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再来收拾他，先回青龙山。”顾青道。
在路上，顾青似有所感，忽的停了下来，和莫晨渊对视一眼。
睚眦看着他们如此熟稔的表现，心头升起一些烦躁的情绪。
“看来朱雀和玄武没能阻止它们，势必又有一场恶战了。”顾青望着远方，面容带上了些愁绪。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人间有句话叫人定胜天，我们自然也可以。”莫晨渊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顾青点点头，“说的也是，我们先去和他们会和。”
到达青龙山，凤淼和玄羲和比他们慢一步才回来。
两个人身上都有些伤口，看来是和混沌他们动手了。
“没事吧？”顾青急忙过去。
凤淼脸色有些苍白，玄羲和看着应该只是些皮外伤。
顾青拿出青龙鼎，凝神静气，将青龙鼎中升腾而起的金色流光注入凤淼体内。待她脸色恢复正常方才收回青龙鼎。
“多谢。”
“看来你也恢复记忆了。”玄羲和一眼便看出顾青的不同。
“还未恭喜你，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顾青温和的笑笑。
他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过了几千万年，如今借轮回成全了他们，也是意外之喜。
凤淼和玄羲和默契的相视一笑，没说话。
“好了，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这次我们可不能再输了。”叙完旧，正事也不能忘，顾青提醒众人道。
莫晨渊也开始分析战局。
“四凶兽现在已经全部突破封印现世，他们如今有人界的魔修相助，正好弥补了封印造成的力量损耗。我们不可大意。”
玄羲和说出自己的担忧，“这个自然，不过这群魔修也不是全无本事，又有凶兽的魔气加持，怕是会阻碍我们。”
“没错，我就是被这些魔修设的阵法所伤。必须要有人来钳制住他们。”凤淼接着道。
“我去。”一个声音穿插进来。
顾青侧过头，发现说话的正是睚眦。
“睚眦这个提议我觉得不错，他们九兄弟本源也算与我们同出一辙，正气正好可以压制住魔修的魔气，也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莫晨渊仔细考虑之后也挺同意睚眦的这个决定。
“我们也去助你们一臂之力。”囚牛代表着其他兄弟也站了出来。
顾青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他们也有自己该走的路，该做的事，你护得住一次，护不住第二次。如果我们失败，他们的下场你认为会好到哪里去吗？”作为几千瓦年的好友，莫晨渊自然看出他的顾忌是什么。
龙九子可以算是青龙亲手创造的孩子，这世上没有父母会愿意将孩子置于险境。
当初大战后苍擎用神力护住了他们，将他们封印才能让他们存活至今。如今自然也是不愿他们参与这场战斗的。
或许是莫晨渊这几句话说的在理，顾青也没有拒绝龙九子的参战。只是嘱咐他们要小心。
小龟还太小，战斗力也不够，众人商量着先把他送去不周山，那边有妖族，也可以照顾他。
顾青虽然已经用青龙鼎替凤淼治伤，但是他们这次力量消耗也比较严重，目前最好还是现在青龙山恢复力量。
“我也先回云阙宗看看情况。”莫晨渊怀疑袁湛和那些魔修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能从袁湛这里找到对付魔修的法子。
为了保证不拖后腿，所有人都在努力做最后的修炼。顾青也不例外，他虽然已经融合了苍擎的记忆，但是还需要和青龙鼎进一步的磨合，才能更好的驱使其中的力量。
一个周天下来，他便感觉到浑身力量充沛，青龙鼎中纯粹的神力将他经脉中的浊气都一一消除，眼下他只觉得神清目明。
忽然余光扫见一个人影正在不远处看着他，顾青站起身走过去，那人还在发愣。
“睚眦？你怎么了？”自从陨星剑派回来后，睚眦就有些奇怪。
睚眦回过神，看到面前的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不继续了？”
“你……有什么心事吗？”
睚眦看着他的眼神略显迷茫，“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好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顾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拥有了苍擎的记忆，但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却依旧是顾青的意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睚眦说。
就算是被封住了关于苍擎的记忆，睚眦也依旧对苍擎有着不可磨灭的执念。如果睚眦知道苍擎已经和他合二为一，会不会恨他？
他以为自己能很淡定的去面对任何可能，到了这一刻，却又惧怕起来。
“如果不想说就算了。”睚眦轻抚他的脸颊，并没有深究下去。
虽然在他看来，顾青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睚眦，现在有很多事还无法跟你说清楚，但是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睚眦闻言温柔一笑，将他搂入怀中。
“我相信你。”
顾青眉头微蹙，双目望向天际。如果可以他不想对睚眦有任何隐瞒，然而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决不能因为他们功亏一篑。
站在青龙山顶，顾青思绪有些恍惚，随着他与青龙鼎的融合，他脑海中浮现的记忆影像也越来越多。这场战争有太多不定性因素，他不确定这场拼上了所有人性命的豪赌有没有胜算。
莫晨渊这次去云阙宗还真是去对了，他发现袁湛果然就是八大仙宗中的那个叛徒，那些仙宗弟子都是他杀的，为的竟然是集齐一千个修仙弟子的精血来祝他修炼还阳大法来救回他心爱之人的性命。
而且当初仙盟大会时便是他集结了那些魔修，让那些魔修自愿奉上性命，方才破坏了穷奇的封印。此后更是助纣为虐，为四大凶兽效力。
“还阳大法？他倒对那蚌精痴情。只是这世间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的起死回生之法。”顾青知道后也是唏嘘不已。
他猜到袁湛有鬼，但是没想到竟是因为蚌精。
“你把他如何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按照莫晨渊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袁湛，更何况袁湛还杀了封纯。任何借口都不是作恶的理由。
“他虽也有被蒙蔽的嫌疑，但是做了此等事，本就不可饶恕。就这样杀了他恐怕还是便宜了他，我已经将他的罪证交于其他仙宗，他的下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也好，本就是人界的事，由他们自己解决也比较好。你方才说是袁湛召集了那些魔修，如今袁湛已经被揭穿，想必对魔修也是一大打击。或许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由我们主动出击？”
顾青点点头。
“事到如今只能背水一战了。这次机会错过了就未必再会有了。”
道理都懂，但是……
莫晨渊和顾青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就算是过了凶兽这关，还有一关等着他们。
“好，眼前也没有退路了。就按照先前的计划，成败在此一举。”
众人寻着四凶兽的踪迹气势汹汹而去，而四凶兽却仿佛早有准备，迎战时没有半分无措。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力量比起之前还要强。
这场大战持续了六天六夜，可谓是打到风云变色。每个人都是精疲力竭，但是却不能倒下。
没了袁湛指挥，魔修向来不团结的矛盾也露了出来，群龙无首之下被龙九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解决魔修之后，龙九子也没闲着，赶紧去帮顾青几人对付凶兽。
看着凌空操纵青龙鼎攻击凶兽的顾青，睚眦一时被他脸上严肃而悲天悯人的神情击中了心房。
眼前这个既是顾青，又不太像顾青的人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心里不排斥，甚至有一种他本该如此的感觉。
就算是有龙九子的加入，四凶兽也比没有落入下风，甚至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就是现在！”顾青皱眉大叫一声，率先抛出手中的青龙鼎。
紧接着莫晨渊、凤淼和玄羲和也依次抛出自己手中的本源法器。
四圣物在半空中快速的旋转，发出耀眼的光芒，四周混沌聚集起来的黑雾也逐渐消散。待光芒逐渐弱下去，空中的四圣物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巨大的斧头。
顾青几人旋身而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化作原形，互相缠绕盘旋，比方才更为耀眼的光芒照亮整片大陆。所到之处，竟如同有净化之力一般，让人驱除所有的恶念。
巨大的半透明人形出现在半空，拿起斧头，口中发出一声厉喝，斩向四凶兽。
四凶兽如同被定住一般，竟没有任何动作。
胜负只在一瞬间。
被斧头劈中的四凶兽发出一声惨叫，化作点点黑色光芒飞散而去。
巨人在四凶兽消散后却猛地成大字型倒了下去，龙九子赶紧飞身而去，接住巨人消失后从半空掉落的昏迷的四圣兽。
四样曾经满含灵力的圣物也跌落在地，再不复之前的光华，与凡物再无区别。
“顾青？你怎么样？快醒醒啊！”睚眦抱住脸色苍白，几乎感受不到脉息的顾青，惊慌不已。
不远处莫晨渊及凤淼、玄羲和慢慢醒来，听到这边的动静对视一眼，眸色暗淡下去。
“青龙承受了最多的盘古之力的反噬，他现在又是凡人的躯体，恐怕……”莫晨渊开口道。
睚眦红着眼看过去：“恐怕什么。”
莫晨渊没有继续说完，而是对龙九子道：“你们是青龙用本源之力创造出来的，所以你们身上拥有的灵力，与他同本同源，或许可以救他。”
闻言龙九子赶紧凑到顾青身边，不顾自己灵力已经耗损严重，竭力将剩余的灵力输入顾青体内。
睚眦双眸猩红，几乎填满整个眼白。随着灵力的消耗，他的表情也越发狰狞起来。
囚牛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这模样似乎和之前心魔入侵一般。
“睚眦，稳住心神！”
然而睚眦却仿佛充耳未闻，眼中血色逐渐浓郁，眼周的经脉也纷纷充血鼓起，形成数条红色的线条盘踞在他脸上。
顾青在这时悠悠转醒，虚弱的手拉住睚眦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睚眦在一瞬间神情有些缓和，然而立刻却又凶狠起来，借着相握的手一把将顾青提了起来。
两人在半空对峙，睚眦袖中的匕首已经泛着红蓝交杂的光华护在他身前。
“睚眦！你要做什么！”囚牛激动的大叫。
所有的事情都只发生在一刹那，睚眦手指微动，匕首便急速射向顾青的胸口。这情景与那日水镜中出现的一模一样。这一切便是天意吗？
眼看着匕首的刀尖已经压进顾青的心口衣服。然而时间却放佛突然静止，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当场。
“怎么会！”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惊讶的声音，那声音似男似女，似沧桑的老人又似牙牙学语的稚儿。
“很惊讶吗？”一道人影踏空而来。
顾青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人，不，不应该称呼它为人，因为它没有性别，没有身体，就像万千云雾中的一团，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与此同时，其余的人也忽的动了起来，在匕首穿透“顾青”身体的瞬间，“顾青”便如同雾气一般瞬间消散。
睚眦双眼已经恢复了正常，急切的跳到顾青身边。虽然知道这人没事，但是却总是放不下心。
顾青安抚的拍怕他的手，冲他笑了笑。睚眦瞬间安静下来。
“奇怪睚眦为什么没有受你控制？”顾青并不急着解决面前的这团名为“天道”的东西，而是耐心的将他们的计划托出。
睚眦确实生了心魔，但是白虎印里的净化之力已经彻底灭除了心魔。这都是刻意用来迷惑“天道”的。
而方才施展盘古之力时顾青故意将一部分盘古之力灌注入睚眦体内，所以睚眦自然不可能再受天道的蛊惑驱使。顺道将他们的计划借由盘古之力传达给睚眦。
方才那一切不过是演戏，就是为了降低天道的防备让它自动现身。
“那又如何！你们是杀不死我的！我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天，是你们赋予我操纵万物命运的力量，你们杀不死我！”
莫晨渊冷眼道：“当初我们创造你，为的就是掌管天地间秩序。如果天道无法摒弃七情六欲，又与万物有何分别，又有何权利掌管天地秩序。”
天道哈哈大笑出声：“我是由你们创造出来的，你们的力量根本无法伤到我一分一毫！”
顾青眯了眯眼，冷笑道：“我们不可以，但是盘古之力可以。”
天道终于有了一丝怯意：“不可以！你们不可以！我掌管了千万年的天地秩序，你们毁了我就是毁了天地秩序！”
睚眦运起体内的盘古之力，毫不留情的让匕首穿透眼前这一团雾气。
天道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最后完全消失。
这一切其实都是天道的阴谋。混沌初开，天地交/合，万物皆生。盘古开天地之时精气一分为四，化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后四神取自身一缕真气融合化为天道，使万物有序可依。却没想到经过千万年的进化，天道生出自我意识。
因害怕被四神发现后抹杀，利用自己知道四神弱点，驱使四凶兽致使四神牺牲自己，以精血封印四凶兽。封印四凶兽之后，四神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天道趁机将四神打入轮回。而苍擎利用睚眦的执念留下线索，也因打乱天道轮回而落入异世，天道恐生变故，借他与睚眦之间因果，将他带回，灵魂投入所造的躯壳也就是龙三太子中。
此后一切都是天道在暗中引导，因为只有当四神将四圣物中的本源之力耗尽，它才能借此彻底消灭四神。然而它漏算了龙九子会造成的变数。等反应过来，只能利用睚眦之手来杀死顾青，再逐个击破。
只是四神早就有准备，他的算计都落空了。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顾青几人也想通了，天地间本无秩序，万物该有自己的选择，这世上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天道了。
“终于结束了。”顾青眼神慢慢涣散，倒入睚眦怀中。
再次醒来，身边空无一人，顾青猛地坐起来，有些慌乱。
当初莫晨渊确实顺道封印了睚眦关于苍擎的记忆，虽然盘古之力后来化解了封印，但是这也改变不了苍擎再也不可能回来的真相。或许当时是为了顾全大局，睚眦才没有发火，顾青不确定知道真相后的睚眦还会不会选择留在他身边。
这样想着，他便急切的翻身下床，赤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睚眦端着水盆进来。
“怎么没穿鞋就下来了，快回床上去。”睚眦无奈的摇摇头，将水盆放到一边，打横抱起顾青放到了床上。
“你不怪我吗？”顾青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睚眦，生怕眼前的只是他的幻觉。
“怪你什么？”睚眦奇怪的看着他，似是又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继续道，“盘古之力让我看到了许多事，你和苍擎本来就是一体，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甚至，我很庆幸留下的是你。”睚眦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掌心也安抚的在他脸上轻抚。
“我敬重苍擎，爱戴他，甚至不想和别人分享他，但是更多的，那是一种占有欲，并不是纯粹的爱。我迷茫过，甚至怀疑过自己，但是看到你倒在我怀里的那刻，我知道，我爱的是你。”
这是顾青第一次听到睚眦这么直接的表白，他所有的疑虑都在这刻打消。
“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是我了。货品一经出门，概不退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