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或许是因为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缘故,云琅一行身上都还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气,白色的道袍上也沾染了斑驳血迹,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直让人退避三尺。
林修然甚至听见身后有鸣鹤山的弟子满是遗憾地小声嘀咕:“长得好看倒是不假,可这杀气也未免太重了些。”
秦子诺不动声色地瞪了说话的那弟子一眼,迎上前去同云琅见礼,将青剑门一行引入议事的厅堂内。
其余几个门派的人尚未到场,时候还早,因此众人也不急着落座议事,都三三两两地各自聚在一起闲聊,云琅一眼便看见了殷承宇,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毕竟在这么一群金丹元婴期的弟子中,殷承宇虽然修为不显,但毕竟面对魔族的实战经验却十分丰富,眼下城中道、魔双方胶着,云琅心中也担忧得很,见殷承宇在此,便先过来与他互换一下情报。
“殷道友,关于昨日城东长乐坊出现的魔族……”
“林师弟,快随我去迎漱玉宫的道友。”人多事杂,秦子诺实在分身乏术,才刚来到厅中没多久,就又急匆匆地拉着林修然一同往外面去了。
等到林修然引着漱玉宫的弟子们再一次回到议事厅中的时候,便看见一身靛青色劲装的殷承宇正侧着头与一身白衣的云琅说着些什么,两人都身形高挑,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显得很是和谐。
突然感觉自己头上有点绿是怎么回事?
林修然还来不及心塞,一直跟在他身后缄默不语的林飞墨就又给他补了一刀:“殷师兄与云道友站在一起倒是显得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林修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林飞墨与殷承宇一向不合,因此他和殷承宇之间的事情也并没有真正跟林飞墨开诚布公地谈过,可眼下人多眼杂,显然也不是解释这事的合适时机,林修然只好黑着脸瞥了林飞墨一眼提醒道:“青剑门是道门,云琅道友是出家人,你莫要冒犯了。”
林飞墨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句,林修然见他终于恢复了些往日的活泼样子,倒也放下心来,又叮嘱了他几句后便放心地去忙别的事情了。殷承宇虽说在与云琅说话,但却一直注意着林修然这边的情况,见他正闲了下来,便连忙招手示意他过来。
当着云琅的面,林修然自然也是不好意思腻腻歪歪的,拱手同云琅见礼,云琅见到他也笑了起来,难得地显出了些许少女的活泼模样。
“听闻林道友前些日子已经结丹,只是此番来得匆忙未有准备,日后待二位合籍大典时,在下必定补上一份贺礼。”
听她提及“合籍大典”,林修然差点没直接咧开嘴傻笑起来,殷承宇满是无奈纵容地瞥了他一眼,又转向云琅问道:“听闻云道友之前也突破金丹了?”
对于自身修为,云琅倒是并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已经在半年前成功结丹,说起来倒也是,毕竟像青剑门这样的剑修门派,修为境界并不能与真正的战斗力划等号。
又过了不久,其他各大门派的人都到齐了,众人都一一就坐,秦子诺则命人张开了一张丝绢绘制的地图。
地图上绘制的是宝溪及附近的几个城镇,山川水流乃至街道坊市都绘制得十分详尽,其中不少地方都标上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有些地方又圈上了红圈。
魔族入侵的消息最早是鸣鹤山发现的,因此此次除魔之事也是由鸣鹤山牵头,青剑门虽说人少,但战力确实扎扎实实地以一敌十,因此往城中探查的任务便也主要由他们承担。
秦子诺将地图上的标注抹去,又重新圈了几个地方,云琅则站出来侃侃而谈:“昨日午时魔族退守城北,以燕飞坊魔气最为浓郁,此外城东长乐坊中魔气肆虐,但凡人众多,魔族混杂其间,令我等投鼠忌器。”
林修然初来乍到,并不清楚城中具体情况,只是凭借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和一路所见的惨状拼凑了些,是以并未发表什么看法,只静静地在一旁听众人议论商讨,殷承宇似乎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接在云琅之后将他昨日巡查所见情形叙述一遍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林修然身边来。
他这几日看上去大出风头,但心里实在是憋闷得很,自家卿卿爱人一出关自己就下山了,虽说有个“除魔卫道”的大义名头,但林修然显然还是心中不悦的,等到他下山之后没多久便听闻林修然每日跑去照顾“受伤”的林飞墨,差点气得直接跑回去将装模作样的林飞墨给直接打一顿。
他的满腔怒意总不能对着林修然撒火,只好对着不长眼的魔族发泄,一连杀了十几个,突然发现被自己杀掉的魔族中有一个是自己前世的属下,这才觉得坏了,竟然把正事都给抛去了脑后,但这时再想收敛已经晚了,对于他这个“后起之秀”,鸣鹤山上下都看重的很,秦子诺更是直接点了一队精锐弟子交到了他手上。
每日巡查议事,殷承宇忙了不少,身边又总有一群兴致勃勃想来跟着学习经验的弟子跟着,连私下抓几个魔族拷问一番都不好下手,只好憋着火气。
更让他头疼的是,因为魔族大肆为非作歹的缘故,眼下几乎所有人都对魔气十分警觉,连带着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平相处的魔修也遭了殃,虽说没有直接起什么冲突,但也是一经发现就被严查身份,稍有可疑就软禁看管起来。
他这辈子刚刚收服的几个属下,百足便不必说了,不仅是魔修,还是那种在散修中名头响亮的魔修,而陆玮陆言师兄弟乃至整个夺魂教,那就是个魔修老窝!
殷承宇还不想将这几个属下暴露出去,只好严命他们小心谨慎切勿出现在宝溪附近,以至于手下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想查点事情,还得趁着夜深人静别人都睡着了的时候做贼一般偷偷溜出去。
这么一溜,还正巧撞上了青剑门的云琅。
当然,云琅可不是溜出去的,她是趁着夜深人静出来查探魔族踪迹,因此撞见殷承宇也并未多想,只当他是和自己一样,甚至还十分好心地问他可要结伴。
殷承宇若是拒绝便显得有些刻意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云琅一起将已经变成废墟的城西又转了一圈,等到第二日便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跑出去了。
也幸亏这件事情并无旁人知晓,否则若是传到了林修然的耳朵里还指不定被传成了什么样子,若是林修然吃起醋来,只怕他又是浑身长满嘴都解释不清了。
这么折腾了大半个月下来,殷承宇竟然硬是连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查出来,又不好说与旁人知晓,心中沮丧可想而知。
林修然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殷承宇自然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出来,两个人本就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虽说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场,不好有什么太过逾矩之举,但也是腻腻歪歪黏在一起,眉来眼去地互相调戏,偶尔才听一耳朵众人到底在议论些什么。
类似的“商讨对策”其实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差不多每一次的最后结果都是一样,各门各派都想多捞些好处,派出的年轻弟子也多半是门中精锐,是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头出来镀金的,无非是为了显得资历上头好看一点罢了,若是能躲在后面远离危险坐享其成,自然是最好不过。
虽然说不至于因此停滞不前全无进展,但各派之间的互相扯皮推诿也实在是拖延了许多进度,像鸣鹤山青剑门这样的大宗门好歹还要点脸面做了个样子,稍小些的门派就各种含枪带棒夹带私货了。
殷承宇趁机凑过来同林修然咬耳朵:“最开始那几日,他们为了争功差点打起来,秦子——秦师兄性子温和了些,那些人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最后青剑门那帮武夫……”
见一旁的云琅瞪了他一眼,殷承宇连忙改口,与林修然传音道:“青剑门的人看不下去了,云琅直接站出来,以金丹修为揍了三个元婴修士,震慑全场,他们这才收敛了些。”
林修然目瞪口呆地问他:“这么凶残的吗?完了完了……”
殷承宇见他脸色不大对,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什么完了?”
林修然满脸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心疼自己那五百灵石。”
“什么灵石?”殷承宇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林修然生无可恋地将众人打赌的事情说与他听,还特意加重了一下自己押出去的五百灵石,殷承宇听他这么说,倒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原本还想着收敛些锋芒的好,免得太过打眼遭人记挂,但是……既然修然都这么说了,就算是为了那五百灵石,我也得全力以赴才是。”
说完这话,殷承宇便站起身来,朗声道:“大师兄,弟子殷承宇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