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迷迷闻言,这才想起跟沈奕一桌用饭时,他从不沾荤腥,赶紧又把沈奕拿在手里的油纸包抢了回来:“师父,我买素的去!”说罢便要夺门而出。
“迷迷!”沈奕叫住了她:“不必了,你留在这里也好,我与你师父有些话要问你。”
毛迷迷回头看他,疑惑道:“什么问题?”
卓不群抬手轻轻叩了叩桌面,道:“迷迷,你此前可曾认识江云书?”
毛迷迷摇头:“我头一回见他,是被鼠族绑架那夜,怎么了师父?”
“我总觉得那小子对你有点意思。”卓不群摸着下巴促狭道。
沈奕轻轻咳嗽一声,卓不群赶紧又正色道:“是这样,你也是毛家村出来的人,你那天见到白僵时,可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
“那天小师叔跟白僵斗法时,天都黑透了,能看到什么呀。”毛迷迷道。
卓不群无奈道:“那白僵如今早已化成脓水,再要取证可就难了,我们聚华凝气派虽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却也不能把时间全浪费在这上头,若是无法确定线索,只怕回山后你师公会找别的事儿搪塞我。”
毛迷迷闻言急了:“那阿霁姑娘呢?”
“阿霁姑娘下落究竟如何,我们谁也不清楚,况且便是真与飞星逐月阁有干系,也不是我们能管的。”卓不群说罢,又道:“晚些时候我与你小师叔出去找找线索,你就乖乖呆在客栈。”
毛迷迷没成想自己又被撇下了,不高兴道:“师父,你嫌我拖后腿吗?”
“哪能啊,只不过是找个人,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乖乖待着,等明天带你回山,我叫十三带你几天。”卓不群打哈哈道。
这还不是被撇下了?毛迷迷纵然心里不大高兴,到底卓不群是她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还是乖乖点头,转身回房去了。
等毛迷迷回了屋,沈奕才对卓不群道:“大师兄,此事不可轻慢,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哪里有什么蹊跷?世上怪事恁多,总不能都被咱们碰上了,阿霁姑娘怕不是被人拐跑了,怎么可能跟白僵有关?”卓不群说罢,又安慰沈奕道:“小师弟,你还是放宽心吧。”
沈奕摇了摇头:“我不是指阿霁姑娘的事,只是那白僵实在奇怪,毛家村祖辈都葬在祖坟里,事后村长也曾清点族谱,不曾缺少哪一位先人。可偏偏那白僵就出现在后山,像是被人刻意摆在那里似的。”
“白僵又不是白菜,就算有人有这个能耐从外头神不知鬼不觉搬这一具棺材,光吸尸气就够喝一壶的了。”卓不群说罢,见沈奕始终眉头紧锁,不禁问道:“你觉得呢?”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白僵要形成,是需要一定的条件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若这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怕又是一场大难。”沈奕道。
……
毛迷迷回了屋,坐在房里静静等候,待到沈奕与卓不群出了门,才悄咪咪地摸了出去。要寻一个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寻到,她是半点也不相信单凭小师叔和师父两个就能找到关于阿霁姑娘下落的线索的。
就这么出了客栈,毛迷迷状似散漫地到处走,谁知走到一条陌生街口,正见一个肉贩摆的摊上牵了头羊。
那羊一身羊毛被剃了个精光,不仔细看还道是山羊一头,但那肥圆的身段,楚楚可怜的眼神,化成灰了毛迷迷都认得出来。
“杨绵绵!”她叫道,对准那头光毛羊冲了上去。
“哎呀!姑娘好眼力,这头绵羊我前日刚从猎户手上拉过来,这天儿热,吃羊的人少,我算你便宜点儿,二十文一斤吧?”那肉贩对毛迷迷道。
毛迷迷盯着瑟瑟发抖的杨绵绵,磨了磨牙,笑道:“老板,这羊肉二十文一斤,那羊皮怎么卖呀?”
“哎哟!这羊皮可不好说,镇东的皮匠跟我买,一百文一尺我都不一定卖呢!你看看这头羊,模样生得多好,皮又软又滑,做衣服鞋子一定能卖好价钱!”肉贩笑道。
毛迷迷围着杨绵绵转了一圈:“那我买张羊皮吧。”
“哎哟,姑娘,你光买羊皮,这羊肉谁吃啊,这么着,你把这头羊牵回家拿青草喂喂,等到了秋天贴秋膘,拿来炖汤那可叫一个美呀!”
毛迷迷心想是这么个理儿,一想这山不转水转,杨绵绵你当日把我抛下,今儿可算是落在我的手上了,姑奶奶我不杀你,我吓都得吓死你!
这么想着,毛迷迷附和那肉贩道:“我家人口少,这一头羊一口气未必吃得完,等天凉了宰好,慢慢吃也是美事一桩啊!”
“是极是极!全羊一头五十斤,姑娘你给一两银子得了,我再饶你两根棒骨,回家给你相公炖汤喝吧!”肉贩道。
毛迷迷闻言,脸上一阵羞赫:“我没有相公。”说罢付了钱,就牵着杨绵绵往客栈后院落荒而逃。
客栈后厨与后院是贯通的,前来住店的客人多骑马,便有专门的马厩和喂鸡喂鸭的棚子,这会子店小二正在后院帮着厨娘喂鸡,见毛迷迷,便招呼道:“姑娘你怎么牵了头羊回来?”
毛迷迷吭哧吭哧笑道:“我给我师父添桌好菜呢!”
“真是孝顺,只是这羊可是大补之物,大热天你家师父吃了岂不是要升仙?”那店小二也是个嘴巴没装门的,不吉利的话张嘴就来,毛迷迷倒不介意,她把杨绵绵牵到猪棚外头栓好,对店小二道:“我师门长年住的雪山,饮的是山上流淌的万年冰泉,吃个羊嘛,不打紧,不打紧!”她说罢,便直进后厨,拿了块磨刀石并一把大菜刀来,放到后院的水井边当着杨绵绵的面磨了起来。
杨绵绵原本是想装个傻,却不料毛迷迷仿佛铁了心要扒她的皮,就见着毛迷迷在边上磨刀霍霍,惊得浑身直冒虚汗。
那店小二夏天难得见到羊,见杨绵绵模样也周正,是头漂亮的养,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背脊,摸出了一手的汗,不免怪道:“姑娘,你这样出汗了。”
“出汗了?出汗了好哇,皮肉更紧实。”毛迷迷漫不经心地将菜刀磨好,卷起袖子提着菜刀走到杨绵绵跟前。
杨绵绵吓得面无羊色,咩咩叫个不停,店小二道:“姑娘,你杀过羊嘛?”
毛迷迷摇了摇头:“没有,我杀过鱼,砍肚子就成了吧?”
“噢哟!我的小姑奶奶,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羊怕不是要活活痛死!这样吧,你把刀给我,我替你杀羊,等肉切好了,你再进后厨跟徐妈商量怎么做吧。”店小二说着伸手要拿毛迷迷手里的菜刀,毛迷迷躲了一下,道:“杀肚子很痛的吗?”
店小二点头:“痛啊,怎么不痛?杀鸡杀鸭都要杀脖子放血,杀羊要是杀肚子,血没放干净,肉难吃!”
毛迷迷道:“小二哥哥你还是回去招呼客人吧,等羊肉做好,我分你一碗。”
那店小二心道,也不知我这小身板补不补得起,但有肉吃又不一样了,便高高兴兴回大堂招呼客人去了。
后院便剩下一个毛迷迷和一院的鸡鸭牛猪马和一头羊。
毛迷迷阴测测笑道:“嘿嘿嘿。”
杨绵绵吓得顿时成了哑巴,连咩都不敢咩了。
“我知道你是杨绵绵,你别装哑巴。”毛迷迷拿菜刀轻轻在杨绵绵背上一划,杨绵绵身子一抖,立马哭道:“女侠!你饶我一命吧!是我对不住你,你要金山银山我都给你,你饶了我吧!”
毛迷迷道:“你那天把我扔下的时候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在我手里吗?”
这个还真没有!杨绵绵欲哭无泪:“那天晚上你给我松了绑,我自知斗不过鼠族,心中害怕,当然自己先跑了。”
“那你还笑?”毛迷迷问。
杨绵绵瞅着她手里那把菜刀,慌道:“逃出生天当然要笑,不然我要一路哭出去吗?”
毛迷迷心想也对,但是:“你还踢了我一脚呢,俗话说一报还一报,虽然那摊主说羊肉大补,成精的羊肉我还真没尝过,我不杀你,你赔只羊蹄给我就好了。”
杨绵绵哭道:“你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分别?”
毛迷迷抬手挠了挠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你?”
杨绵绵哭得抽抽搭搭,她道:“你就不能放我走吗?”
“我要是不买你,你指不定被哪个人牵回家养肥了贴秋膘呢,你好意思让我放你走,我可是花了钱买你的。”毛迷迷道。
“你一两银子把我买来,我十倍赔给你,我给你十两!”杨绵绵叫道。
毛迷迷道:“你的命就值十两?”
杨绵绵被她这么一问,哽了哽,不甘道:“你想要多少?”
毛迷迷想了想,不耐烦道:“太麻烦了,我还是要羊蹄吧!”
“别别别!我给你一万两行不行?一万两!”杨绵绵道。
毛迷迷啧道:“放心,我刀磨得快,等会我还要出门帮小师叔找阿霁姑娘的下落呢,不会太疼的,你把眼睛闭上。”说着,她蹲下身子握住杨绵绵的前蹄,拿菜刀比了比。
杨绵绵闭起双眼叫道:“且慢!我知道阿霁姑娘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