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可笑一生
淮盈2020-07-29 17:593,186

  荆楚楚的句句逼问让周芝清有些慌乱,自己吩咐的事情除却挽秋外无人会知晓得这般清楚,而挽秋是家生子,也断断不会背叛自己。

  她的眼珠子在眼眶之中转动着,试图找出托词,可荆楚楚哪里还由得她想,下一瞬间,周芝清便感觉有一阵冷风擦过耳廓,而不轻的力道落在自己的颈肩上。

  “淑仪姐姐,你说,如果我活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活得下去呢?”

  周芝清看着明晃晃的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心下有些发憷,而眼前这个女人满面的疯狂神色,似魔怔了一般。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赔笑道:“荆妹妹,不知道是哪个居心歹毒的人在妹妹面前嚼舌根,姐姐待你自然是真心的,绝没有半分假意。”

  “真心……”荆楚楚十分嘲讽地抬了抬嘴角,激动地指着自己疮痍的半边脸与不利索的半条腿,目光中恨意纵生,“姐姐的真心,让我失了容貌,废了一条腿,毁了一生!你与朝歌朝阳争斗,却要拿我来当棋子,你们害得我好苦啊!”

  她字字泣血,句句生恨。她不过是想要在后宫里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她不求君恩雨露,也不求名分妃位,她也甘于当一个小小贵人了却一生,可她们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分明那些手段心机和她无关,争名夺利也和她无关,她却要承担最糟糕的后果,而她们一个个却都过得好好的。

  何其不公?

  “你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妹妹,却一步步把我推向深渊,周芝清,你好歹毒的心肠!”

  荆楚楚说着,发了狠,刀子也往她脖子上递进几分。只见周芝清白皙的脖颈被刀刃印出了一道醒目的血痕,圆滚的血珠子瞬间便渗了出来,随着刀刃滴在被子上。

  周芝清不敢轻举妄动,心中是捏了好几把汗,这个疯女人像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可不想什么也没有争到手就先死在荆楚楚的手里。

  “荆妹妹,你冷静一些,不是你想的那般……”周芝清放缓声音,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款款无辜地望向她,“我如何会对你那般无义,你我同是可怜人,在这宫里不过是受人利用罢了……”

  事到如今,她却还只声为自己辩解,不免让荆楚楚讽笑。然周芝清继续哭诉道:“不知究竟是什么让妹妹误会了我,可我扪心自问,没有做过半点对你不利之事,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她泪眼婆娑指天发誓,活脱一副受冤委屈的样子,荆楚楚有了片刻的迟疑,可一想起她吩咐挽秋找宫婢给自己下药时那般决绝的语气,又立刻回过神来,冷笑道:“你少唬我了,我荆楚楚虽然愚笨,却也不会三番五次上你的当,周芝清,人在做天在看,得瘟病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可知道,我废了好大力气弄死蔓丽那个贱婢,等她的尸首烂臭了再丢到井里,哈哈就算我过得不好,也要整个皇城,要你们为我陪葬!”

  疯了……她定是疯了……

  周芝清牙关打抖,极力控制情绪让自己镇静,而那边荆楚楚嘶声大笑着,语气凄楚疯癫。

  “蔓丽死得很费功夫,我就拿着烛台砸她的头,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像这样……”她一面说着一面比划,让周芝清胆战心惊。

  周芝清压下心头的恐惧,使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和:“荆妹妹,我知道你吃了许多苦,从前误会也好旁的也好,就算姐姐对不起你,今后我必定好好待你,我有办法救你出冷宫,到时候再想法子将你偷换出宫,你可以过你自己想要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荆楚楚微微一愣,却狐疑冷声道:“你有办法?之前你不是说没有法子,你果然是在骗我?”

  周芝清连连摇头道:“之前是没有法子,可现下宫中经过一场瘟疫,秩序大乱,只要安排得当你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宫去,况且人人都道你投井自尽,没有人会怀疑你还活在世上……”

  遁逃出宫,世上再无荆贵人,人人只知她死在了井中,而荆楚楚可以脱胎重生。

  这般念头在荆楚楚脑海中一闪而过,不得不承认,她动摇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荆楚楚道,又将手上的匕首握紧了些,“你若再骗我,咱们就都别活了,黄泉路上也有照应。”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周芝清深知眼前的荆楚楚已是穷途末路,稍有不慎惹怒她后果不堪设想。若要逃脱,唯有稳住她。

  “我指天发誓,没有半句虚言。荆妹妹……你先把刀子撤下来,我再细细与你详说,你看可好?”

  荆楚楚谅她也不敢在此间耍花招,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慢慢将匕首撤了下来。周芝清暗中松了一口气,脖子上的伤口刺痛不已,只见她微微捏紧了手掌,又换做一张笑脸。

  “荆妹妹且附耳过来,计划可以像这样……”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荆楚楚只好侧身附耳过去,然,就在转瞬之间,荆楚楚降低了防卫心之迹,周芝清反手握住荆楚楚的右手,手腕一个翻转将匕首整个推入荆楚楚腹部。

  只听利刃破入腹部的噗呲声响起,周芝清再狠狠一推,整个匕首便将她的小腹扎了个通透。

  鲜血一滴一滴地从洞隙中流出来,很快便将脚下的地染得狼藉一片,荆楚楚痛苦地抽气,捂着小腹连连后退。

  扑通一声,她栽倒在地,双眼瞪得极大,而周芝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扶着榻沿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你……”荆楚楚几度要开口,却被不断涌上口中的血沫埋没了所有言语。

  她只恍惚间看见周芝清靠近的身影,恍惚间听见她嫌恶的骂声,又恍惚间,见着屋门被打开,一道白光透过缝隙照在她的脸上,她看见了无数士兵破门而入,看见那个曾经自己也仰慕过的男人踏了进来,一如既往地是她遥不可攀。

  “皇上……”荆楚楚低声呢喃,已然觉得整个身子沉重不已,脑海中似走马灯一般轮回,放映着她可笑短暂的一声,终了,竟是定格在她入宫的那一日,她兴冲冲地写了家书给父亲,说从此便是贵人,光耀门楣。

  而朝歌踏进屋中时,将地上已经断气的荆楚楚一望,又抬头看向脸色发白提裙跪下向奚晏告饶的周芝清,深知晚了一步。

  “皇上……荆贵人疯了一般要行刺臣妾,臣妾是为了自保……”她磕头告饶,未曾想到奚晏会突然出现。

  奚晏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荆楚楚,皱着眉摆了摆手,示意人将其处理掉。而面对周芝清的楚楚求饶,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不但心机深沉,下手也很是狠辣,倒是小看了她。

  “清淑仪,你……”

  奚晏正要说什么,却忽然觉得一整天旋地转,仰头往后栽了下去。众人都是一惊,朝歌惊呼一声连忙接住奚晏,小禾子更是大呼“传御医”。

  周芝清不知发生何事,眼见着屋中乱作一团,呼叫声连成一片,也跟着唤起来。

  宫中,似要更乱了。

  奚晏在揽清苑突然昏迷的消息传开,人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妃子们嚷嚷着要见皇上,一口一个臣妾挂念,而周太后更是亲自赶到太和殿,斥责了一众伺候的人,俨然一副亲生母亲一般做派。

  太医战战兢兢地为奚晏号脉,却大惊失色地呼道皇上染了瘟疫。

  而这下周太后也好旁人也好,都吓了一跳,小禾子更是当场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皇上!皇上你可不能有事啊!”小禾子哭的很难看,一把鼻涕一把泪。

  周太后倒是很快镇定下来,兴师问罪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是如何伺候皇上的,竟让皇上染上了疫症,若是治不好皇上,你们便都等着掉脑袋吧!”

  她不知为何觉着有些不对劲,依着奚晏的谨慎,怎么会不小心传染了瘟疫……

  而朝歌甚至奚晏染病都是因为喝下了荆楚楚原本用来害她和朝阳的茶,心中无比愧疚,跪在榻前紧握着奚晏的手,将下唇咬得泛白。

  奚晏,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若有个好歹……

  朝歌不敢深想,却感到无比惧怕,她怕生死无常,也怕灾祸不饶人。

  床榻上的奚晏双目紧闭,玉砌棱明的面容却泛着病气,仿佛就会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再不得清醒。

  周太后发了一通威风,便摆驾离去,朝歌看见她离开的瞬间面上的假意关怀唤作了算计,连丝毫的留恋也没有。

  奚晏啊奚晏,你虽是皇帝,却也不容易。

  朝歌握着他的手,忽然明白了帝王的无奈,明白了违心的母子亲情,也明白了这宫里的所谓的亲情血肉终究逃不过百般算计。

  盟约也好,交易也罢,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心头有些隐隐作痛,是担心,或是别的什么,胸膛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像被什么揪着般难受。

  朝歌长叹一声,你一定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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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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