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里正伯伯。”
简宁裣衽行了一礼,居高临下地道:“那还请里正伯伯替三娘主持公道吧。”
“来人,将钱氏拿下。”
“里正!”
钱氏惊叫,“您可不能帮着外人欺负我啊!”
“欺负?”
赵基冷笑,“原是你这婆子造谣!你造谣时怎么没想到是在欺负人?!”
钱婆子吓得脸色发白,边挣扎边哭,“我哪里胡说了?要不是二人有奸情,她如何只收两成租?!五六亩田,少一成那得多少粮?世上有这样好心的人么?!”
“你这钱婆子!”
被放开的王扁头上去就是一脚,“你自己心黑就觉天下所有人都与你一般!到了现在还死不悔改,你这不光是要害死我,还想害死三娘!”
王扁头往地上一跪,道:“里正,我虽是旁支,可却也知道离了家族的人好似无根的浮萍,断断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已之事来,还望里正明察。”
“是啊。”
简宁坐了下来,淡淡道:“若是查不清楚,让老父母大人审一审也是好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所有人都惊惧地望着简三娘,莫说知县了,就是眼前的小旗在他们眼里已是很大的官了。
王富贵咬牙,问道:“你待如何?”
“国有国法,乡有乡约。”
简宁淡淡道:“该怎么做不是该问里正么?怎倒问起我来了?”
王富贵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气道:“来人,笞三十。”
“族长!”
钱氏惊叫,“你怎可帮着外人……”
“你还敢说?!”
王富贵大怒,“若不是你这婆子乱嚼舌根,无凭无据地瞎说,如何会害得老夫犯下这等大错?!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拿荆条来,上刑!”
“里正,族长!”
钱氏大哭,“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可是为了族人着想啊!简三娘这小贱人……”
“啪!”
赵基上去就甩了一耳光,居高临下地道:“居然还辱骂先生,你是想死么?!”
他目光阴狠,透着一股杀气,“怎么?不服气?牛小旗,给我掌她的嘴,让她再敢胡言乱语!”
“简三娘!”
王富贵气愤地道:“钱氏有错自有我王家家规,您这般怕是不妥吧?”
“哦?”
简宁轻笑,“难道我简三娘也成了你们王家人了?如今可是她钱婆子污蔑我与人通奸,难道掌嘴几下略施惩戒也不可?”
“你……”
人家字字句句在理,王富贵就是想反驳也反驳不出来。只得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饶了她,她能饶过我么?”
简宁冷笑,“当日她便在村里挑唆挑事,当面辱骂我与阿哥,我不与她计较,她倒是来了精神。今日敢污蔑我与人通奸,来日就敢污蔑我谋反,若是今日不给足教训,恐怕将来她还得起幺蛾子。”
说罢又道:“荆条取来了么?让人备茶,打完了,也好让钱婆磕头认错。”
“我呸!”
被打得脸都肿起来的钱氏啐了一口道:“简三娘,我比你爹都大,你让我给你磕头认罪,你受得起么?!”
“你磕得……”
简宁抿嘴一笑,“我便受得起。”
“你!”
“荆条取来了。”
王富贵一闭眼,道:“来人,行刑。”
“不要哇,族长,呜呜呜,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打!还愣着做什么!”
钱氏被人架了起来,一个妇人拉起她裙摆,将里头的亵裤也拉起,露出小腿,一个汉子拿着荆条便是抽了下去。
这等打小腿的刑罚是专门针对妇人的,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妇女保护。不然按照国法,脱了裤子打,那女人大概也活不成了。
一声声惨叫从王家祠堂传出,简宁坐在椅子上,完全不理会钱氏的惨叫。不过十来下,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
王富贵见简宁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心里更恨了。今日简宁让他的威严尽丧,他不能拿人家如何,只能将气出在钱婆子身上。这一下下的,没一记虚的。
再者,那牛小旗虎视眈眈的,他也不敢放水。生怕又起什么幺蛾子,到时更下不得台来。
三十鞭子抽完,钱婆子已虚脱,看着似要晕过去般。王富贵看了看简宁,简宁道:“磕三个响头,说一句我胡诌的,我错了,这事便结了罢。”
“三娘,得饶人处……”
“里正伯伯还要我把话再说一遍么?”
简宁望着里正,道:“不磕头也行。十鞭子抵一个磕头,一字抵5鞭,再抽六十鞭我就作罢。”
“别,别……”
钱婆挣脱出来,爬到简宁跟前,连连磕头,“我错了,我错了,三娘,我不该诬陷你。你,你放过我吧。别,别打了,再打,再打,命,命没了……”
“张妈,我们走吧。”
简宁起身,居高临下地道:“钱婆,记住今日之事。”
她抬头,目光在王家村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又落在王富贵身上,“都乡里乡亲的,别把事做太难看了。”
说罢便是一甩手,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她一走,不少胆小的村民便是坐到了地上,连拍着胸口道:“那,那个当真是三娘吗?怎,怎么如此凶恶?”
“还不是被人逼出来的!”
王扁头气鼓鼓地道:“里正,钱婆什么人您不知吗?这般诬陷我,到底是何居心?!”
“王扁头你是不想当我们王家人了吧?”
王富贵阴冷着脸,“我治不了简三娘,还治不了你?钱婆到底是我王家媳妇,你乃我王家子弟,竟帮着外人说话?”
他冷哼着,“既你这么向着简三娘,不如跟了她去。”
“里正,您是我们王家村里正,还是我们王家族长,您说话得摸摸良心。”
胖丫挤了上来,“莫名其妙被吃了这么顿打,还被人诬陷挖自家墙角,谁受得了?哼,您也别威胁我们,我们也不怕!”
“娘子说得是!”
王扁头见里正如此,心里发寒,“我们没做错什么,你不能将我们逐出家门。”
“哼!”
王富贵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
“呸!”
等族人都走了,胖丫啐了一口,“我们就是卖身为奴给简家都比在这强!当家的,你莫怕!今天这事说清楚了,他就拿我们没法。要给我们小鞋穿,我们告诉族老去!”
且不说扁头夫妇在这边如何商量的,再说简宁回到麻巷后,便道:“今日多谢赵公子仗义相助。”
说罢便是让张妈掏出一个钱袋来,笑着道:“几位小兄弟辛苦了,来,拿着吃酒去罢。”
“这怎么行?!”
赵基忙推了回来,“能帮您效力乃是我的荣幸啊!”
简宁笑了,“观公子打扮应是尚未成家。这没成家的人啊,负担开销也小。可我看牛小旗几个,都过而立年了,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今日帮了我这大忙,耽误了家里事,我哪能让大家百忙?快收下吧。”
哎呀!
牛德胜不由赞叹了!这小娘子当真是会做人!说话办事都好极了,且不会让人下不来台。就这等贿赂之事都能说得如此小清新,不愧是靠笔墨吃饭的人呐!
简宁拿过钱袋子,往牛德胜手里一塞,侧头冲赵基道:“至于公子也有礼物相送。”
“啊,啊……”
赵基只觉心里一阵荡漾。回眸一笑百媚生,这仙女儿般的人,笑起来竟是这样好看。
当下便是红了脸,跟个毛头小伙子般,连连摆手,“这,这就不用了。”
“不过是自己做的小玩意。”
简宁吩咐道:“张妈,将我做的蜂蜜皂拿几块来。”
“嗳。”
须臾功夫,一个小匣子被捧了出来,简宁将东西打开,道:“此物功效与猪胰子差不多,只是清洁起来更干净。可用来沐浴,洗发,是我闲来时做得东西,还望公子莫嫌弃。”
“怎,怎么会。”
赵基晕乎乎地将东西接过来,只觉自己神思都恍惚了。
自己不仅见到了百小生,百小生还送了自己礼物。我的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父母早去,又是女儿身,不便留公子进屋喝茶,还望公子莫要见怪。改日家里开书会,再请公子过来小聚。”
赵基打了个激灵,却见一张名帖已出现在自己眼前,顿时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眼泪涌了出来,一抱拳道:“赵某一介粗人,素文人轻视。自从遇见先生,先生不但回我信,赠我亲笔书,更是送我礼物名帖,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某不敢比士,可赵某也算小有家财。以后先生的书会赵某愿全力相助……
先生莫要推辞,请让我尽一点力!先生留步,我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访!”
简宁眼睛瞪老大,看着快速离去的赵基,摸了摸下巴,暗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我的王八气开了?所以第一次相见就有小弟纳头而拜?
赵基坐在马车上,眼前冒着星星。刚刚他使劲地抽了自己一耳光,直抽得自己头晕眼花。待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还在,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跳动了起来。
“晋,晋陵……不,百,百小生,送,送,送我礼物啦!”
一道声音石破惊天,惊飞了树上的鸟儿,“百小生送我礼物啦!我赵基果然在先生眼里是不同的!快来看啊,先生送我的礼物,亲手做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