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窗外晨曦微露,耳畔一阵窸窸窣窣声。
明月置若罔闻,不顾枕边某人反对,把一件件衣裳穿上,说要去带泥巴兜风。
兰博基尼沿着雾气飘渺的山路蹒跚,车厢里飘荡着《蜀绣》,气氛清冽与温暖交织。
明月脸上挂着陶醉其中的明媚笑容,像极了这个季节遍地盛开的雏菊。
凝望路边法梧清晰的叶脉,凝望云朵里南归的黑点,凝望晨曦下的远山,早在第一枚牵牛花开放的时候,已经传递了夏日近暮的迅息;露水在草尖上滚动,清凉凉的打湿觅食鸟儿的脚丫,初秋的凉意从心尖上泛起。
朝霞很柔,很美,仿佛易碎的静瓷,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珍惜,一如她跟阚东成难得的温馨。
路虎悄无声息地追上来,停泊在崖下僻静处,朦胧晨光中,他转过脸来定定看着她,一瞬间的柔情铺天盖地,绵绵密密地将她罩住,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阚东成一改往日的随性着装,高大剽悍的体魄罩上笔挺的烟灰色西装,将他劲实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硕长,卧蚕眉下一双锐利的黑眸,毫无保留地彰显出他的冷峻犀利。
明月看得发呆,面颊透着红晕,星眸近乎贪婪地胶着他。
阚东成的心,莫名多了几分雀跃,感受到无边无际难以言喻的满足,他张口轻啃着她修长涨红的脖子,大手不安分地游走在她身上,摸索每一寸他再熟悉不过的肌肤。
火苗瞬间滋长,在体内不断蔓延,再蔓延。
“别闹了。”
明月抓住他的大手,阚东成长臂一探,将她拽进怀里,她的发梢摩挲过他的脸,属于她的香气在他鼻息间游走。
明月轻易就感觉到他蓬勃的热情,低哑嗓音如风般掠过她的耳畔,极轻,却炽烫。
“不要——”
她气虚地挣扎着,有些难以招架。
阚东成在她的身体上兴风作浪,像是撒旦的诱惑,带着甜蜜,让她被揪紧的灵魂,不断地深坠、深坠……
不知何时已,明月被抱到他身上,冷不丁还冒出一句:
“燕西来那混蛋,不要理他!”
“我跟他没什么的。”
明月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感觉他强而有力的拥抱,隔着衣衫透出的热度令她迷眩,呢喃着添上一句:“只是认识。”
“你喜欢他?”
阚东成闷声,手上环住她的力道又重了些。
妒火烧得他心口发疼,却烧得她心口暖烘烘:“没有……”
嘴上否认,心里却很诚实,有些酸涩,曾经她喜欢他的谦谦温润,到头来,只是表象,宋晏如是,燕西来亦然。
阚东成嘴角噙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坏笑,蓦地张开眼,炯炯的眸底有着不容挑战的寒鸷,狂野激烈。
他狡猾地舌尖窜入,让她清楚地感受他的疯狂是为了谁。
明月认输的辩解,“只是普通朋友的喜欢。”
“那不还是喜欢?!”
阚东成不耐,不满,零度之下的鹰眸袅袅冒出寒气:
“以后只准喜欢我!”
两人隐身在山道转折处的山壁,即使任意方向有来车也不见得会暴露姿态。
只是这种事在明月看来,实在惊世骇俗!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探索着不能再深入的禁忌,偏偏人的劣根性却会因罪恶被点起的瞬间,激起跃跃欲试的火花。
他低嘎的嗓音带着醉人的邪魅,有着教人甘于沉沦征服的魔性。
晨曦渐渐远去,阳光开始变得清晰。
明月惊骇一声,慵懒的身体赶紧滑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停当,恨恨地捶了坏蛋几下:
“说好了不做,干嘛又使坏?”
“我只答应你昨晚不做,可没包括今天早上。”吃得饱饱爽爽地坏蛋振振有词,昨晚没过瘾,他早就馋了。
路虎悍然启动,拐上中央大道,呼啸着闯过好几个路口,重回天涯海上。
明月一头纯黑的长直发,阳光下渲染成黄灿灿地浅小麦色,简便的洋装也换成了宝蓝色贴身套装,挺直的背脊,不盈一握的纤腰,隐藏在丝袜里细腻如丝的双腿,形成令人血脉喷张的诱人曲线。
阚东成泊好车,脑袋恋恋不舍的拱上她,离别的气息瞬间在每一个细胞内蔓延。
明月轻轻抚上他的脊背,“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虽然身边有保镖身手不凡,终究不抵最近树敌太多,不能不处处留心。
“嗯。”
阚东成眷恋地抱住她,“下班就回家,别乱跑,想去哪玩,等我回来。”
“嗯。”声线有些想哭。
“好好照顾咱们的儿子。”
回来以后他一定要下足功夫,哄她真生出一个儿子。
“嗯。”不知道他心里正扒拉算盘,明月鼻翼间多了几丝稀里哗啦的杂音。
“好好注意身体。”明月的身体不咋地,一直是他的心病。
“嗯。”
看他缓缓松开她,明月好看的大眼睛毫无征兆的大雨滂沱。
阚东成不忍心地一颗一颗替她舔去,安慰道:
“少则三天,多则半月,很快就回来了。”
明月突然伤感,一抽一噎,哽咽得难熬。
阚东成伸出五指耙进她的发丝,安慰她:“到了迪拜,我帮你问问梅拉的消息……”
明月一听梅拉,吸吸鼻子,哭声渐渐止住,摇了摇头:
“不必了,那边的事太复杂,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能让阚东成冒险,梅拉的事,终究是别人的事,跟她,跟阚东成都没有多少关系。
白鹿桥,终于已经不在了。
那些人渐行渐远。
阚东成看看腕表,扶起胸前哭兮兮地心肝宝贝:
“天不早了,上去睡个回笼觉吧,我也要去机场了。”
助理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
明月无法,揉揉又红又肿的眼睛,恋恋送别。
常武站在一簇芭蕉后,看得开心。
“项小姐,小别胜新婚,你也别太难受了。”
这厮大咧咧地劝,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套装,惊叹地顿住脚:
“洛朗秋装新款,这一套得十几万吧?又是老板送给你的?”
夯嘎嘣脆的嗓子,吸引来一堆眼球,他浑然不觉,继续吧啦。
明月打断他:“你老班长那边的事,已经忙完了?”
常武瞬间泄气,点点头:“判二缓三,算是忙完了……”
说罢目光又盯上她脖子上为了遮掩吻痕,特意系上的鲛绡丝巾,薄而不透,柔软丝滑,一望而知价格不菲。
“这个也得好几千块吧?”
这货又是满脸艳羡,情绪却开始萎顿,“这些衣服好看是好看,动不动就要几万、十几万,打一折也买不起。”
明月察觉到不对劲,他一个大老爷们,总盯着他的妆扮,什么意思,莫非……恋爱了?对象是谁?
有心算无心,没费什么功夫,就套出来话,是酒店前台的一个俏丽小姑娘。
明月想起她那一大堆衣物里有一套尺寸稍微偏紧,那个俏丽小姑娘比她瘦削骨感,正好适合。
她小心翼翼地说出来,常武毫不矫情,高高兴兴地答应收下:
“项大夫,以后你有不合身的名牌,全部打包送我们!”
明月打发走他,站在窗前发了好大一会呆,手机响了好几声都没听见。
是姬雅,因为明天就要开学,约她一起上街买东西,聊天。
“我新买了一套房子,在医大旁边的蚁巢,以后不住宿舍里了,你过来看看,觉得好的话让阚总帮你把对面的那一套也买下来……”
时尚炫目的板式高层,楼面设计带着迪士尼卡通里的精致和梦幻,站在二十八楼往下看,车流如梭,行人如蚁,她有点诧异,姬雅怎么有钱买这里的房子,豪华酒店式公寓,好几万一平米。
难道是池厅长赞助的?
姬雅没有避讳,有一说一:
“这家老板拆迁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池厅长帮他摆平的,完了就送两套公寓意思意思。”
她说得轻描淡写,明月听得五味杂陈。
蚁巢地处闹市寸土寸金,酒店式公寓,面积普遍偏小,这间因为是顶楼,足有一百平米,装修得华丽典雅。
推开卧室紧闭的橡木门,偌大一张圆床霸道的占据正中央,彷佛它就是这套房的唯一用途。
客厅也只摆了一套做工精良的真皮沙发,空旷的可以跳芭蕾,两个房间的墙壁上都镶满镜子,典雅古朴的镜框上,镂满栩栩如生的小天使。
墙角摆了好几盆枝叶繁茂的滴水观音,四周还撒了不少活性炭净化空气。
“姬雅,这房子……刚装修好不久吧?”
“本来开发商是装修好的,我不喜欢,就让人敲掉重装了。”
敲掉……重装?
明月露出常武见到她华贵衣服的惊讶表情,姬雅也盯上了她的套装和包包:
“你这副表情什么意思,看看你自己,这身行头脱下来,都够买一个客厅了,五十步笑百步,懒得理你,我去倒水给你喝。”
纤尘不染的房间,纤尘不染的美女。
明月吁了一口气,人果然是嬗变的,从前住在拥挤闷潮的宿舍觉得不舒坦,现在住在别墅豪宅,也觉得不过尔尔了。
这里卧室中央的床,实在大得离谱,她顽皮地滚了好几圈都没有掉下去,卧具也是定制的,整体做成荷叶田田的样子,床单下摆掐满浅粉色的荷花瓣,几个抱枕也恰到好处地做成荷花、荷叶、莲子形状,枕头干脆就是一艘迷你柳叶舟。
她惬意地仰面躺好,头顶是淡紫色的枝形水晶吊灯,左侧是长长地落地玻璃窗,秋风拂过,掀动天鹅绒帘子,金丝银线波光粼粼。
对面那面墙初看以为是壁画,仔细观察才看清是打在墙壁里的连体衣柜,严丝合缝,不留神压根看不出来另有乾坤。
打开来一看,左首一长溜挂衣架,显然是为了给姬雅挂衣服用的,尽头另有好几个大格子,堆满了卧具,除了床上的荷花瓣风格,还有几套HelloKitty、史奴比、泰迪熊、芭比娃娃风格的,全是姬雅的动漫品味,难为池运生都纵着她。
重新关上衣柜,入眼依旧是山峦起伏,星光灿烂。
姬雅总嫌弃池运生年纪大,没情趣,也不见得么
姬雅倒水回赖,隔着敞开的房门看见她发愣,忍不住显摆:
“那副画,是池厅长自己画上去的,就用刷子,当时我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