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典正办事很利索,不日就将祥贵嫔认过罪的罪状呈上来了。
皇后逐条看着,看到最后鲜红的手印,满意地笑了,“好孩子,办的不错。”
苏典正不卑不亢道,“多谢娘娘夸赞。”
皇后将罪状交给一旁的如意,吩咐道,“去请皇上来,就说祥贵嫔已经认罪了,请皇上来处置。”
“是。”如意领命。
看着立在下首的苏蔷筱,皇后的声音不轻不重,“蔷筱,你进宫也有些年头了吧?这典正之位似乎坐的也有些长了。”
苏蔷筱抬头看皇后,眼中有些惴惴。
皇后复又笑了,“你的能力出众,还当个正六品典正,也太委屈了,本宫瞧着,何时再给你往上提提。”
苏蔷筱提上来的心又放了回去,跪谢道,“奴婢多谢娘娘厚爱。”
皇后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让她跪安了。
白日里皇上事务繁多,到晚上才抽出空来凤阳宫。
看着一条条的罪状,皇上的脸色愈发冷,皇后心知会如此,适时出声道,“这些虽然都是祥贵嫔自己招的,可也不能保证她说的都是实话,说不定她见珍妃无动于衷,起了怨恨之心,故意攀咬珍妃的。”
认罪书里说了,是珍妃授意她给三位有孕的妃嫔送去下了堕胎药的补汤。
皇上之前虽然冷落了珍妃一段日子,可到底是宠了多年的女人,还是有感情的,此刻见她扯到这件事里,心里也不大自在。
皇后知道仅凭此顶多会给珍妃添些堵,还动摇不了她的根基,不过皇后不急,慢慢来,每次都让皇上厌恶她一点,一点一点,日积月累,再多的喜欢也荡然无存了,到时候她再下手不费吹灰之力。
皇后看了看皇上的脸色,道,“皇上可要传唤珍妃?臣妾记着刚出事时珍妃就到臣妾跟前来,指天画地地发誓此时和她绝无关系,她也决不包庇祥贵嫔,当时好多妃嫔都在场看着呢,弄得现在臣妾也不好叫珍妃来对峙,皇上您看……”
皇上心里涌上一阵疲倦,“太晚了,明日再叫珍妃来吧,朕觉得,珍妃应不会如此……罢了,明日你传她过来,再好好问问吧。”
皇后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依旧谦谨,“是。”
过了片刻,皇后又问道,“那如何处置祥贵嫔呢?”
皇上皱眉,想了会儿才叹了口气,“祥贵嫔樊氏,褫夺封号,降为更衣,迁居永巷,终生不得再晋封。”
皇后点点头,道了声是,转眼看了看天色,对着皇上道,“时辰不早了,皇上,歇息吧。”
皇上正道好,起身让皇后伺候更衣。才脱了外衫,皇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吴容华和方选侍如何了?她们的孩子可还在?”
皇后一滞,随即略带歉疚道,“是臣妾疏忽了,光顾着赵才人的身子还有审问祥贵嫔,只派了太医前去静兰园,还未曾问情况如何……不过臣妾记得太医来回禀了,只是当时臣妾正忙得焦头烂额,也不曾留意……如意。”
如意听到传唤,连忙进了来。
皇后问道,“当日李太医来回禀吴容华和方选侍的情况时,说的是什么?”
如意道,“李太医说,方选侍脉象平稳,并不曾动了胎气。”
皇后表情欣慰,念了句佛,又问道,“吴容华呢?”
如意忽然犹豫了,半晌才道,“李太医说,他并未见到吴容华,是吴容华的侍女说,吴容华刚落了胎,身子正虚不宜见人,就把他拦在了门外,怎么说都不让进。”
皇后一听就觉不对,不觉加重了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吴容华在没有太医的情况下小产,还不让太医见?”
如意似乎被吓到了,噤了声。
皇上也觉出不对来,厉声道,“李胜清是怎么当的太医?竟然敢不顾容华的生死?”
皇后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随即就神情担忧,“吴容华是怎么回事?小产这么大的事,身边没个懂得人,怎的还不让太医瞧?可大出血了?性命可无恙?”
如意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又飞快低下去,“这奴婢不知,奴婢这几日也未曾到静兰园去过,静兰园的人也没来禀报过。可那日奴婢似乎听李太医说了句,静兰园很安静,不像出了事的样子,就是出来阻拦的那个宫女神色有些慌张。方选侍那里那一切安好,当时方选侍还不知道赵才人已经出事了。”
“这……”皇后看向皇上。
皇上也一脸惊疑,吴容华这确实太反常了,他立马沉声吩咐道,“摆驾静兰园,传李胜清也去静兰园。”
吴容华心神不宁,很晚才睡下,刚合上眼,就听见外面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静兰园已经歇下的众人纷纷惊醒,萃珑也是一惊,压下心头一瞬的慌乱,急忙朝里间走去。
吴容华满脸惊惶,正连声叫着萃珑,见她进来了,几乎是扑上去抓住她的衣袖,“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突然来了!”
萃珑拍拍她的手,从她的双手中轻轻挣脱出来,从屏风上取下挂着的衣服,一一抖开,要为吴容华穿上,“容华别急,先穿好衣服面圣,看是怎么回事,再做打算。”
等服侍吴容华穿戴完毕,出来见驾时,脚程飞快的李太医已经到了,他看着吴容华惊讶道,“容华恢复得好快,才仅仅几天竟能下床走动了。”
吴容华脸色一白。
皇上本对吴容华存了万分的怜惜,听了李太医的话,心中感到一突,他看着吴容华道,“碧纹,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下来做什么。”
吴容华连唇色都泛白,看着确实像是身子不好,她颤着声嗫嚅道,“嫔妾听到皇上来了,心里激动,就、就……”
“你太胡来了。”皇上眉头紧蹙,看吴容华一副要倒下的样,皇上心里担心一下占去了大半。
“李太医,”皇后出声道,“当日你未曾给吴容华诊脉,若是吴容华落下了病根,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现在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给吴容华请个平安脉,看看吴容华的身子如何了,该怎样调理。”
吴容华立时骇出了声,“不!”
萃珑眼皮一跳,扶着吴容华的胳膊紧紧握了她一下。
皇上皇后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会有如此大反应。
不过皇上也赞同皇后的话,身子最大,不能坏了根基,否则将来不易再要孩子。
吴容华无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李太医客气地来给她把脉。
片刻后,李太医忽然脸色一变,口中还喃喃道,“不对啊,不应该的啊,这怎么可能……”
皇上见他这般,以为有大不好,连忙问,“怎么了?吴容华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么?”
李太医不敢隐瞒,道,“臣刚刚诊脉发现……吴容华并不曾有孕,更遑论小产。”
“什么?!”
这下所有人都惊住了,吴容华就像被抽调了脊梁骨,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又惊又怒。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对多了,让他一时急火攻心,有些眩晕。
“皇上!”
恍惚间,似乎是皇后的惊呼,还有其他宫人慌乱的声音,皇上疲惫的合上眼。
翌日连早朝也推迟了,皇后苦劝一半晌,皇上还是执意上朝,只不过将时辰推迟了一个时辰。
皇后实在无法,只得把药递到跟前,“皇上若非要去前面,就先把这药喝了,不然身子真的会撑不住的。皇上若是病倒了,让这天下黎民百姓怎么办,臣妾又该怎么办!”
皇上叹了口气,看着皇后悲戚的神情,接过药,慢慢喝了。
皇后这才一路叮嘱着送皇上出了凤阳宫。
目送龙撵远去,皇后唇边挂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如意,把吴容华提来,本宫要好好审审她。”
皇后心知皇上心软,念旧情,所以快刀斩乱麻,在皇上到后面来之前,就把一切都料理妥当了。
反正都是早就布置好的,现在收网,简直异常的顺利。
还没怎么样,吴容华就吓得全都招,什么为了争宠而假孕,意图抢方选侍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简直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皇后拿到画押过得罪状后,冷声吩咐把吴容华送去宫正司严加看管,又命人将方选侍接到凤阳宫来安顿,静兰园的宫人全部禁足,待查清后,该杀的杀,该放的放。
等晚上皇上再次过来后,皇后又是如处理祥贵嫔一事一般,都办得妥妥当当,没有一丝不清不楚。
失了孩子,又失了宠妃,皇上连连遭受打击,本就因繁忙的公务而身子欠佳,现在更是心神俱疲。
劳累了一天,皇上也没精力了,闭着眼听皇后轻声回报着,等说完了罪证说到处罚时,才微微张开了眼,道,“假孕争宠,还妄图伤害龙嗣,是大罪,打入冷宫吧。”
皇后颔首,“是,臣妾明日就办。另外,方选侍臣妾已经命人接来了凤阳宫,经过此事,方选侍受了不小的惊吓,隐隐有滑胎之象,臣妾决定亲自照看方选侍,好叫她安心养胎。”
皇上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又阖上了眼睛,“你看着斟酌便是。”
皇后低下头,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