出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说白了就是没良心，想着还没心没肺的自嘲一笑，就像现在，她在这儿思绪翻腾个没完，一副对路峥留恋得要死的样子，可是还不是该干嘛干嘛，他人的安慰于她真的是半点都不为所动，让自己难受的事她绝对不可能去做的。
一个上午她从一堆痘痘、红疹、疖肿中忙活出来，瞄到日历呆愣住，挣扎很久给路峥发信息说生日快乐，他回谢谢二字，再无其他。
金云端盯着那两个字发了一中午的愣，忽然想不起来他的样子，想去他朋友圈找他的照片，可她忘了那里早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第一次真正地感觉到这应该就是他们的结局了。
眼泪早哭没了，枯坐在办公室里，只余满嘴苦涩。
初冬再萧瑟也不想枯坐在办公室，出来走走却也控制不住大脑，金云端知道路峥是什么样的人，路峥也知道金云端是什么样的人，他俩这般爱自己多过爱别人的人，所以这样的结局也不意外吧？
做了一下午的点阵激光，人都躺好了还在问这样会不会皮肤越变越薄，金云端也见多了，反正也有实习生在，就当讲给他们都听听，“点阵激光主要分拨脱和非剥脱两大类，当然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射频点阵，所有的点阵激光都不会让皮肤变薄，而是通过创伤修复机制，让痘坑基底部产生更多的胶原蛋白，逐渐的把痘坑填平，另外对健康皮肤也有一个促进其更新代谢的作用。”
“收缩毛孔效果怎样啊？”患者躺在哪里想起一出是一出。
“点阵激光收缩毛孔只是附带效果，最主要的是促进皮肤的再生，可以去除痘坑。点阵激光虽然细如发丝，但是可以深达皮脂腺所在的位置，所以对于经常反复发作的顽固性痤疮来讲，点阵激光可以破坏部分的皮脂腺，促进修复，往健康化方向发展。也对痤疮皮肤有一定的抑制，修复作用。”
岑泠见她娓娓道来的样子，不经佩服金云端起来，恢复情伤来可比她快多了。
一通忙完就是心情相对比较平静的时候，真正难受的时候是静下来的时候，抑制不住的五味陈杂的情绪像滚开的水面。
为什么要分手，她过红绿灯时在想，在回家的路上也每天每天都在想。她不想分手的，但凡有一点点信心，她怎么舍得。可是切身的体会都告诉她，她跟路峥走到一起真的很难。
回到家换了衣服搂着七佰玩手机，还是点进路峥的朋友圈去看，他也一切正常，看他偶尔发的朋友圈，一切都好。他们最终没有互删联系方式，舍不得，所以留着了。但是已经完全不联系了，说完分手之后就彻底没有联系了。
拿下巴蹭蹭七佰的脑袋，这是她第一次羡慕别人分分合合无数次都扯不断，他俩第一次说分手就是这样彻底而决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