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僵被糯米酒一淋,气先卸了一半,凡沾到酒水的地方就像雪团浇开水一样化成汩汩液体流了一地。又痛又急之下见人就抓咬,眼睛都烧成了赤红色。
毛迷迷在地上滚了两圈,刚挣扎着起身,就见沈奕提剑晃步,踩着竹竿倒身一越,佩剑便从白僵天灵整个刺入。先前刺不穿的铜皮铁骨似是被女儿红破了罩门,几乎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松自如。
不等毛迷迷高兴,沈奕两手一松,落地踉跄了两步,一双微勾的桃花眼朦胧迷醉。见毛迷迷还趴在地上,忽然朝她勾唇一笑,走前几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沈沈沈奕?”毛迷迷被抱了个措手不及,脸腾一下红得发烫。沈奕见她脸红了,笑着拿手贴了贴,他十指修长冰润,贴在脸上格外舒爽。毛迷迷把脑袋扎进他怀里,娇羞道:“沈奕,你这样人家好害羞啊!”
“迷迷,我们下山。”沈奕道。
好呀好呀!下山了赶紧成亲!毛迷迷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谁知沈奕怀里还没躺热,山下就有人举着火把一路喊上来。
毛村长拄着拐杖好不容易爬上山,就见毛迷迷被沈奕打横抱在怀里,顿时又是一阵呼天抢地:“迷迷啊!我的乖孙,你伤哪儿啦?”
毛迷迷声音如蚊呐,脸上烫得能摊鸡蛋,小声道:“手指痛。”
“爷爷给吹吹?”毛村长眯着一双老花眼靠近,刚要给毛迷迷吹手指,沈奕哗地后退一步,毛迷迷在他怀里看得目瞪口呆。知道腿长的人步子大,怎地沈奕一步能跨一丈远?这是怎样的一双长腿啊?
毛村长吹了个空,这才想起沈奕来,朝他拱手道:“沈道长,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害我儿子的凶手?”
沈奕一言不发,毛迷迷把他脖子环得死死地,嘴巴得空便嘚啵嘚说道:“沈奕可厉害啦!他刚才一剑就把那个白毛大僵尸给结果了,肯定是那只大僵尸害得明叔!”
毛家村村风淳朴,祖祖辈辈都葬在祖坟,从未出过什么幺蛾子。毛村长一听有大僵尸,顿时吓得胡子翘起,摆出螳螂拳戒备道:“什么!有,有白毛儿大僵尸?在哪儿?在哪儿?”
毛迷迷懒得再说一遍那僵尸已经被沈奕结果了,那边厢其他村民只见地上一滩起白沫的脓水,再不远处一个黑峻峻的大坑,当中敛着副破了壳的红漆棺材。
村民这下不淡定了,围着沈奕就开始盘问。
沈大仙儿许是酒喝懵了,又没见过这么多人围上来,在被村民包围前掐诀御剑,抱着毛迷迷往上一跳,嗖地一声冲上了天。
毛迷迷没料到沈大仙儿真带她上天了,两眼一花,顿时晕得七荤八素。等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堆火边,沈奕坐在火对面,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迷迷姑娘。”见毛迷迷醒了,沈奕开口叫道。毛迷迷歪了歪头,羞涩道:“叫我迷迷就好。”
“迷迷,你记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毛迷迷回想了一下,就记得沈奕带她上天,后面不记得了,便道:“你指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大约只记得斩杀了白僵,其它不是很清楚。”沈奕抬手扶额,毛迷迷见他这动作,想起他喝了一坛子女儿红的陈酿。再联想先前的举动,这才发现他是喝醉了,不由得捧着脸沮丧道:“原来你喝醉了。”
“我在山上从未饮过酒,原来这是喝醉了……”沈奕喃喃着说道。
毛迷迷伤心地环顾四周,只见荒山野岭,孤男寡女,还有一堆干柴烈火正烧得噼啪响。此情此景对上酒醒了的沈奕,真是叫人伤心欲绝:“沈奕,你把我带什么地方来了?”
“我方才看过方位了,此地离毛家村大约七十里。”沈奕摸出罗盘看了一眼,毛迷迷顿时瞪圆了眼睛:“七十里!我走一个时辰才不到二十里,走回村天都要亮了吧……”回村还要接受毛村长的谆谆教诲,倒不如直接自刎,岂不快哉!
“无碍,我可以再带你御剑回去,明叔的病还是要治的。”沈奕拿手边的棍子拨了拨火堆,炸起一串火星子。
毛迷迷有些冷,拿手凑近了烤火,一直烤得两手发麻,才泄气道:“我从小就不怕高。”沈奕正想问她方才怎么晕过去了,就见毛迷迷又一脸悲痛莫名地接着说道:“直到今天被你带上了天。”
“那御剑是不太可能了。”沈奕沉吟道。
毛迷迷把头点成鸡啄米:“所以我们天亮了再慢慢走回去吧。”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沈奕闻言,温柔道:“我行囊里还有点干粮,你吃了就先睡吧,天亮了我叫你。”说罢从背囊里摸出一只冷透了的油饼,拿到火上烤热了递给毛迷迷。
毛迷迷看着沈大仙儿一张俊脸,映着火光的嘴角勾起那抹浅浅微笑,如清风霁月般动人心魄,但她没有接那只饼,只是看着沈奕道:“沈奕你吃吧,我一点都不饿。”
“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但我现在只有一只饼谢谢你啦,要是把你饿着,村长会心疼的。”沈奕微笑道,没有把饼收回去。
毛迷迷摇头,一脸的乖巧:“你今天斗法肯定很累了,你吃吧,我睡一觉起来,村长爷爷会给我做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沈奕问。
毛迷迷打了个哈欠,只觉困意袭来,她趴回地上,枕着一条胳膊含糊道:“我想吃热乎乎的肉包子……”说完,便真的渐渐睡去。
沈奕坐在火堆对面,看着毛迷迷的睡脸,直到确认她终于睡着了,才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再次抱起。
毛迷迷做了个极美的梦,梦里沈奕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牵着她的手带她坐到床边。她抬头四顾,入目皆红,大片大片的红色绸缎堆成精致的花样点缀在身边,如火般灼灼。
“迷迷,你今天真美。”沈奕伸手勾起毛迷迷的下巴,含情脉脉道。
毛迷迷咧嘴差点没乐疯:“你也是,你也是。”
沈奕含笑将她搂在怀里,毛迷迷正闭着眼想,以后是生三儿两女呢?还是凑桌麻将得了?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睁眼一瞧,喜房的窗户纸被不知道谁捅了个稀巴烂,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在脸上跟拿刀割一样。
“沈奕,好冷啊……”毛迷迷喃喃念着,沈奕心疼地将她抱紧,拿被子包严实了,一直把她捂热了,才从桌边端起交杯酒:“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毛迷迷不疑有他,端起酒杯张嘴就倒,顿时烫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哎哟!醒了醒了!”有人高兴地大喊。
毛迷迷看向说话的人,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村长家,刚才说话的是隔壁毛李婶。
“哎哟我的闺女儿,你可算醒了,那个小道士把你带出去一晚上,有没有占你便宜?我跟你说,村长差点没去官府报官哟!”毛李婶端着碗稀粥坐在床边长吁短叹,毛迷迷坐起身,脚一沾鞋就往外面跑,被毛李婶赶紧拉住,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我的个大小姐哟!你要去哪里?”
“沈奕呢?”毛迷迷愣愣问道,看着外头日头渐起,已经是早上了。
“四更天带你回来之后给你明叔看病去了,哎!迷迷!你早饭还没吃呢!”
毛迷迷在屋子里横冲直撞,没找到沈奕,瞅见大门便低头一脑袋扎出去,却撞到人身上,差点摔成痴呆。
来人及时将毛迷迷扶住,见她捂着鼻子,担心问道:“迷迷,你鼻子怎么样?”
毛迷迷抬头,她撞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奕沈大仙儿。
“沈奕!我还以为你走了!”毛迷迷手一松,鼻子上立刻挂下两道狗血,沈奕伸手捏住她的鼻梁,让她抬头向天:“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我没见到你人怕你出事。”毛迷迷仰着头任由沈奕牵着她往屋内走,听她这么一说,沈奕笑了:“我怎么会出事呢,你先躺下,我拿凉水来。”
毛迷迷回到床上,乖乖躺好,边上收拾碗的毛李婶跟见鬼一样看着她,等沈奕端着凉水进来,赶紧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毛迷迷晕乎乎躺着,就听见轻轻的脚步声靠近,沈奕坐到床边,伸手沾了点凉水,在她脑门上轻轻抹了一把,又叮嘱道:“待会记得喝点水。”
毛迷迷点头,一不留神又溢出一缕血丝,沈奕拿手帕替她擦了,两相正默默无言,院子里毛村长一声喜极而泣驴啼一样响起:“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
毛迷迷闻声便起,却被沈奕按回床上:“明叔已经没事了,你歇着吧。”说着又摸出个油纸包,打开递给毛迷迷。
油纸包里是两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毛迷迷想起,她睡着前说想吃肉包,没料到沈奕一夜奔波劳碌,还真记在心上了,顿时红了眼圈。
见毛迷迷要哭,沈奕以为她鼻子还疼,耐心哄道:“村长说这可是方圆十里最好吃的肉包了,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