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皇宫传来喜事,皇后有孕了。
皇帝龙心大悦,下令封赏六宫。
太后的脸色阴沉的要滴墨,“如意。”
“是。”如意含腰慢慢退了出去。
苏翎躲在厚厚的幕帘后面,惴惴不安,太后看见她,招招手,让她到跟前来,抚摸着她的秀发,慢慢道,“翎儿乖,好好听哀家给你安排的教引嬷嬷的话,来日,那个位子必定是你的。”
喜讯一传来,萃珑就感到额上青筋一跳。
她一直在等着,等着太后的吩咐,虽然她十分不愿意。不过令她惊讶的是,太后此番竟没有叫她动手,看样子,应该是让如意去的。
皇后喝了一碗下了堕胎药的燕窝,当晚就大出血,好在命保住了,可是孩子却没了,皇帝震怒,命人彻查。
安慈宫听闻消息后,太后一蹙眉,看向如意,如意也皱着眉摇摇头。
太后心一沉,她命如意直接下能要人命的毒药,可现在却成了堕胎药,孩子没了,张婉的命却还在。
罢了,不管哪里出了纰漏,先赶紧把安排好的替罪羊推出来,免得让皇上查到安慈宫,破坏母子情分。
凤阳宫中,新帝眉头紧锁,听着心腹内监的汇报,握着椅子把手上的手青筋暴起。
苏氏,欺人太甚!
眼见新帝即将暴怒,内监忙垂下头大气不敢出。
成徇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诫自己小不忍乱大谋,慢慢松开了手。他还不知到这凤阳宫里有多少苏氏安排的人,不可轻举妄动。
“江喜,”成徇沉声道,“将尚宫局尚宫萧萃珑找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江喜赶忙道是,弓着腰快步退了出来。
“皇上!皇上!”一名宫女突然从内室跑出来,满目慌张,“您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娘娘她……”
不待她说完,成徇脸色一变,大步向里走去。
张婉已然清醒,身体的虚弱无不告诉着她,她的孩子已经没了。纵然再聪慧再能隐忍,她现在也陷入崩溃中,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啊!
毫无意义的嘶喊着,周围的宫女生怕她伤到自己,都扑过来一边去安慰她一边拦住她,“娘娘,娘娘,娘娘要保重凤体啊娘娘……”
“婉儿!”成徇一个箭步上前,把歇斯底里的妻子搂入怀中,眼中全是心疼。
张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成徇,急切的看着她,语气里是令人不忍的自欺欺人,“皇上,你告诉我,孩子还在,他们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我们的孩子还在他还在皇上你快告诉我啊……”
“婉儿,”张婉拼尽全力的挣扎让他也有些控制不住,不得用更大的力气制止住她,“婉儿,你清醒点,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不只会有一个,还会有很多个,婉儿……”
张婉眼中最后的一点光终于灭了。她颓然倒下,泪痕滑落满脸,由无声的哭泣慢慢变成满含恨意的痛哭,理智渐渐回笼,张婉咬碎一口银牙,字字滴血,“皇上,绝不能饶了苏氏那个毒妇!”
成徇眼神一凌,他将张婉揽入怀中,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句句承诺,“放心,婉儿,朕一定会会为咱们的孩子报仇,为你报仇。”
萃珑接到新帝的传讯的时候,倏地抬头看向下方传话的宫女。
那宫女神色平平,长相是让人看过一眼就会忘记的,穿的是普通宫女的服制,见萃珑不答话,宫女又重复了一遍。
萃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然后说道,“好。”
跟随宫女身后,不只是因为小心还是刻意清理了,一路上七拐八拐竟没有碰到一个人。
到了地方,萃珑看见穿着白锦的男子,心一紧,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成徇并没有立马叫她起来,反而淡淡看着她,半晌,才叹了口气,“正三品尚宫,看来你是过的不错,却不知九弟现在如何了。”
萃珑的呼吸一滞,猛地一抬头。
成徇仿若没看见一般,摇摇头,说道,“自朕登基以来,那些作奸犯科的乱臣贼子朕一一都处置了,可为有老九,朕这九弟,朕迟迟下不去手啊。按理说,他为乱贼成徽一党,朕本该早早就将他处决了的……”
萃珑一惊,一句“不要”差点就喊了出来。她惊恐的抬头仰望着皇上,一颗心全都揪了起来。
“……可是朕念着兄弟情义,老九刚进宫时,朕还和他算是亲近,只是朕心软,朝臣们可不是好打发了,请求朕处置涵王的折子已经快把上书房堆满了。”
萃珑脑子一嗡,跪着几步上前,急切道,“不,皇上,皇上……涵王殿下纯善,从未想过与您作对,他、他是,他是被晋……先六皇子拿刘昭仪威胁的,涵王从未真心为先六皇子效忠,而且他从马上坠落摔断了腿,早已不能再战了,皇上……”
成徇微微一蹙眉,看了旁边的江喜一眼,江喜赶忙上前把萃珑拉开,“哎哟萧尚宫,有话好好说,不要急。”
“你这样说,朕倒想起来了,前几日递上来个折子,说老九腿伤情况愈下,再拖下去,怕是真的要废了。”成徇轻轻叹息一声。
萃珑登时睁大了眼,喃喃道,“什么……”
看着她呆愣住的样子,成徇一抿嘴,时机差不多到了,“拖了这么久,朕也该解决老九的事了。朝中竟也有一部分人替老九说话,可更多的是要朕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朕着实为难啊。”
萃珑瞬间明白过来皇上的意思,连忙道,“求皇上网开一面,放涵王一马,奴婢愿为皇上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成徇满意的勾起嘴角。
回到尚宫局,萃珑收拾好自己,让心腹探查了一圈,确保今天皇上召见她之事无人看见。
心腹探查完后前来汇报无事,萃珑想了一会儿,又问道,“苏宫正的事……可有什么进展?”
自从那次为刘昭仪挡了毒汤羹后,她便开始命人搜集与苏蔷筱相关的一切消息,事无巨细,她都要知道。手下陆陆续续也传来了苏府里的一些辛密。
比如苏蔷筱那个可怜的生母,还有舅家一门被欺负的很惨的亲人。
心腹有些紧张道,“宫外递进来的消息,张姨娘……死了。”
“嗯?”萃珑侧目。
心腹继续道,“张氏于去年便已过世,苏府草草把人埋了了事,张家人也死的死,卖的卖,苏府没有留下一个。”
萃珑心底转了转,“那可还能找到张家人?”
心腹摇摇头,“怕是不好找,不过真要找的话,还要多费些力气,但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萃珑道,“没事,不管费多大力气,至少要找到一个,需要什么都来和我说……外面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心腹也不知,外面突然一下就喧哗起来。
起身到外面一瞧,发现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裳,还有一个女子跪在地上,其他几个尚宫局的宫人一边辱骂她一边踢打她。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萃珑出声喝道。
闹事的宫人一见是尚宫大人,呼啦啦全跪下了,跪下的同时还不忘告状,“大人恕罪,这浣衣局贱婢送来的衣裳都是坏的,奴婢质问她,她还在狡辩,奴婢一时气急了就、就和姐妹们教训了她几下。”
萃珑皱眉,“衣裳坏了?什么意思?”
告状的宫人捡起一件抖开展示给萃珑看,“大人您看,这都是被剪开的口子,还有这件,袖子都没了,还有还有,这件都成布条了。”
萃珑一一看去,果然如自己宫人所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她问那匍匐在地色色发抖的女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尚宫局的衣裳怎么都成了这幅样子?”
女子身体抖如糠筛,她颤声道,“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奴婢本来只做浣洗衣裳的粗活,送往各宫是别人的活,只是、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突然叫奴婢来送,奴婢也不知道……”
听着声音好像就要哭出来了。
宫人本想啐她一口,可碍着顶头上司还在,只好忿忿忍下。
萃珑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声音似是以前听过一般,看着完全将头埋下的女子,她道,“你抬起头来。”
闻言女子身上又是一抖,慢慢才直起身子,可还是不敢把头扬起来。
萃珑加重了声音,“我叫你抬头。”
女子仿佛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终于微微把脸露出来了,眼睛却死死看着地,不敢往上抬一眼。
看着女子露出的容颜,萃珑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顿时惊呼出声,“萃玲?!”
“大人,小厨房现在只有一些荤素点心,这……”
萃珑摆摆手,“就这样吧。”
“是。”宫人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萃珑现在心如乱麻,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失踪多年的表姐终于找到了,可为何会在宫中,又是这副样子。
被待下去沐浴擦药的萃玲此刻已经收拾妥当了,被宫人们送了来。
萃珑看见她来,忙拉她到跟前来,“怎么样?身上的伤要紧不?”跟着的宫人道,“大人放心,萃玲姑娘身上的伤都上过药了,没什么大的问题。”
萃珑点点头,又道,“饿不饿?先吃些点心垫一垫,午膳想吃什么,我让她们去做。”
说话间屋里的宫人都退下了。
萃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萃珑问她是如何进宫的她也慢慢道来,“娘去世后,家里的钱连丧葬费都不够,无奈我只能跟相府签了卖身契,好歹把娘安葬了。老夫人见我已经卖进来了,就把我指给了二小姐,二小姐大婚时,我就一起陪嫁了进来。”
说着,萃玲哽咽了一下,“二小姐性子厉害,容不得太子……不是不是,是先太子,二小姐容不下先太子身边有人,而先太子又是个那样的,有一日我正伺候他们安寝,太子突然说了句‘萃玲这双手倒是妙’,然后、然后……二小姐就记恨上我了,本来是要把我打死的,还是被奶娘劝住了,说二小姐如果连自己带过来的人都不放过,往后东宫里的人怕是更不好笼络。二小姐这才把我打发到了浣衣局做苦力,还特意关照管事嬷嬷,要……好在我活下来了。”
萃珑听了,心中一阵酸痛,她这么好的姐姐,竟被磋磨成这个样子,而且就和她同身处皇宫,她竟然一直没发现!难怪当时成衍说这么也寻不到萃玲,甚至连相府都打探了也没发现踪迹。
萃珑安慰她道,“没事了,今后有我,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萃玲靠着萃珑的肩头,默默流下眼泪。
过了好些时日,萃珑被萃玲占据了大部分心神,看着萃玲慢慢恢复以往的神采,萃珑也不觉高兴起来,得到手下说寻到张家人时,心情更是愉悦了些。
“人在哪?”萃珑问道。
手下说,“已经悄悄接进来了,奴婢让人看着她,不过她也老实的很,被她男人打怕了,咱们的人算是把她给救出来了。”
萃珑道,“那女子论辈分,应该是苏蔷筱的……”
“侄女。”手下及时接道。
萃珑点点头,“侄女,小小年纪就被主子指给了个酒鬼当老婆,成亲后还总是被丈夫拳打脚踢,连孩子都打掉了两个……呵,苏蔷筱知道了,怕是会心疼坏了吧。”
手下没敢再接话。
想了想,萃珑起身道,“走,先带我去见见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受尽虐待的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一副畏畏缩缩的可怜样,十几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己都还老。
萃珑啧啧了两声,这个张姓姑娘把什么都说了,甚至录了份口供,她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该怎么用。
刚回到尚宫局,就见被派去守着萃玲的宫人一脸急切道,“大人,刚刚江公公来宣旨,封了萃玲姑娘为更衣,把萃玲姑娘带走了!”
萃玲心中一凛,什么?!
最初的惊慌过后,萃珑意识到,皇上这是在警醒她,她最近太散漫了。
心下一横,萃珑道,“走,去宫正司。”
宫正司。
苏蔷筱看着不请自来的萧萃珑,问道,“萧尚宫这是有何事?”
萃珑看了看四周,沉声道,“请苏宫正屏退左右。”
苏蔷筱一皱眉,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下去。
等人都走完了,门也关紧了,萃珑道,“苏宫正可还每月都往苏府送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
萃珑顿了下,道,“看来苏宫正是不知道啊,来人。”
门吱的一声,被慢慢推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挤了进来。萃珑招招手,让她过来。
“苏宫正看看可还认得这孩子?”
苏蔷筱被萃珑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弄得有些不渝,她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萃珑避而不答,“苏宫正若是没认出来,可以走进来瞧瞧。”
苏蔷筱沉下脸,一甩袖子走下堂来,她阴沉沉地盯了萃珑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向一旁黑瘦黑瘦的小姑娘。
仔细瞧了瞧,她心中弯弯道道来回转了几遍,还是想不到萧萃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于是哼了一声,“真难为你从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么样一个人来,我怎么可能会认识!”
“是吗?”萃珑低头看向那小姑娘,“还不去认你姑姑?”
小姑娘仿佛是的了特许,又惊又怕了许久终于得到了发泄的出口,哇的一声哭出来,上前扑过去,“姑姑,姑姑!我是盼儿啊姑姑……姑姑……”
苏蔷筱听见“姑姑”二字,顿时一惊,被盼儿扑了个正着。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姑姑,姑姑……”
苏蔷筱满目震惊,不可置信捧起她的脸,迟疑道,“……盼儿?你是……盼儿?”
盼儿猛点头,泪眼汪汪,“是我啊姑姑……”
苏蔷筱猛地看向萃珑,厉声问道,“萧萃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萃珑把视线从盼儿瘦弱的背影移开,看向苏蔷筱,“具体怎么回事,你还是让她说吧。”
萃珑很体贴的退了出来,给她们姑侄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也没摆那劳什子手帕,这宫正司洒扫的宫人勤的很,哪哪都相当干净。萃珑抱膝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其实她和苏蔷筱比,还是苏蔷筱更可怜,虽然姓着苏,可是从来没沾上苏家一点好,反而被苏家剥削的干干净净。
那小姑娘说,自从苏蔷筱进宫后,苏家对张姨娘也没怎么多加照顾,反而是别的小人嫉妒她女儿进宫,暗中加倍欺负,张姨娘软弱不敢反抗,主母也权当没看见,让那起子小人变本加厉,他们张家也成了府中下人被欺负的对象。
年前张姨娘终于不堪忍受,一病过去了,苏夫人就吩咐拖出去埋了,再没下文了。而她父亲,就是苏蔷筱的表哥,替主子办差事时不幸被马车撞死了,祖父祖母更是早早地就病故了,全家就剩她们孤儿寡母,她还被主子随意指给了个酒鬼。
萃珑摇摇头,也不知道苏蔷筱能不能受得住。
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萃珑站起来,看着站在门阴影里的苏蔷筱,不觉眯了眯眼。
当夜,安慈宫走水,火光映着整个后宫都是亮的。
萃珑也跟着众人,不顾烟熏,一边呛着一边吩咐人救火。
看着漫天火海,萃珑想起了苏蔷筱最后的话。
“你投靠了皇上,对吧?皇上要你对付太后,是不是?”
“这算我欠你个人情。”
“你不用再管了,我会给你最后的结果。”
“我的仇,我要亲手了结。”
江公公看着远处吓人的火光,冒着烟熏火燎,找到萃珑旁边,在一片嘈杂下一遍要扯着嗓子才能听清楚说的话,一边又不想太引起别人注意,江公公很辛苦,“萧尚宫,这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萃珑也扯着嗓子,反正这会儿一片慌乱,谁也顾不得谁,“我也不知道,我赶过来的时候已经烧大了。”
江公公看了会儿,又说,“里面的宫人可都救出来了?”
“别提宫人了,就连……”萃珑后面停住了,一顿,才又说道,“发现的时候都已经烧到宫外了,根本近不了。”
江公公默然,看着来来去去匆忙救火的侍卫和宫人,终是化成一道叹息。
安慈宫的大火到第二日傍晚才彻底扑灭,周边离得近的两座宫苑也受到了牵连,烧的一干二净,伤亡惨重。
而最严重的,太后薨了。
安慈宫上下,无一幸免,皇上大惊大怒下病倒了,只下令一定要人彻查。
苏府上下皆恸哭,白衣缟素。
事情很快就查出来了,是宫正司宫正苏蔷筱因对太后心生不满,蓄意放火烧宫,自己已于火海中丧生。
苏丞相得到这个结果后,愣住了。
太后的丧事办得十分隆重,满朝素服举哀,皇帝伤心过度,辍朝十日。群臣上表请听政,凡五上始允。
待皇帝重新上朝,朝堂风云骤变,皇帝以摧枯拉朽之势剪出苏丞相党羽,肃清朝堂。
后宫之中,在操办太后丧礼之时,尚宫局尚宫萧萃珑也因病不治身亡。
萃珑,哦不,现在又叫回了晴儿,她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在踏上停在宫门口的马车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红瓦高墙,威严肃穆,她终于要离开了。
在决定走之前,她去见了萃玲一面,萃玲已经被升为了正八品选侍。
有单独的宫苑,虽然小,可面面俱到,伺候的宫人也手脚伶俐,萧晴儿看着萃玲的好气色,心稍稍放了下来。
不过很快又难过起来,她们姐妹好不容易才相聚,转眼又要分离,而且,这次一别,就再也不见。
萃玲知道了表妹的事后,沉默了一会儿,就强打起笑容来,反而细声安慰着她,让她放心去吧,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将来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她幸福。
萧晴儿擦擦眼泪,最后和萃玲一别,终是下定决心走了。
这辆被皇上派侍卫护送的马车一路驶向涵王封地,一起被送过去的,还有一道册封平民女子萧氏为涵王妃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