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蒋森,我坐在车上,揉揉太阳穴,给简真打了一个电话,我很担心他的伤势,也很担心这个伤势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便。
简真的电话是依姐接的,自从在公司把一切都挑明了说,我们就没再碰过面,或者说过话,我一时就有些尴尬,“念白,简真现在正在拍摄,还没结束,你有急事吗?”
依姐说话落落大方,倒是好像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到,反正听她说话语气,倒是一派释然。
我连忙接话,“啊,没什么急事。”
“那好,我这边还忙,等简真拍摄完,我让他打给你。”
我‘嗯嗯’应了两声,正打算说几句客套话,结束了这次通话,却不料依姐抢先开口,声音幽幽,“念白,那天我们说的话,我后来想了很久,你说的对,简真从来都知道他想要什么,等你们退圈之后,我也会着手培养其他艺人,我支持你们。”
看来依姐是想开了,鉴于她的经纪能力,公司一直想安排她再带几个新人,但是依姐一直不愿意。
她只想做简真唯一的专属经纪人,这点苦心我完全明白,现在她能主动接受简真退圈,并且带别的艺人,看来是真的想明白,要放心了。
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说实话,我知道要完全放下很难。
不过只要能想明白,愿意放弃这段注定无果的感情,还是明智的。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直没有说话,电话那边的依姐轻笑一声,“怎么?是不是感觉很不可思议?我这么短时间就想明白了。其实简真后来找过我……算了,这些我就不说了,等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我应了两声,挂掉电话,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今天我和宋问约好,要一起简单吃个饭,我过去的时候,宋问已经到了,看到我开心的笑着扬手,我过去落座,看着已经摆满一整张餐桌的菜肴,挑眉看他一眼,“大明星,请人吃饭不是应该要等客人来点餐吗?您这倒好,自己都点完了。”
我深深看了一眼菜肴,笑着打趣他,“该不会是挑的最便宜的菜色给我上的吧。”
“哪能啊。”
宋问撇撇嘴,“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你也知道我最近刚刚出院,盛世给我接了一堆通告,我这每天忙,你也忙,这不是节省时间吗?”
我点点头,拿着筷子大快朵颐,“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你的用心。”
闻言,宋问爽朗的笑笑,夹起一筷子菜给我放在盘子里,“快吃吧,我点的都是你爱吃的。”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你还别说,今天我是真的饿了,拍摄也不顺利。”
“那就多吃点。”宋问笑吟吟的。
“我当然不会和你客气。”
我嘟囔着一嘴菜,宋问嫌弃的看我一眼,轻咳一声,“念白,其实我今天是有事要和你说。”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擦擦嘴,“什么事?你说啊。”
“我听简真说,他把那天我们的谈话都告诉你了。”
我一怔,有点不明白的看着他,“你是要说……”
“我这些天一直在拼命工作,一是因为我不想亏欠盛世什么,另外一个原因是,我需要赚够违约金,然后才能顺利和盛世解约。”
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悲怆,“你真的要走?”
“是啊。”宋问把头移到窗外,“我说过的吧。我进圈子,不为名不为利,只是因为我喜欢音乐,我想做我的音乐给大家听,我希望我的音乐受到大家喜欢,这就够了。也是因为这个初衷,我才进入盛世,但是渐渐地,我发现我越来越偏离了轨道。在盛世,我不但是个歌手,我还是个演员,是个明星,是个影视歌三栖的明星,是盛世的赚钱工具。可是我却只想简单做个歌手,只想简单唱我的歌给大家听。”
说到这里,宋问叹口气,“尤其蒋森的事,让我更加心寒,更加心惊,圈里的污水太多了,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和睦,所以我不打算把我的音乐在这个腐朽的地方慢慢消磨干净,我要解约,去美国进修音乐。”
我的眼睛已经湿润,宋问看着,“念白,等我学成归来,会回来的。”
他的手在杯沿来来回回的抚摸,“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我低垂着头,他轻笑一声,“念白,所以让我出去走几年吧,到时候回来,我们就真的只是朋友了。”
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他讲。
气氛有些悲凉,他笑了笑,“毕竟外国金发碧眼的美女那么多,对吧,我一定会忘了你的。”
我知道他是在调节我们之间这古怪的气氛,我抬起头,勉强勾唇笑了笑,拿起酒杯,“好,宋问的决定,我一直都是支持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提前祝你一路顺风,在美国进修一切顺利。”
宋问笑笑,举杯和我的碰在一起。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仿佛认识他还是昨天的事情。
在那个地下车库里,他一把抓住那个醉酒想要轻薄我的中年老董,笑的一脸孩子气,身上是不符合年龄的西装,他说,“王总,你怎么在这?”
得知我是夏欣的好友时,一脸了然,“你不愧是夏欣的好友,说话一样的直接。”
首支专辑拿来见我的时候,一脸傲娇,“哪里是我蹭你热度,是你要因为我大红特红才对。”
演唱会上,眼神灼灼,和我一起唱歌,现场演绎MV的宋问。
一起进组拍摄,一起领奖,一起……
我回想着和宋问的一幕幕事情,这才惊觉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我知道宋问对我的深情,但我却注定辜负。
我敛下心神,问他:什么时候走?夏欣知道吗?
他笑了笑,“三天后,夏欣这段时间也很忙,我们约好了明天一起吃饭,那时候我再和她说吧。”
我想着夏欣,笑出声来,“那你可要好好和她说,夏欣可不是我,很可能会河东狮吼的。”
宋问语气轻快,“是啊,我清楚。所以我已经想好,明天一定要带她去一个僻静,没多少人的餐厅,隔音设施也要好。”
我被宋问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我们都很清楚,我们现在只是在故作轻松。
回去家之后,我先给简真打了电话,他那边刚刚结束拍摄,也正打算给我打,他说拍摄的很顺利,伤口完全不影响,也没人发现,让我放心。
说了几句,他就要准备一下回家,挂掉电话,接着我给蒋森新影片那个新人导演打了一个电话。
“念白姐,蒋森的合同已经都签好了。”
这个导演语气轻快,不难听出,心情不错。
这个我也可以理解,第一次执导,说不开心紧张激动是不可能的。
我沉下声音,“你们什么时候进组?那份合约蒋森没提出什么异议吗?”
那份合同是我和这位导演一起制定的,里面只有一条是我参与的。
‘演员要无条件遵守编剧和导演临时改变的内容,并且积极配合,不然要赔偿违约金xxx元,三日内还清。’
这条是我加上去的,违约金是平常剧组的十倍,蒋森绝对担负不起的金额。
导演也很明白我指什么,“念白,你放心。他是有些异议的,说改动内容应该有具体规定,违约金额也没有这么高。”
“不过我按你教我的说法说的,他就立刻什么也不计较了,忙不迭的签约了。我们大概后天就进组了。”
“那好,辛苦您了导演。”
和导演通完电话,这个和我预料完全没差。
这个世界上,其实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是朋友。
因为了解,对付起来就更加有门道,有针对性。
在制定这份合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条不同平常的条款一定会被蒋森提出来,但是因为他太迫切,迫切着要让自己出现在公众面前,这次的剧本又是院线电影的男一,蒋森必然会付出一切把它拿起来。
作为艺人,最怕的不是没戏演,而是被人遗忘,只要有人气,就不愁没戏拍,这是有关联的。
艺人作为公众人物,享受惯了人们的拥戴、鲜花和掌声,被人遗忘是他们最忍受不了的一件事。
因此,现在很多艺人哪怕是被黑,也是心里开心的,黑了还有可能翻红,但是没人记得,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蒋森现在就是典型被黑到死的人物,所以他实在很急着用一两部好作品来洗白。
所以,导演只要说,“我们这部戏本来找的都是国内的一线大咖来演的,能给你出演,已经是看了简真和林念白的面子,如果不是林念白极力推荐,简真也帮你说好话,我们怎么可能找你。所以条款自然苛刻些,你看你演不演,不演的话,我们有的是人排着队。”
有了压迫,才有压力,有了压力,才会饥不择食,慌不择路。
所以,蒋森对于这个戏,势在必得。
现在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蒋森后天进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