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见一抹蓝影从小径拐角露了出来,孟悠然见阿蓝两手各拎着一只灯笼,那灯笼是花的形状,看起来非常漂亮。
待阿蓝走近些,把灯笼递过来,孟悠然才发现那灯笼的薄纸上有一款小诗: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而白云手里也拿了只,孟悠然瞅了眼,发现是一首思乡的小诗,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儿,幸亏不是情诗,否则多尴尬。
耳朵里的小宝在她和白云下午游逛的时候,到没出来作怪,只是听它嘀咕着如何把它喜爱的灵绯花种在这里。
琢磨了半晌,竟然求着孟悠然去问问博学多识的白云。
孟悠然砸吧了下嘴,才要说话,但见旁边的阿蓝突然兴冲冲的说道:“天黑了,所有的人都在星河那里放花灯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阿蓝一脸盛情邀请,孟悠然却之不恭,回头看白云也似乎有了兴趣,她便和阿蓝白云去了星河。
所谓星河,也仅是芙蓉园后的一条小河,河边站满了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多是一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有的几对躲在黑暗的花树下,你侬我侬。
孟悠然身子一僵,脚步沉重的有些抬不起来。
她脸颊微红,再看白云,反倒镇定自若,一脸坦然。
孟悠然也慢慢放松心情,不去想其他,毕竟这白云对她帮助良多,他此次来上京,人生地不熟的,她带着他出来玩玩,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两只灯笼,被阿蓝用火烛点燃。孟悠然把其中一个递给了白云,由于白云身子不方便,并不能像那些人一样,蹲在河边放花灯。
孟悠然便一手一个,让阿蓝把轮椅推到河边,孟悠然则蹲下身子,把花灯轻轻的推放到晶莹的河面上。
被彩灯笼罩的小河,美丽无比,犹如银河星辰,晃花了男男女女的眼。
有几个路过的女子,被白云身上的气质所吸引,一个劲儿的盯着白云的脸看,白云则一脸淡漠疏离,清冷的气质让那路过的女子伤情不已。
但轮椅上的俊美男子,只对那蹲在河边的红衣女子,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淡淡的笑似乎只愿对一个人绽放。
阿蓝望着公子难得一见的笑容,嘴角无声的咧开。
孟悠然转头望白云,指着花灯道:“你看,它们飘到河中间了!快和那些花灯聚在一起了。”
小河中间,似乎是花灯的聚集地,看起来就像一个被烛火点亮的花海。这就是芙蓉园的奇妙之处,白天赏花,晚上赏花灯,无时无刻,不让人徜徉在花海中。
月色渐沉,但芙蓉园里的少男少女们,仍不知疲倦,深夜里满是“嘁嘁喳喳”的悄悄话。
孟悠然打了个哈欠儿,她抱歉的朝白云笑笑,白云立刻吩咐阿蓝送孟悠然回去。
孟悠然摆摆手,道:“不必了,这里离圣卿王府不远,我自个儿走着回去就行。”
白云满脸的不放心,最后孟悠然拗不过,她回去的路就变成了三人行。
穿过后花园,进入了前院,前院四角都挂了长形花灯,花灯被夜风吹着滴溜溜转起来,镂空的花纹被灯火照着,落了不规则的花影在地上,看起来异常好看。
轱辘轱辘——
一路静静的走着,孟悠然只觉现下岁月静好,和白云相处,她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感到轻松自在。
白云,这个淡雅如风,气质如兰的男人,带给人的就是安逸的感觉。
到了王府路的路口,白云让阿蓝停下来,他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圣卿王府道:“悠然,就送到这里吧,祝你好梦。”
孟悠然望了望朱红的大门,点点头:“白大哥,你快点回去吧,天色已晚,早点休息。”
白云点点头,孟悠然转身离开。
直到她到了王府大门口,才听见车轱辘离开的声音。
其实,白云也是在为她着想吧。并没有把她送到门口,毕竟她是圣卿王的王妃,深夜被两名男子送回家,若是被人瞧见,怕是不好。
叩叩——
敲了敲大门,张管家探出颗脑袋,看见是孟悠然,老眼一亮。
当即把门大开,门开的刹那,孟悠然看见府院里的灯都还亮着,在漆黑的夜色里,异常的刺眼。
孟悠然见府里还有穿行的下人,问道:“怎么都还没睡?”
张管家脸色一白,道:“因为王爷没睡。”
说出来的声音,竟是在夜里微微发抖。
孟悠然心肝一颤,这容狄不会因为她回来晚了发怒了吧。
想起她一下午没见到芳儿,待她再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地摊早就没了,她琢磨着芳儿应该早回王府去了。
孟悠然惴惴不安的进了王府,她压下心底的不安,想着她有什么好怕的,她要没做什么亏心事,难道嫁入王府,就不许她出去玩了?
孟悠然想到这儿,理直气壮的进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里,很安静,孟悠然见偌大的院子里,跪着一抹瘦小的身影。
孟悠然定睛一看,竟然是芳儿。
芳儿听见动静,转头一看是她,热泪盈眶:“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孟悠然走过去,一把拉起芳儿:“你跪在这干什么?夜深露重的!”
芳儿摇摇头,没有起来,耷拉下脑袋,不再言语。
孟悠然朝屋里望去,一抹高大的黑影端坐在木椅上,面沉如水。
孟悠然咬咬牙,进了屋,冲容狄说道:“你罚芳儿干什么?她哪里做错了?”
容狄冷笑一声,一双漆黑的凤眸抬起来落在孟悠然身上,让孟悠然隐隐感觉到那抹黑色下涌动的怒意。
“她陪你出去,却丢了自己的主子,没有尽好一个丫鬟的本分,就该罚,这还算是轻的了!”
“你……什么丢了自己的主子,我是多大的人了!要不是孩子,出去还需要人领着吗!”孟悠然怒极反笑。
“需要!”容狄眼睛一瞪,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跳。
一想到洛久久下午回来的时候,到临水轩阴阳怪气的说的那些话,他差点一个影遁就杀到芙蓉园,但他生生忍住没去。
他不能失了一个王爷该有的风度,也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若是这么冲动的去了,那里人又多,怕是明日他们圣卿王府就处在风口浪尖上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孟悠然恼怒的拍了下桌案。
咕噜——
茶杯滚落下来,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容狄瞳孔一缩,怒火中烧,上来就抓住了孟悠然拍桌子的手腕,抓的孟悠然小脸一白。
“容狄,难道你想家暴?呵!我们才成婚没多久,这么快你就腻味了!嗯?”孟悠然色厉内荏的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看在容狄眼里,他气的浑身微微一抖,忽然脑袋凑过来,对着孟悠然就是一阵狂亲。
孟悠然被容狄堵住了嘴巴,呼吸都喘不上来,她恼怒的捶打容狄的胸口,却发现嘴里泛滥出一股血腥味。
孟悠然一怔,却见容狄一把推开她,抹了把嘴角,手指上有一条暗红的血迹。
孟悠然望着自己粉嫩的拳头,她……她竟然把容狄打的吐血了?
容狄甩甩衣袖,冷哼了声,大步离开。
只是,脚步带些急切,孟悠然没有看见容狄忽然惨白下的脸。
洛久久早就听见了院里的动静,她躲在一棵柳树下,偷偷往孟悠然的院里瞧着,见圣卿王脸色阴沉的离开,她握起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树身上。
“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她让圣卿王戴了顶这么大的绿帽子,王爷就该休了她!”
洛久久美丽的凤眸,满是凄厉,望着孟悠然的那方小院,犹如刀尖。
月荣未睡,从牡丹园出来,本打算去瞧瞧,却没想到半路上竟然遇见了脚步摇晃的圣卿王。
“王爷?”月荣赶紧上去扶住。
容狄抬起眼皮,眼中满眼的疲累,他本打算拂开月荣的胳膊,但整个人只觉头晕眼花,他对月荣说道:“把本王扶到临水轩。”
“是。”月荣把容狄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头,左手揽住男人的腰,亦步亦趋的往临水轩走去。
推开门,摸着黑往床榻边走去,月荣感觉身边的男人越来越重,脚步越发迟缓起来。
想把圣卿王放到床榻上,谁知体力不支他们二人双双歪倒在床上。
月荣心跳加速,月光下,男人早已昏迷过去,嘴角的血迹在暗光下,成为一道黑影。
月荣脱掉男人的鞋子,替他盖好被子,咬着唇瓣道:“容狄,你这又是何苦?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曾经那个冷酷的你到哪里去了?难道那个女人对你真那么重要吗?”
月荣经常偷偷观察圣卿王的行踪,发觉自从王爷回来后,气息不足,脚步虚浮,虽然他隐藏的极好,在众人面前,依然是那个强大的圣卿王爷。
但她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好。
他,受伤了。
有一次,她无意间往临水轩一瞥,却看见他在换衣服,他胸口缠绕了一层厚厚的纱布,雪白的纱布上还有暗红的血迹,虽然干涸,但月荣知道那伤口肯定很深。要不然从鬼蜮回来那么久了,他的伤口怎么还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