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难不成……”顾青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但是又生出一种儿子个个都抛弃他有了别人的老岳父感觉。
聪慧如囚牛，自然一眼便看出顾青想的是什么。看了眼睡得安详的小皇帝，摆摆手解释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虽然贵为人间的皇帝，却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顾青慢慢走上前去，打量着软榻上的皇帝。眼前的皇帝穿着一身黑红的长袍，年岁看着不过二十三四，容貌倒算是上乘，只是肤色如同尸体一般，白的吓人。眼下的青紫说明此人睡眠质量并不太好。
“他生病了？”顾青小声问道。
囚牛摇摇头道：“他中了蛊毒，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救。”
二十三四在人类的年龄来看，正是年轻富有朝气的时候，而这小皇帝竟然已经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实在令人唏嘘。
“他是天子，如何会到如此地步？”这便是顾青不解之处。
“因为害他之人便是他心爱之人。”囚牛看向远处，轻叹一口气。
顾青方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可怜是何意。
“他的蛊毒原本是可以解的，但是他不愿意。到如今，已经严重到让他每动一下，身体便会如同千虫撕咬。我琴音也不过是让他减轻一些痛苦罢了。”
“既然是他的爱人，又怎么会这样对他？”
囚牛示意两人先坐下，将自己所知道的娓娓道来。
萧澈第一次见到董如颜是在董府的后院，董如颜抚着古琴，坐在桃花树下。
鲜花配美人，是自古以来的真理。桃花妖娆多姿，颜色艳丽，但是在董如颜面前却是黯然失色。
萧澈只记得董如颜抬头冲他一笑时，他的心跳急促的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他以为董如颜是对他笑的，却忘了他身边有个温柔儒雅，还未封王便誉满天下的萧瑟。
作为大梁的二皇子，萧瑟不管是在大臣还是在父皇眼中都是最佳的皇位人选，萧澈也从未想过要与他争。然而他不想不代表他的母妃不想，不代表他母妃的族人不想。
他被逼着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董如颜也是从那时起，与他渐行渐远。
董家一直是支持萧瑟的，甚至对于董如颜和萧瑟的暧昧，也是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然而就算董如颜对萧瑟如此痴心，萧瑟也终究是负了他。
为了登上皇位，萧瑟娶了一位正妃两位侧妃，只为得到她们家族的势力支持。萧瑟的新婚夜，董如颜一个人去了酒楼买醉。
萧澈在酒楼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
“如颜，我可以为你放弃皇位，为你放弃一切，只要你看一看我好不好？”
这是萧澈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对一个人，他以为只要他够真心，董如颜就会被他打动，就会忘记萧瑟。
醉酒的董如颜对他一笑，那一笑，比桃花树下的笑更加勾人心魄，让萧澈一瞬间什么都忘了。然后唇上一热，董如颜嘴里的烈酒便灌了进来。
第二天一早，萧澈被人从床上拉起来，押到皇上面前时，心里还惦念着董如颜的安危。
然而他却看见董如颜神色如常的站在大殿上，对他的父皇指认是他萧澈强行对他做了禽兽之事。
他听不见大殿里大臣们指指点点的声音，也听不见他父皇暴怒要让人废去他王储身份的声音。他的目光中只能看到董如颜一张一合的红唇，然而今天，董如颜便换了一副面孔。
他被废去了王储的身份，成了一个普通的皇子，落魄到极致。而他的母妃则直接被父皇一杯毒酒一尺白绫赐死在寝宫。
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董如颜锁进了后宫，没他的命令，不得出寝宫一步。锁住他的寝宫，是历届皇后的宫殿。
那是董如颜在萧瑟死后第一次见到萧澈，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硬是抢下了侍卫的长剑要杀了萧澈。
萧澈让侍卫放开董如颜，缓缓走到他面前，笑的开心：“你瞧瞧，笑到最后的还是孤，你说萧瑟在阴曹地府会不会向阎王告孤的状？但是那又如何呢？就算孤要死，也会拉着你一起死。孤怎么会忘记你当初和萧瑟是如何算计孤，如何将孤的真心踩在脚下一点点碾碎。”
董如颜脸色变得苍白，却依旧冷声道：“你杀了你的亲哥哥，你还是个人吗？”
萧澈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萧瑟和你设计孤的时候，害死孤的母妃的时候他可有想过孤是他的亲弟弟？这些年你敢保证他就没对孤起过一点杀心？有多少次孤死里逃生的时候，你在哪里呢？想必是在和萧瑟颠鸾倒凤吧？”
“你知道孤为什么要把你所在这吗？孤要让萧瑟知道，有些东西，就算他霸占的时间再长，该属于孤的，谁都抢不走。”
董如颜的下颌被萧澈掐出了青印，他却没喊一声痛，而是冷哼一声道：“我也会让你知道，就算你无所不用其极，不该你的，得到了也不会长久。我的心从前、现在、将来甚至我死后都是属于萧瑟的。而你，不配。”
萧澈在那一晚强行要了董如颜，带着仇恨也带着埋藏在心里的爱。
从那以后，他们就陷入了一个僵局，从来没有给过对方好脸色，却也不拒绝对方的要求。
萧澈的病也是从那以后开始得的，太医检查了几次之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萧澈后来便索性不再让太医来瞧病，就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好似混不在意。
而与此同时，董如颜的气色却变得越来越好，偶尔甚至还会对萧澈笑，只是当他笑的时候，他叫的总是萧瑟的名字。
萧澈的后宫只有董如颜一人，连一个女子都没有，就算百官进谏，萧澈也照旧不让任何女人进宫。
再后来，萧澈身体越来越不好，却开始下令找一些身材健硕、相貌俊美的男子进宫。众人只当是萧澈自己留下享用，却不知道他只是从这些人之中挑出五官与萧瑟相像的人然后送到董如颜的住处去罢了。
囚牛遇到萧澈，是因为他嗅到了伏羲琴的气息在这皇宫之中，而伏羲琴，便是萧澈送与董如颜的。大概是因为董如颜是个深爱音律之人，所以便是和萧澈到了如斯地步，也没有毁了这伏羲琴。
那便是等他死后护董如颜一身周全，待董如颜此生身死，伏羲琴自然就归囚牛所有。
这笔交易对囚牛来说非常划算。董如颜就算吸收了萧澈的精气，但是他体内的母蛊也并不是善茬，等萧澈一死，没有精气来源的母蛊便会开始吸收寄宿者的精气，所以萧澈一旦身死，董如颜也活不了多久。而现在看来，如果不管不顾，萧澈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于是囚牛爽快的答应了萧澈的条件，成为了皇宫的一品琴官，每到夜深便来萧澈的宫殿。
宫人间都纷传囚牛是萧澈的男宠，无人知晓囚牛只是每日来用琴音减少萧澈的痛苦而已。对于这些传闻两人都没有特意去制止，囚牛对这些流言蜚语从来没放在心上过，而萧澈则是无所谓，左右他在乎的向来只有董如颜一人，而这人或许对这些传闻更加喜闻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