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甜度越来越浓烈,明月舒舒服服地抱着某人脖子,惬意又满足,就差头顶冒出小星星了。
夜色瀚渺,万籁俱寂,海风吹来凉丝丝的清风,她疲累到了极点,昏然睡去。
梦里有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乔紫蘅面色狰狞,梅拉神态呆滞,她怎么喊都没有回应,眼睁睁看着她被一团黑雾消蚀成白惨惨的骷髅架子……
惊悚画面吓得明月蓦然睁开眼,四周光线迷眩,霞光斜照在墙壁上的油画上。
四周寂然一片,泥巴耷拉着耳朵趴在窗前,看她醒了便开始低吠,催促主人起床给它投喂肉罐头。
明月深呼吸,平缓心情,手指却一阵刺痛。
她难熬地哼哼几声,起床去盥洗室。
刚拉开房门,耳畔就想起粗嘎的问候:
“项大夫生,你……醒了?”
憨憨傻傻的声音,绝不是阚东成,是谁,居然敢私闯顶楼套房?这里可是某只老虎的私人领地,擅入者大刑伺候。
也就常武这种初来乍到的愣头青,敢捋虎须。
明月没好气地怼他:“你怎么进来的?”
谁让他进来的?
阚东成那坏蛋哪去了?
“老板早上有急事出去了,让我留下来保护你,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再去一趟医院?”
“废话!”
十指连心,不疼才怪,去医院就不必了,她自己就是优秀的外科大夫,这种皮外伤还跑去医院,惹人笑话。
阚东成不见踪影,少不得抓他手下小弟撒气:
“我饿了,去买点早餐。”
常武老实的可爱:
“檀医生,现在是傍晚,该吃晚饭了。”
明月:……?
傍晚什么鬼?
她晨昏颠倒了?
是的,这已经是她昏睡后第二天的傍晚。
床头的霞光,不是朝霞,是晚霞。
日上三竿的直觉没错,错在这三棵竹竿是支在东边,还是支在西边。
抹茶色长裙安安静静躺在置物柜里,血渍早已清洗干净,她的心情却没有随之爽朗。
瞥一眼包裹得整齐利索的右手,莫名不是滋味。
昨晚气氛太好,事情太多,太震撼,她把好多事暂时压在心里,没有问阚东成,却不意味着那些事情不存在。
阚东成八成也吃燕西来的醋了,不然昨晚不会那么晚了还缠着她。
天地良心,她跟燕西来,真的只限工作交往,也许他有旖旎心思,她却没有。
在爱情上,除了跟“虎子”那一次年少轻狂,她一直像个笨陀螺,抽一鞭子转一圈。
阚东成这么早急着出去,除了忙他公司的事,大约还要忙着乔紫蘅侵占她家产的事。
乔紫蘅自作孽没错,可乔老爷子屹立云海这么多年,树大根深,女儿被掳卖,如何不愤懑?
在乔老爷子眼里,这件事的直接起因,是明月。
罪魁祸首,也是明月。
若非是她,他女儿不会远遁异国。
若非是她,他女儿不会被掳卖。
至于他女儿侵占明月家产,害得明月八年来窘迫潦倒,几次陷入险境的事,大约是选择性无视的。
明月打电话给厉峰,问警方查没查得出来乔紫蘅的下落?
电话里,厉峰苦笑一声:
“查算是查到了,没等当地警方过去解救,又被转移出迪拜,初步判定去向是沙漠部落,那里情况复杂,风月场所背后都有强大的本地家族支撑,无法无天都不足以形容……”
“梅拉呢,也一起被转移走了嘛?”
“当然,她们俩人到了迪拜以后,依然被关在一起,但离开的时候被卖给两拨人。”
阎二小追过去,只拿回一个录像带,内容不堪入目,主角就是乔紫蘅和梅拉两人。
虽然是意料之中,却也唏嘘叹息。
明月挂断电话,重新收拾停当,领着常武一起来到楼下餐厅。
食客很多,常武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遮住不怀好意的目光和触碰。
动作幅度和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在朝窗的角落里,明月挑了个位子坐下,眨眨眼的功夫,美味佳肴摆了上来。
“项小姐,这两天没有特别的事,尽量不要出门了,出门的话找我陪同。”
明月点点头,她长这么大,头一回遇见这么凶险的境况。
当初项爸去世,她以为天塌地陷,如今才是真的在刀尖上舞蹈。
没人管她是不是真无辜,只晓得她触碰了自己碗里的奶酪,便是死罪,不可饶恕。
拿回家产的道路艰险,她有信心,也有胜算。
常武看明月迟迟不动筷子,贴心地帮忙夹菜。
明月莞尔,“我会用左手。”
说完炫技似地左右开弓,看得常武目瞪口呆,旁边的食客也纷纷看过来。
明月不想引起围观,马上低调起来。
一边品尝素淡的美味,一双凤眼也滴溜溜没闲着,睁大了往四周瞧。
满脸娇悍,目光所及,看热闹的人立刻转开视线。
偏偏有一双眼睛,跟其他人不同,平稳地没有任何情绪,深邃地难以看穿,锐利的眸子略略眯起,放肆地打量着她。
明月索性转过头去,仔细看他——
身材高大,五官峭拔,裹一件深蓝色西装。
薛云谔。
多日不见,居然在这里出现,盯着她看的神态傲然.肆无忌惮。
她浑身不自在,有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生出是非,咬牙忍耐,不信他敢上前挑衅。
常武看她脸色不好,赶紧凑上来,“项大夫,你怎么了?”
“没事,看到一个讨厌的人。”
她喝了一口莲子羹压惊,眼角瞥见门外匆匆跑来一个女孩。
五官俏丽慧黠,气喘吁吁地刚坐上薛云谔对面,立刻听见一声牛吼:
“怎么这么慢?我是花钱包你,不是花钱供祖宗!”
薛云谔一如既往地低俗无聊,脾气暴躁,再好的西装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戾气。
女孩却若无其事,彷佛对他的咆哮早已免疫,漫不经心地解释:
“路上堵车,下次会注意。”
说罢拿起筷子,专心对付桌上的蘑菇炖乌鸡,不以为然地反诘他:
“你饿了就先吃,干嘛非要等我?”
明月第一次看见薛云谔吃瘪,忍不住笑出声,立刻收到两束凶狠的目光。
“我从来不等女人,所以我已经吃过了,现在,轮到你给我服务了!”
薛云谔似笑非笑,一把攥住女孩瘦削的手腕,“跟老子上楼!”
女孩手里还拎着一根乌鸡腿,满脸不甘地被拖走了。
“无耻!”
明月不屑地冷嗤,敲敲桌子,揶揄看得呆呆出神的常武:
“别惦记了,那人在云海势力不小,那女孩也不像省油的灯盏,你想找女朋友可以,这一类的不适合。”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蓇葖乱转,猥琐。
常武明白她误会了,憨笑解释:
“我在东哥身边见过那个男人,不是个好东西,那个女孩也不怎么美。”
比明月就差不少。
吃罢晚饭,明月还想四处转悠转悠,常武煞风景地凑上来。
“东哥吩咐,让我带你去桑拿部。”
明月愕然,这么多年了,阚东成还记得她喜欢做芳疗的事。
皮肤被精油保养舒服是舒服,可惜费用不菲,一次就要几百块,她舍不得钱,也没钱,戒了。
天涯海上原本没有开设桑拿项目,最近才组建起来,一开业就是全城最高水准。
她喜滋滋地来到香薰馆,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身后三个漂漂亮亮的服务生,外加一个满脸微笑的丰腴主管,簇拥着她来到设施齐备的洗浴间。
并没有尊重客人隐私退出去,反而凑上来围着她,捏手捏脚。
明月不安的捏住浴袍:“抱歉,我自己会洗,你们先出去吧?”
三个美女面面相觑,为首的低低朝对讲机说了几句,半晌笑眯眯地把手里嘟嘟作响的对讲机塞给她。
常武粗糙得让人抓狂的声音传来:
“项小姐,东哥回话,说你要是现在不洗,就等他回来亲自给你洗……”
香艳旖旎的私房话,公然曝光了。
几个小服务生不约而同转过身去,窃笑得很过瘾。
明月窘得全身涨红,恨不得钻进地缝。
半小时后,明月美美水水的出了桑拿部。
神清气爽,也有些倦了,懒洋洋地搭电梯回到顶楼套房。
房间里漆黑一片,门却没有锁。
她嘀咕着服务生太不小心,推门而入。
熟悉的烟草气息淡淡飘进鼻端,隐隐还有微微的鼾声,吊灯黯淡,只开了一盏小壁灯。
阚东成躺在沙发上,西装外套扔在一旁,居然就这般睡着了。
明月好笑地替他脱掉皮鞋,捡起外套,正要替他解开领带,阚东成醒了,绷紧的身体蓦然一僵,吓了明月一跳。
“怎么了?这么紧张?”
这里可是天涯海上,他自己的地盘,还有人敢谋害他不成?
阚东成看清是她,嘟哝一声,松弛四肢继续睡觉,还示意明月替她按摩肩膀。
明月好笑,一板一眼地按了起来,不但按摩了肩膀,双臂,甚至脑袋也给他按得舒舒服服。
技法娴熟,力道适中,有模有样。
阚东成脑袋上的那个高音谱号,她趁机又仔细看了全貌,果然跟当年一模一样。
俩个月前她第一次瞧见的时候,居然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狡猾大大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