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个脑门锃亮的公立医院做激光脱毛的医生在姜嫣头上扫过，感叹道。
“我要自然一点的那种。”姜嫣比划着。
“三庭五眼概念，懂吗？”
“当然，但是我觉得大光明不好看，也不喜欢齐齐的光溜溜的发际线。”
“你的发际线偏低，额前碎发太多，比较杂乱。你从我比划的位置想象一下，是不是好看多了？”医院一把比划到他四指宽的高度。
“高了，我的手四指宽就差不多。三庭五眼只是一个基准，发际线高了，颅顶就显得低。我本来头就不大，发际线抬高多了，头占比重就和脸面差不多了，不好看！”姜嫣不为所动。
“哟，说的头头是道的，我都做了不知道多少例了。你是学什么的，说来听听。”
姜嫣决定忽悠个重磅的，“雕塑美学。”
“怪不得，”医生笑笑，“你这审美角度和我不同，反正最终还是要看你具体要求来。你想要自然一些的是吧？”
“对，不要齐溜溜的，自然又好看的发际线要有渐进式的美感。”
医生摸摸自己不剩几根毛的头顶，“你这说的太抽象了。”
姜嫣早有准备，掏出自己画好的两幅自画像，一张现在的样子，一张发际线改变后的效果图。医生拿过画，又看看她，“我们一般都不给人看这种图，免得实际和图片有偏差，造成心理落差。”
“可以做成这样吧？我看种植头发画线都是小波浪。”
“一个个毛囊种上去和你刮下来当然不能比，再说你退了之后边缘碎发一长就自然了。不过，我肯定按你要求给做的很自然的。”
姜嫣见医生被自己说服，这才露出个放心的笑，“谢谢。”
面诊确定后，她额前的碎发和头发被刮掉，医生一边下手一边说：“你这头发可真厚，我剃掉这点顶有的人半头的分量了。”说着他退开来让姜嫣照镜子。
“好丑！”剃掉的地方露出青青的头皮来。
“这丑什么，人家剃的多的看着才丑。你是没见植发的，看着还吓人些。你这头发又粗又硬的，待会多半有点疼，而且要脱多次效果才会好。按照你的要求第一次做保守一些，以后根据情况一点点往上加。”
她点点头，哀叹：“想想都贵！”
“这贵什么，你们毛发旺盛的还算省钱，植发才叫贵。”
交流完毕，她的额头被涂上凝胶，激光打在额头上很刺痛，还好只几分钟，这是最痛的脱毛部位，好在时长还能让她忍受。第二天摸摸额头，有发茬长出来，估计要好多次才能不再长。等到下个月，才能再去脱。这期间额头看着很假，细微的毛发部分被脱的太干净了像假发。额头豁然开朗，饱满的感觉真心让她欢喜，只待6次结束后她额头的边缘长出细碎的毛发来。
姜嫣悄然改变着，朝夕相处的室友对此毫无知觉，直到班级活动合照她们突然发现姜嫣变漂亮了，气质变好了。连雷思婷都来向她取经，这时姜嫣才摆出她准备的化妆品说是化妆加持。她对苏雨、迟尉薇坦诚，但却没打算和室友交心。
同个宿舍里的四个女孩，兰珍妮一向讨好着每个人，而雷思婷每周都回家，和大家关系本来就隔了一层，苏笛更是娱乐生活丰富，是以她与兰珍妮共处的时间更多一点。
“你也开始化妆了？我也去买一些回来，你教我吧！”兰珍妮笑嘻嘻地凑过来。
苏笛从桌子前探出头，“哎，你都买什么牌子的？”
其实姜嫣不怎么化妆，她眉目葱茏，常涂一层防晒再打上一层薄粉就好，“就这些了，眉毛主要靠修。”
“你这几样也太不齐了，用底妆的起码要配个腮红。对了，姜嫣你不用妆前啊？”雷思婷看她桌上摊开的那几样，实在觉得寒碜。
“不用。”她觉得完全没必要。
“其实化妆对皮肤是有害的，所以一定要做好保护，否则容易长痘痘。”近来雷思婷一直和脸颊上冒出的几颗痘痘作斗争。
姜嫣问道：“化妆的东西上到脸上，已经直接接触皮肤了，还能隔开啊？”
见她如此不开窍，雷思婷有些好笑的说：“那当然了，化妆前要护肤，打底总共七八层呢！”
怪不得雷思婷脸上冒痘，都是捂出来的，可这话不能出口，姜嫣只笑笑，“那太复杂了，我还是想简单点。”
雷思婷见她朴素忍不住多说两句：“你不用那么多，最起码买个隔离吧，现在去专柜都会推荐的。”
苏笛也附和道：“是的，挨着人脸的东西是要用好一点，要不然坏皮肤的。我在用的这几款就不错。”她扬起自己桌面上的瓶子。
一时三人都没有接话，姜嫣不想掺和进来，雷思婷再清楚不过她这些东西的来历只当苏笛不存在，气氛骤然冷却下来。还是兰珍妮跳出来调节气氛，她挤出一副笑容来，“我那几个生活费买了这个就得省吃俭用了，还是看看适合学生的平价牌子吧！”
“化妆不像护肤，可以用好久呢，还是挺值的！”苏笛笑笑，然后把她的瓶瓶罐罐收上架子。她已经把自己收拾的山清水秀的，对着镜子看了看没什么不满才出了门去。
苏笛前脚走人，雷思婷立马一声嗤笑，“说的好像都是自己掏钱的一样！”
“难道不是她自己买的吗？”兰珍妮好奇起来。
雷思婷一脸不屑，“你看到她桌上那一瓶粉底液一瓶粉霜没有？”她一指苏笛桌上的架子。
“哪个？”兰珍妮压根分不清雷思婷说的。
“玻璃瓶子是粉底液，罐子的是粉霜，不同的人送的。还有那个花壳子的粉，还不是人送的！”
兰珍妮凑近了看，果然都是不同的logo，“不过，雷思婷你怎么知道的？”
“嘁——你说巧不巧，送她礼物那人的舍友刚好是我同学。”
“他们好大方啊！”兰珍妮还有些羡慕。
雷思婷拨了下头发，“这算什么，大牌里最廉价的单品，说是用来培养顾客群的。真大方，起码送衣服送包吧！不过，这些都没涂脸的简单，又不用用A送的涂脸就去见A，见B就用Ｂ送的，完全可以根据气候变化皮肤状态选择使用，实用还灵活。要是衣服、包包什么的，可得拎Ａ送的包见Ａ，见Ｂ再换一个，麻烦的很！”
想想那个场面，兰珍妮和姜嫣免不得都笑了，虽然姜嫣知道在苏笛身上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苏笛身上有很多莫可名状的诱人的地方，浑圆舒展的身体，疏淡的五官凑在一起构成出一种可以称为气质的模板。她不对男生们说好，也不对男生们说不，但她是总能得到利益最大化的那一位。
作为旁观者，姜嫣可以把在男生中游刃有余的苏笛当成一幅画去赏析。家境优渥一路平顺的雷思婷，世界非黑即白，她极厌恶苏笛的这些行为。而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兰珍妮，就像高中时不少女同学看待迟尉薇那样，她对苏笛羡慕又带着一些鄙视。
希望能让钟鸣看出改变的姜嫣，在三次做发际线期间都没有与他见面。五月里春光正好，姜嫣借着明媚的阳光和瓦蓝的天色对钟鸣提出参观他学校的请求，临行前她穿的简单但青春洋溢，小直筒牛仔裤下是两条纤细笔直的腿，将满１９岁终于自信的扎起马尾。没了杂毛拖累，姜嫣那一头浓密的头发就是最好的装饰，它们丰厚的缀在脑后，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钟鸣终于见到她，这次他真的觉得姜嫣有哪里变了，她的面容突然在他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说是来参观学校，钟鸣就真当起了向导，他顺着路线把重点给她介绍一番，又着重展示了他们专业的活动区域。
正介绍着专业历史时，有人喊住了钟鸣，他们停顿下来，姜嫣看到了一个大眼睛的清秀女孩朝他们走来。她个头不高，骨骼细瘦，走起路来两脚有些受力不均。
钟鸣问：“你脚好的差不多了吧？”
“已经好了，就是还没习惯受力，还是得谢谢你！”女孩子抬头冲他们笑了笑，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没什么，大家都是同学。”
然后她走近站定了才问起姜嫣来，“同学来我们学校玩啊？”然后还很友好的和姜嫣打了个招呼，刚才听她的声音很清脆，离得近了声调要软一些。
这个声音姜嫣还记得，她笑了，“你是傅文慈吗？”
对方愣一下，很快试探着，“咦，你怎么知道？”
“哦，我就听过你名字一次，当时脱口就是傅惟慈，印象还蛮深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不过主要还是你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很好听。”姜嫣不动声色的划出界线来。
“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傅文慈面上有被明着夸奖的娇憨。
“女姜，嫣然的嫣。”她没打算明说自己到底是不是钟鸣的同学。
傅文慈也没有问，她向钟鸣很真诚的表达着感谢，“郊游那天多亏了你和班长，要不然不上不下的，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好你同学也在，我之前也约了班长的，趁人多热闹，我想请大家一起吃顿饭。”
钟鸣看一眼姜嫣，先是拒绝，“你不用太介意了，我们是一个班级的一起行动，肯定不会把你一个人落下。举手之劳，不用专门请客感谢，别太放在心上。”
傅文慈闻言有些可怜的低头，嗫喏着，“那我坏事了，都和班长约好了，说和你说好了就喊他的。”
“可是……”钟鸣话没来得及说完。
“没关系的，我和陈泽一样自来熟！”她对上钟鸣笑的一脸灿烂。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