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天佑在白云山上被烧死,谷越彬、悠悠的表姑、朱磊几个人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悠悠,生怕她想不开会有什么闪失。
悠悠在医院住了几天,这期间她的表现很正常,看神情她相当平静,言语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两样,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心里都在想,按这样的表现,悠悠应该可以挺过这一关。
这一日,朱磊去上班了,谷越彬因为有事被他的导师招回学校,表姑留下来陪着悠悠。
下午一点多,表姑看吃过午饭的悠悠在床上睡得很安稳,就去了洗衣房,把一些换下来的衣物和床单拿去清洗。
一个多小时后,表姑回到病房,这时她发现悠悠不见了!
惊慌失措的表姑赶紧通知医生和护士,大家帮助她在医院里四下寻找,可是根本不见悠悠的身影。
焦急万分的表姑打电话通知了自己的儿子朱磊,朱磊又告诉了谷越彬,两个人接到电话后疾速赶到医院。
据值班的护士说,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悠悠出了医院的正门,当时护士问她干什么去,悠悠说她去医院外面的超市买点东西。
因为看到悠悠的表情很平静,而且看她穿着整齐,不象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护士也就没再多问,可是她这一走,就再也没回过医院。
悠悠走时并没有带手机,谷越彬给她的几个同学好友打电话,大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其实悠悠这几天异常的安静,谷越彬心里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因为这种安静是不太正常的,正常人在受到巨大打击时,应该把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比如号啕大哭或者歇斯底里。
但是,悠悠在得知陈天佑已经死亡后,并没有以上那些表现,她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是有一点麻木。
哀大莫过于心死,所以这种平静其实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这可能意味着悠悠已经完全心灰意冷,她用表面的平静来拼命压抑着心底巨大的哀痛,她这样做,很可能是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而这种打算,可能就是准备以一种绝然的方式来结束目前这一切折磨。
想到这里,谷越彬的心不禁哆嗦起来,接下来的事,他不敢往下想了。
这时候,范煜城等几个律师接到谷越彬的电话后,也都赶了过来,几个人凑在一起,分析着悠悠最可能去的地方。
谷越彬竭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冷静地思索着。
他想悠悠这些年,和母亲的感情最深,所以谷越彬推测,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悠悠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她母亲的墓地,因为只有那里才是她最后倾诉的港湾,如果她做出了什么令人痛心疾首的决定,也可能会在那个地方执行……
一念及此,谷越彬赶紧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大家,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赶往徐清兰安葬的清竹园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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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园墓园。
这本是一天中最闷热的午后时分,但在墓园这个特殊的所在,却处处都透着一种死寂般的清冷。
悠悠身着一袭雪白的纱裙,手中捧着一束素白的百合花,站在母亲墓前,她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一头乌发自然地披在脑后,额前别了个精致的钻石发卡,看上去端庄素净。
悠悠轻轻抚摸着母亲墓碑上的照片,喃喃对她说道:“妈,您见到爸爸了吗?我想你们已经在那边团聚了吧?”
说着说着,悠悠的声音哽咽了:“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舍得抛下我,就这样离我而去了?你们知不知道女儿真的很想你们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令人绝望?爸爸妈妈,你们知不知道没有了你们,这世上再多的金钱,名利,对女儿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悠悠啜泣着在母亲墓碑前跪了下来,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那把刀不大,但是刀刃相当锋利,一看就是上等钢料制成。
悠悠对着徐清兰的墓碑喃喃自语道:“爸爸,妈妈,你们慢点走,等一等悠悠,悠悠来找你们了……”
说完这句,悠悠右手拿着那把水果刀对着自己左手腕就割了下去,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悠悠的意识在渐渐变得模糊。
恍惚中,她看到了蓝天,看到了白云,看到了一群焦急的人影在她头上晃啊晃,嘈杂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畔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她想回答,但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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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悠悠又来到了上次她梦见的那个空旷的原野。
她看到了母亲徐清兰,她手中拿着父亲陈天佑给她编织的那个花环,站在原野上冲着悠悠微笑。
悠悠大步向母亲奔了过去,抓紧她的身体大声哭喊道:“妈妈!妈妈!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悠悠抱着母亲泣不成声,母亲轻声地安慰她:“悠悠,你要坚强啊!”
悠悠抬起泪眼,看着母亲哽咽地问道:“妈妈,爸爸呢?爸爸没来找你吗?”
徐清兰轻声告诉女儿:“悠悠,你爸爸没在这里,他有自己的去处,悠悠,你要坚强啊!坚强啊……”
说完这句,徐清兰的身体就向后退去,悠悠想上前再次抓紧母亲的身体,可是她们之间就象隔了一层透明的厚障壁,任凭悠悠怎样拍打,就是逾越不了那道屏障,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妈妈!妈妈!”悠悠着急地大声呼喊起来。
“悠悠,你醒了?”悠悠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谷越彬那张清俊阳光的面庞,他身后,还站着神态焦急的表姑和表哥。
看到悠悠终于醒了,众人都舒了一口气,擦拭着眼角激动的泪花。
“我这是……在哪儿啊?”悠悠用干哑的嗓音问道。
“这是在医院啊,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呢?”表姑抚摸着悠悠略显苍白的面庞,一时间泣不成声。
悠悠的记忆方才慢慢苏醒回来,她记得她在母亲的墓碑前割腕自杀,后来就渐渐没有了意识。
谷越彬他们赶到清竹园墓园时,悠悠已经被墓园的工作人员救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悠悠在徐清兰墓碑前跪拜良久,神情有点不对劲,就特别留意了一下。
后来看悠悠昏倒过去,墓园的工作人员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这才惊觉悠悠割腕自杀了,工作人员给她紧急处理了一下伤口,这时候谷越彬他们也赶到了,众人将悠悠送到了医院。
现在悠悠终于醒了,谷越彬对一夜没合眼的表姑和朱磊说:“您二位昨晚累坏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留下来照顾悠悠。”
朱磊想说自己留下来让谷越彬回去的话,但表姑用眼神制止了他,表姑亲切地对谷越彬说:“那也好,小谷,我们先回去,回头再来替你。”
谷越彬笑着点了点头,表姑和朱磊和悠悠告别后,离开了病房。
表姑和朱磊走后,谷越彬搬了把椅子,在悠悠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谷越彬欲言又止的样子,悠悠疲惫地向他道歉:“对不起,越彬,我给你添麻烦了……”
谷越彬握着悠悠的右手,看着她那只缠着厚厚纱布的左手,心痛地对她说道:“悠悠,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举动?你给我添这点麻烦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一个小生命?”
看着谷越彬焦灼的眼神,悠悠有点无措地低声问道:“越彬,你说……什么?”
谷越彬紧紧握着悠悠的手,声音低沉而又清楚地告诉她:“悠悠,你怀孕了!”
这个消息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在悠悠的心头炸落。
她张口结舌地看着谷越彬,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谷越彬握了握悠悠的手,再次肯定地告诉她:“是的,你真的怀孕了,这是医生告诉我的,他们在给你做全面身体检查时发现的。”
其实在这事上,谷越彬还背了个大黑锅。
悠悠现在住的这家医院,就是谷越彬上次送她来的那一家,医生和护士们都认识他们了,他们知道悠悠有个表姑,有个表哥,这些全是亲戚,但还有个姓谷的帅哥天天来看望她,所以就想当然地把他当成了悠悠的男朋友。
这次悠悠因为割腕再次入院,医生们都以为是小恋人之间因为闹矛盾才玩什么自杀的闹剧。
在给悠悠做全面身体检查时,医生发现她居然怀孕了,于是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的“男朋友”谷越彬。
那位好心的医生,还责备谷越彬这个“男朋友”不够格,不体谅自己的“女朋友”,害得悠悠玩什么自杀,差点毁掉腹中那个没成型的小生命。
临了,医生还叮嘱谷越彬,让他们以后别再这么孩子气了。
谷越彬当然没法对医生解释说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再说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所以医生说什么,他也就听着就是。
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悠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此刻,听到谷越彬肯定的答复,悠悠呆呆地半天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孩子肯定是她和卓正豪在巴尔的摩时种下的祸根,那段甜蜜的时光,因为两个人情之所致难免有时候忘乎所以,所以保护措施没做到位,悠悠当时是怀着侥幸的心理的,万万没想到就这样中招了。
看着悠悠默不作声,谷越彬怕她再做什么傻事,严辞恳切地对她说道:“悠悠啊,你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你现在是一身两命,你就算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不要拿腹中的胎儿开玩笑啊,毕竟他是无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