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晴姑娘硬说我们狡辩，非逼着我们交出来，到后来还动了手，又掐又拧的，好不狠毒，你看看我这胳膊。”秋云说着卷起袖子。
萃珑一看，确实青了好一大片。
“萃玲伤的才狠呢。没见紫晴姑娘下手那劲头，恨不能打死。”秋云提起还是一脸愤然。
萃珑赶忙拉过萃玲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捋起她的袖子，眼见着白皙瘦小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另一只胳膊也是。仔细一瞧，萃玲右边脸颊擦着鬓角那儿还有一道红痕。
“这……”萃珑吸了口冷气，从牙缝里挤出话，“这也太狠了……怎么能这么打……”
萃玲将她的手移开，偏过头轻声道，“还好后来雯鸳姐姐见闹得实在不像样，又怕惊动了老夫人，过来劝了两句才算完了。”
“你也不用担心，看着怪吓人的，其实没那么严重，擦几日药就好了。”见萃珑半晌不说话，萃玲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你生辰那日可想好要怎么过？”
萃珑看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强打起精神来，“我上月回家就同姑姑说好了，十九那日告了假回去，姑姑给我煮长寿面。”
“这倒也是，每年咱们俩的生辰，娘都要煮长寿面的。是当日回还是头天回？告了假没？”
“当天回，还没告假呢，想着过两天，再去找静姑娘告假。”
“回去便回去罢，想来那日我也没空给你过生辰。只是一点，回去了不许多嘴，别有的没的让娘操心。”萃玲点点头嘱咐道，“天也晚了，一会儿各处查夜的婆子就要来了，你也快回去，莫让人撞上了又要寻出错来。”
萃珑应着，和她道了别。
萃玲身上那明晃晃的伤痕总在萃珑眼前晃来晃去，她心里恨着，却丝毫没有办法。萃玲在老夫人屋里还尚且如此，自己待在一个少宠的姨娘身边，处境更是不如她，别说帮衬她，不拖累她都是好的。
如果一开始被分到老夫人屋里的是她，她……不说能成为第二个紫晴姑娘，至少能在老夫人心里排上号，早就给叫到跟前伺候了，或者在瑞嬷嬷发难之前就在老夫人跟前立住脚，现在也不会是这番光景。
可惜现在……萃珑捏着萃玲送的荷包，脑海中回响着静姑娘白日里和她说的话。
萃珑刚和傅姨娘说因生辰要家去一天的时候，傅姨娘笑了笑赏了她一对白玉滴珠耳环，说这个样子简单大方又不张扬，正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丫头的戴。
萃珑谢了赏，小心收到荷包里，便退出来寻静姑娘。自己向她告假时，她便说临走时再来和她说一下。
静姑娘见她来，给她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说道：“你今儿生辰，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的，这是逢年过节老夫人还有夫人赏下的笔锭如意的锞子，我攒了好些也不舍花，今儿你十三，我就拿了十三个出来。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图个吉利罢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块子，一个都抵得上月钱了。萃珑双手捧着，心里乐开了花，口内不住的道谢。
王姨娘屋里的彩屏姑娘正好也在，静姑娘碰碰她的胳膊；“平日里就属你们姨娘和她主子走得近，今天她生辰，你不送点什么？”
彩屏姑娘也爽快，解了系在腰间的的荷包，从中掏出一个翡翠镶金镯给萃珑，“这镯子是我们姨娘前阵子新得的，就戴了一次，嫌样式太素了就赏了我。这几日忙，我也没来得及收起来，就一直随身带着。正好，今天就当寿礼送你了。”
萃珑连忙接着，除了不住道谢她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好了好了，快走吧，你姑姑想必在家等急了。”最后还是静姑娘好生送了她出来。
到了家，姑姑正在灶房忙活，见她回来招呼了一声：“回来了丫头，先歇会儿，鸡汤马上就好。”
一进门萃珑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没想到姑姑竟然炖了鸡。
进了灶房，炖鸡的香味更浓了。萃珑咽了咽口水，笑嘻嘻的走到姑姑身边，“我来搭把手。”
“不用，”姑姑推了她一把，转身取了个碗，掀开锅盖，拿大铁勺舀了一满碗汤，还捞了个鸡腿出来，“今儿你是寿星，啥活都不用干。给，端着到外面喝去。”
黄橙橙的鸡汤香味扑鼻，萃珑也没客气，嘿嘿笑着谢了姑姑一声，就端着碗喝起来，也没用勺子。
喝干了汤，她慢慢啃着鸡腿。
从她有记忆开始，家里就没吃过几顿肉，便是过年，有时也只买得起肉末。像今天这样炖肉汤的，更是少有。
便是在相府这些日子，也没吃到什么好的，顶多是饿不着罢了。
不一会儿，姑姑就端着碗面出来了。
面上浇了鸡汤，配着时下新上市的菘菜，还放了一大块豆干，拌了姑姑自己做的腌菜。吃到一半，发现碗里还卧了一枚荷包蛋。
萃珑又惊又喜，像这肉蛋鲜蔬一类的平日里姑姑根本不舍买，今日为了自己，竟全备齐了。
汤还有剩余，姑姑索性一锅全端来了，好让她喝个过瘾。
姑姑今天也是高兴，看着精神了不少，吃过饭也不让萃珑动手，自己收拾了碗筷进灶房去。萃珑便去了自己屋里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忽然听见砰的一声，萃珑预感不好，叫了声姑姑也没见回音，就急忙跑到灶房一看，姑姑竟倒地不醒。
萃珑吓得连忙扶着她半边身子，不住地叫姑姑，姑姑也不醒。想把姑姑抬到床上，力气却不够无奈她只好跑到家外面向隔壁婶子求助。
那婶子也是个热心肠的，赶忙就来帮她把姑姑扶到了床上，还叫自己的儿子帮忙请了个大夫来。
一顿折腾后，姑姑也醒了，只是浑身无力，眼也半睁着，唇色白的吓人，趁着郎中开药方的间隙拉着萃珑袖子轻声说，“钱……钱在我床头衣柜……下面第二个抽屉里，一个、一个褐色的布包……”
萃珑心疼地按住她，让她放心歇息，这些自己都知道料理。
萃珑依言寻着那钱袋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串一串的铜板。她取了些，出去给了诊费，接了药方来。
送走郎中后，萃珑千恩万谢过那婶子。婶子也不要她多礼，只说平日里和她姑姑关系也好，相互都有照拂，还让她好好照料姑姑，有事便去喊一声，千万别客气。
说完便走了。
萃珑见姑姑稍稍有些气力了，挣扎着想起身，忙扶着她坐起来靠着床头。
“本想好好给你过个生，没想到，让你又劳累了一番。”姑姑脸色还是灰白的，声音也透着虚弱。
萃珑端了杯热水给她，“姑姑快别说了，好生歇着，我去药铺抓药去。”
姑姑想拦着，可到底没力气，争不过她，只好闭眼歪在床上歇下了。
萃珑把姑姑的钱袋子悄悄放回去，又把她今儿新带回来的全揣上，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