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淑梅偃息旗鼓,池厅长高高挂起,项明月“造谣污蔑领导”的事不了了之。
梅拉后怕地拍拍胸口,埋怨姬雅不仗义:“项大夫,你当时编瞎话还不是为了她的面子,她倒好,眼看着郭淑梅骂你,一声不吭。”
“咱们编瞎话已经有错在先,还要姬雅错上加错啊?她是实习医生,一心想要留在东华,小身板扛不起这么大的黑锅。”
项明月替闺蜜说好话。
梅拉忽闪着大眼睛八卦:“项大夫,你不觉得罗笠人很奇怪嘛?他干嘛替姬雅出头,干嘛提拔她当科研助手?难道真的是——”
项明月最怕别人提这茬,果断转移话题:“你弟弟术后恢复的怎样了?你当姐姐的,没事多去看看,别整天叽叽呱呱……长点心。”
梅拉灰灰离开,项明月长吁一口气。
正眯着眼打盹,阚东成闯进来,问她知不知道有人正上蹿下跳,要废了她的保博名额,取而代之?
项明月不信:“保博名单早就确定,还能再有变动?”
“当然可以!就像这次造谣事件,如果你被认定污蔑池厅长,被学校处分,想顶替你的人就可以说你品行不好,不够资格保博……”
阚东成告诫项明月,史太太这次发难,跟曾墨雅教授的怂恿有关,胡千金就是她介绍给史文良的。
项明月气恼:“这个老糊涂……没完没了!”
阚东成笑得开心,说曾墨雅正在调查她跟宋晏的关系,一旦坐实她是破坏宋大小姐婚姻的小三——
“项大夫……你知道后果的。”
一整个下午,项明月心事重重,接二连三发生太多事,让她疲于应对,心很累。
曾墨雅捕风捉影,扒她黑料的事先不提,乔紫蘅从她手里拿走宿舍钥匙,却被小宋院长晾在那间宿舍里,东华有好事者盯梢,说男神每天下了班,依旧回他自己的公寓休息。
现在,大半个东华医院的人都认定,她小项大夫是小宋院长的心尖肉,只是不确定乔紫蘅到底是不是“小宋夫人”。
闺蜜姬雅,项明月好几次在更衣间里瞧见她的腰、胸、脖子、大腿上有淤青,有时候走路的姿势都不太对,以史文良对她的疼宠,不可能在欢爱时胡来。
那次在贵宾接待室,项明月亲眼见过罗笠人的无情无耻,姬雅落进他的魔掌,被折辱,被折腾,被折磨都稀松平常。
尤其是最近,罗大主任很心烦,因为他医术不精,患者搭进去大半条命,他搭进去大半名声,患者家属还整天来医院闹。
罗笠人权衡利弊,决定采取强硬措施,迅速了结这桩医患纠纷。
甘露是东华医院的“科研病例”,当初跟医院签订的合同,白纸黑字写明如果手术失败,家属不得以任何理由申请院方赔偿,不得以任何理由责难主刀医生,后续治疗也由院方“酌情”处理。
项明月问过宋晏,“酌情”是什么情况?得到的答案是“救助”或者“放弃”。
罗笠人选择了后一种,宣布甘露丧失“科研”价值,不再享受科研援助基金,后续费用一律自理。
这等于宣布了甘露的死期。
强制执行的时候,项明月远远看着马骏领着几个医院保安,把哭天抢地的家属拖走,把毫无知觉的患者抬出医院大门。
春雨潇潇,甘父抱着昏睡不醒的女儿,整个人彷佛行尸走肉,半点活气都没有。
项明月和梅拉各怀心事,凑了一笔路费塞给他,又帮雇了一辆运护车,让他返回几百里外的老家。
事已至此,惟愿天堂里没有庸医。
梅拉气闷难平,跳脚骂罗笠人心肝肺都被狗啃干净了:
“人家一个小姑娘,被他害得昏迷不醒,不帮忙,不反省,还把人家撵出医院等死……太狠了!”
项明月苦笑:“就是因为失手了,他才用尽手段把手术包装成纯粹的科研,自欺欺人,沽名钓誉……无耻!”
正说着话,宋晏打来电话,让项明月帮忙,把甘家父女安置到他指定的医院,说甘露的病情他也没太大把握,先入院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情况。
如果回天乏术,只能放弃。
诸事烦闷,所幸朗朗术后恢复的很好,短短半个月就能起床蹦跶,梅拉一眼没看见,他就溜到病房楼下,钻进阎二的兰博基尼里“无照驾驶”。
项明月气哼哼地揪住他的耳朵,把人提溜回病房,回头发现凶鸟季鹰跟着她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项明月觉得奇怪,问他什么事?
凶鸟窘得抓耳挠腮,硬着头皮晃了晃手机,“项大夫,我刚给你发了条微信,你看看就明白了……东哥非让我给你看!”
项明月狐疑地点开图片,当场懵圈!
当票!
项阳亲笔签名,还按了手印的当票,整整五百的抵押当票!
项明月一个硕士没毕业,实习几个月的职场萌新,头一回看见抵押行的当票,头一回看见这么大的数目,整个人都懵了。
既然是当票,就有典当物,项阳“当”的是他名下的公寓,一套小三居,勉强值个五百,是项家眼下最值钱的资产。
项明月的父亲项大海还活着的时候,做药材生意赚了钱,在云海市区按揭买了四套公寓,说一套给项明月当嫁妆,一套给项阳成家,一套给自己和田碧云养老……
后来项大海去世,项家的生意一落千丈,田碧云变卖三套房产偿还债务,只留下儿子名下那套,举家搬回东郊老宅。
如果让田碧云知道儿子典当房产,非得气晕过去!
项明月拨打弟弟的手机,问他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敢背着家里人典当房子?!
电话拨通,项阳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
“姐,我打算做生意,缺点启动资金,那套房子位置偏僻,租金又低,还不如抵押出去做生意,等我赚了钱,再悄悄把它赎回来……姐,你千万别告诉咱妈,被她唠叨死……”
项明月气急:“做生意赔了怎么办?房子赎不回来怎么办?你将来成家怎么办?!”
项阳振振有词:“姐,古人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项阳是女神曲娇娇选中的男人……创业未成,何以成家?”
项明月拿这个任性弟弟没办法,但他那套房产能典当五百,也不算亏,改天她去一趟云海大学,看他究竟想做什么生意,靠不靠谱。
项明月心事重重,坐在花坛石凳上研究弟弟的“当票”,乙方是项阳,甲方是“七号当铺”。
项明月听凶鸟说过,当铺的幕后老板是华鹏起,华公子还因为这家典当行,在云海商界得了“七哥”的绰号。
但七号当铺只做大老板的生意,项阳这种学生狗不在服务行列,凶鸟说阚东成非让她看……呸!以为她会贪财舍不得房子,接受他的龌龊要求!
项明月气愤地闯进天一号病房,想要声讨阚东成,却扑了个空,只看见凶鸟在收拾东西,脚下堆着两个大行李箱。
阚东成的枪伤和鞭伤早就痊愈,早该出院,项明月心里盼了多少次,嘴里催了多少次,可真的心想事成了,却空落落的,不知道什么滋味。
她问凶鸟:“怎么……突然要出院?”
“早该出院了!赖到现在才走!项大夫,你千万别被东哥迷惑了……离他越远越好!”
项明月满脸涨红。
这一阵子,她跟凶鸟相处不错,阚东成的那点龌龊心思,两人谁都明白,现在他直眉楞眼挑破了说,项明月很难堪。
而且凶鸟的话,重点是让她“千万别被迷惑了”,她玻璃心肝玲珑通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奇幻女子,会被阚东成的低级伎俩迷惑?
项明月不以为然,问凶鸟:“我弟弟去七号当铺当房子……是阚东成设的局?”
凶鸟神色古怪地看了项明月两眼,欲言又止,低声嘟哝说那家当铺不止收房子,还收人……
项明月没听清楚他咕哝什么,忿忿声讨:
“阚东成那个混蛋!诓我弟弟典当房子?他想干嘛?仗着家里有钱,就肆无忌惮是吧?就欺男霸女是吧?你替我告诉他……白~日~做~梦!”
凶鸟被她吵得难受,想说的话也被堵在嗓子眼,急得大吼一声:“项大夫!”
项明月嘎然而止,愣怔瞪着凶鸟,等来等去,等了他一句:“你……乖乖的吧。”。
乖乖的~吧?!
项明月嗤之以鼻,阚东成以为他有钱,就能在云海一手遮天?连带手下都迷之自信,觉得她该乖乖顺从?呸!
阚坏蛋出院了,接连好几天,项明月神清气爽,爽完了,又开始郁郁。
整个人彷佛缺水的花儿,蔫耷耷提不起精神,说不清楚是因为乔紫蘅和宋晏,还是因为弟弟的生意,又或者是因为……没了撩她逗她气她,逮住一切机会揶揄她的某人。
天一号病房人去屋空,项明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心情烦闷了,就溜过去待一会,恍然想着某人还在的时候,这里的肆意和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