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嫣处乱不惊,淡淡走出房间,淡淡地赔笑脸:
“阚公子,像机突然故障,项大夫在水里也着了凉,不舒服,好像还发烧了,您看要不要先送她回去,照片咱们改天再拍?”
阚东成不等她说完,推门而入,手掌覆上项明月的额头,想看看她发烧没有。
项明月下意识地扭过脸,又恨又怕,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
她长这么大,除了被老妈教训,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想反抗都不占道理,心里憋屈,脸上郁卒。
偌大一座竹楼,寂静得让人难堪。
良久,阚东成开口:“燕西来背景复杂,心狠手辣,以后别跟他来往了。”
项明月一愣,“背景复杂”就算了,“心狠手辣”几个意思?
阚东成告诫她别以貌取人,外表看着高大阳光,俊朗绅士,骨子里藏污纳垢,黑得铮亮。
“他不叫燕西来,叫Robot,美籍亚裔,常住奥门,孤儿,有个在全世界开赌场的富豪养父,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挤掉几个兄弟姐妹,掌舵家族。”
项明月震惊,顾不得跟阚东成怄气,问他知不知道燕西来人在哪儿?
阚东成冷嗤:“还惦记他?”
“不是,他突然失联……很担心。”
“他想把家族生意拓展到云海,遭到狙击,连夜出逃。”
阚东成指了指左胸口:“拜他所赐。”
项明月悚然。
她印象中的燕西来,看似落拓不羁,骨子里睿智冷静,不是一言不合拔枪相向的莽汉,更不会因为“小误会”就生死相斗。
作为一心想要掌舵家族的有为青年,他更不应该这么轻狂。
除非是……真的有仇,或者利害冲突不共戴天。
项明月心里这么猜,真问出来的时候已经拐了好几个弯,重点放在“生意”上。
阚东成无意多做解释,叮嘱项明月:“下次他再找你,不准搭理!”
项明月蔫蔫地“嗯”一声,扭过脸不再理阚东成。
她跟燕西来拍《奇迹》写真的时候,还不认识他,更没有欠他一分钱,他凭什么绿眉毛绿眼睛地发火?
没道理。
阚东成也不跟她讲道理,抱着她走出竹楼,经过陆嫣身边的时候,额外多打量了几眼:
“陆主管,相册十天内赶出来,用我挑的那款铂金的,封面和照片也用我选中的……记得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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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涯海上,项明月趁着人虚弱,卖苦情缠着阚东成,让他帮忙把弟弟救出来。
曲千金狼心狗肺,薛公子阴险恶毒,弟弟虽然有那肥猫照看着,难免疏漏,项明月不放心。
阚东成置若罔闻,抱着《奇迹》相册翻来覆去地看,揶揄项明月:
“宋晏看见这东西,什么脸色?”
“他才不会摆脸色,会夸我有创意,让我陪他也拍一套。”
“不吃醋?”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项明月黯然沮丧,说认识小宋院长七年,每次见面他都淡淡的,一本正经。
“我们宿舍的姑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小关君子。”
阚东成讥讽她不甘寂寞,被宋晏拖得不耐烦了,就勾引别的公子哥当备胎。
“燕西来对女人很挑剔,你长得也不怎样,怎么就把他迷住了?”
项明月反诘:“你对女人也很挑剔,我又长得不怎么样,干嘛还揪着我不放?上次那对双胞胎呢,怎么不见你宠幸人家了?”
“项大夫,你是难得一见的二代莲,外表清新脱俗,骨子里都能闻到白莲的味道,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我虽然识破了你,也想尝尝什么滋味。”
“呸!下流!”
“那你还想不想救弟弟呢?”
项明月秒怂,眼巴巴地看着阚东成,他却开始解纽扣,转眼脱得光溜溜,昂然走进浴室冲凉,门都懒得关,还臭不要脸地喊项明月进去陪着一起洗。
项明月装聋,心里默念“大头蛆”十百千万遍。
她只要禁不住诱惑走进去,铁定被活活吃干抹尽,跟三生鸭一个倒霉下场。
阚东成心想事不成,不爽全都写到脸上,躺在冲浪浴池里冷嘲热讽:
“项白莲,赶紧想想怎么哄我开心,别妄想不劳而获。”
项明月有求于人,绞尽脑汁地想,头都想方了,也想不出她愿意,阚东成也满意的哄人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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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过后,阚东成洗舒服了,腰间裹着一条长毛巾,清清爽爽走出来。
长腿,赤脚,腹肌,腱肉……雄性气息嚣张浓郁,肆无忌惮地盯着项明月。
项明月急中生智,拖来一把折叠躺椅,说要帮阚东成按摩。
阚东成大喇喇躺好,他的发色和肤色比一般人浓烈,沐浴之后更显深邃。
项明月从头部开始按,怕弄痛了他,一开始没敢太用力,惹来嘲讽:
“项大夫,晚上没给你吃饭嘛,力气比耗子还小!”
项明月气恼,恨不得像上次在医院一样,捡起皮带pia他,看他还敢不敢作妖!
有求于人低一头,项明月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乖乖伺候。
她一边加大手上的力气,一边观察阚东成脸上的表情,确定他的舒适值以后,稳稳的保持住。
一心二用,嘴里咬着的象牙梳掉下来,砸在阚东成额头上,吓得项明月半晌不敢动,静候某人大发雷霆。
“继续按,傻愣着干嘛?笨手笨脚还敢学人家当医生!”
阚东成一脸鄙夷。
项明月捡起象牙梳,深吸一口气,专心一意地帮他按摩。
十根葱白修长的手指,错落有致地插在他发间,弹琴一般起落不定,每一根手指的力道不尽相同,照顾的部位也不尽相同,按、揉、捻、捏……从百会穴开始,延绵到后脖颈,风池、风府再到颈椎和双肩。
力道轻重得宜,姿势行云流水,为了早日救弟弟,项明月也是拼了。
阚东成被她伺候地舒坦,惬意地眯着眼,嘘口哨喊泥巴过来陪他,一双大脚在人家毛茸茸的脸上踩来踩去。
折腾宠物的时候,还不忘撩项明月:“你是医生,拿手术刀的,按摩怎么练出来的?”
项明月傲娇,说自家祖传中医,项老爷子健在的时候,在云海颇有名气,可惜去世的早,老爸只跟着学了个皮毛,后来就改行做了药材商。
家学渊源,耳濡目染,老妈还开过两年养生馆,项明月寒暑假闲着无事,被田碧云拉去当义工,按摩、刮痧、采耳、走罐、针灸,芳疗……样样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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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东成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渐渐绷起脸,盯着项明月:
“你妈让你当按摩妹?!”
他想打人。
项明月赶紧澄清:“女子养生,很少接待男客人……”
“很少?就还是有了?!谁,史青书,还是你老妈勾搭的其它男人?!”
项明月不吭声,老妈自爆J情以后,她才回想起来,当初就是因为史太太领着一伙人打砸闹,养生馆才关店大吉。
当时田碧云告诉她和项阳,店被打砸是因为老爸“欠了债”,真相却是正室打小三。
田碧云人被打,店被砸,一点都不冤。
她开的店不大却气派,常年有二三十个做养生美容的女孩,个个肤白人俏,奇怪的是就没有干时间长的,接二连三辞职。
项明月那时候刚考上大学,天真的以为这一行人员流动大。
某天去店里拿钥匙,经过美容房的时候,意外撞见“史叔叔”的一个朋友,满脸凶横地欺负小美容师。
那个美容师是店里最漂亮的,刚出师上岗一个多月,水仙花似地人见人爱,糟蹋她的男人猪头大耳,满身糠肉,大腿比小姑娘的腰还粗,呼哧呼哧横冲直撞。
项明月当时弄不清状况,头脑一懵冲进去救人,砸得猪头男落荒而逃。
事后,田碧云狠狠地扇了她几巴掌,踢得她半个月怕上卫生间。
没过多久,她也被史青书堵在包房里,幸好那晚他喝得醉醺醺,她仗着机警侥幸脱身。
打那以后,无论老妈怎么忽悠,她再不进养生馆的大门,再不接史青书的电话,家也渐渐不怎么回,双休日去图书馆看书,寒暑假就去医大附属医院实习。
她可以一走了之,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懵懂无知,大部分遭了殃,被钱和花言巧语蛊惑,很多人进了史青书开的碧玉会馆,夜夜笙歌。
时隔多年,项明月依旧心有余悸。
阚东成虽然调查过她这些年的情况,但不可能详细到这么隐秘。
他抱着微微颤栗的项明月,打电话给那爱新,问田碧云的近况。
那肥猫笑得奸诈,说这位田大妈真奇了个葩,收到儿子吃苦遭罪的照片,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跳跳,就等着女儿找钱赎人。
阚东成给手机开了扩音,项明月听得清清楚楚,羞得无地自容。
她早知道老妈偏心,但狠心成这样,让她QAQ。
好在阚东成没有奚落嘲讽,答应明天一早就去赎项阳。
“项大夫,你现在押给我了,没我允许不准乱跑,你家那位大妈再胡搅蛮缠,打电话给我,别闷声不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装白莲也得分时候。”
项明月嗯嗯答应,恨不得天立刻就亮了,好出门去接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