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之人有雪峰之人的道,你应该知道的!”琥摸着珀的脑袋,声音里有些淡淡的叹息与无奈,这一吻他总觉得或许会成为他们最后的亲近,如果珀的心思始终未变的话。
“我知道,可是……”珀的眼神依旧忧伤,脸上升起的红晕逐渐变得苍白,她心中也是觉得对不起琥,可是人心总是最不受控制的。
“如果你自己也无法决定,我给你决定,你现在已经不是雪峰之人了,自由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可是我……害怕!”她终究还是胆小的,因为那份深情,她该不该去插足,她能不能去插足,她插足的结果她又可不可以接受,她有时候因为自己的身份还能压抑自己,但现在当真正得到那份期待已久的自由时,她又忽然之间开始失落,开始恐惧。
琥终究是了解她的,他眯着眼睛,手上揽着她的力道逐渐收紧,“三年,我给你三年的自由,如果你得不到他,回来做我的妻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烙印刻在了珀的身上,丝丝缕缕的蓝烟结成絮,刻在了珀的脖子上成了一座看上去便有些冰冷的雪峰。
珀浑身猛的一颤,眉头稍稍皱起,“我该如何感谢你,我的师哥。”她摸着脖子,泪眼莹莹的看着琥,细腻的情感生出了无限的矛盾。
“去吧,你总不会甘心,我也希望得到的是最完全的你,而不是一个连灵魂都丢失了的只有躯壳的你。”琥的手逐渐放开,他的身体向后退开,空间就是这样逐渐形成,珀的手放在身侧紧了紧,却没有伸出拉住琥,琥有些失望,转瞬之间又恢复,笑着与珀挥了挥手。
琥离开了,别有洞天里也就剩下了珀一个人,珀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地方,“三年,三年的时间,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么?夏鬼卿。”她落下的三个字如有回音,在空荡荡的石洞里缓缓成型,最后随着灌进来的风碎成了千片万片。
远在京大的千劫心中骤然一紧,她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却是不知遥远的距离之外竟然会有一个情敌即将来临。
时间缓缓流淌。
京大里的千劫转眼就迎来了所谓的第二场测试,千劫这一天起的很早,却在将要离开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发送人显示为——倾城舅舅。
千劫对于这个与鬼卿相差岁数不多的舅舅信任到底比存疑要多,她点开了邮箱,却发现是一条加密的信息,千劫摇了摇脑袋,她有些好奇,那个远在夕阳村的舅舅哪儿来的电子设备给她发送的短信,还加了密。
加密对她来说到底是小事一桩,毕竟从来到京都,倾城开始训练的就是她全方面的知识,学识,计算机,术法,人情,所有所有。
当信息的内容展现在她眼里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京大更有意思了,她的眼里渗出了愉悦的光芒,这样的生活变得更有乐趣,人也越来越多,相信以后也一定会更加热闹,“希望您能给我带来最好的礼物,让我送给鬼卿。”
若是倾城听到自己的一番心意就这么被女大不中留的外甥女转送给了鬼卿,大概会气的浑身发抖,然后舍不得打骂千劫,跑去和鬼卿斗法斗个天翻地覆吧。
尚还在夕阳村外围的倾城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我?难道是千劫?这丫头果然还是向着我啊,鬼卿啥的必须靠边站啊!”倾城揉了揉鼻子,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想必这个时候的千劫应该能够收到自己定时发送的那份信息了吧,希望她能够一切愉快。
倾城的笑容总是妖孽万分,却又透着几分斜吝之意。
“什么事情这般开心?”倾城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镇定嚣张如倾城竟然都给吓了一跳。
“什么人?”他迅速警醒,手上的符咒几乎一瞬间就能扔出。
“说了是故人。”会这样说故人的只有倏,倾城摸了摸耳朵,“走了这般长的时间,竟然还没有离开夕阳村的范围么?这个村落或者说这个阵法究竟有多大?”
“我也不知道,那位设计这个阵法的时候,似乎设置了许多重叠阵法,会让人觉得他入了一个,破了一个,却不知道那得有多微不足道。”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怀念的意味,似乎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谁?”
“依旧是故人。”这一次倏在说道故人二字的时候,明显用了很凝重的力道,与之前的轻佻简直是天壤之别的态度。
“看来这人很厉害,也很受你重视啊!”倾城掏了掏耳朵,表示并不想继续听下去,“行了,你既然被困阵法,就好好看家吧,有朝一日,这夕阳村定会大乱,那时候,你说不得会得到出来的机会。”
倾城摆了摆手,最后对着夕阳村道了再见,然后再次迈出的脚步,稳稳的踏出了阵法的边缘。
“他走了?”倏的声音又缓缓响起,这一次对着他的人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不是灵魂,是实实在在的人,若千劫在此,一定能够认得出来,这就是之前她离开夕阳村时在怪异酒栈里看到的那位蛇蝎美人,秋景。
“我看到了。”秋景的声调很平和,却透露着几分不甘心。
“他不知道你,而你也配不上他。”倏有些残忍,语调沉了下去。
秋景突然尖锐了起来,然后手上洒出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样的粉末,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紧跟着吼出了四个字,“不用你说。”
“都是可怜人啊,被束缚在此,何必相互伤害呢。”幽远的声音似乎透过天际,落在秋景的耳朵里,她却觉得浑身都要炸开来一样。
“我与你们不一样。”她极力的反驳,“我还有我未来,而你们,你们这些被束缚无数年的人,怎知外界的精彩与生活的乐趣,你们都不是死人胜过死人。”
“我们都一样,都是被抛弃的。”那道幽远的声音继续袭来,透着无限沧桑。
“不,我不要甘于命运,我要离开,我要去寻找我的弟弟,我一定要离开,他明明可以带我走的,为什么却当看不见我一样。”秋景的手指向倾城离开的方向,脸上心上满是委屈与无奈,她似乎与酒栈里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道声音继续,“他没有义务带你走,他现在是个商人。”
秋景敛了嘴,“如果当年,我没有擅自离开家族,如果当年,我弟弟没有招惹到那些人,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不会,他们挑中了你,挑中了你弟弟,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倏再次开口了,这一次却很严肃。
“那……总归是因为我先看到了倾城,默默跟去了京城,才会……”没想到秋景与倾城还有这么一段,若是千劫知道了,肯定会调笑倾城的。
“你自己做的选择,现在打算怪在别人的头上么?”倏很不爽秋景的态度,说话也一点都不委婉,这也证明之前秋景撒下来的粉末对他完全就没有意义,他只是默默可怜了秋景的情绪而已。
秋景无言相对,“我很后悔。”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刚刚说的话,你是当真没有听到?”
当这个话题被着重领出来说的时候,秋景却找不到重点了,她睁着疑惑的眼睛看着倏,或者说是看着天空,“什么?”
“自己想吧,他不是无心无肺的人,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一些事情,就比如他一直在追踪的人……”叹息,又是叹息,好像夕阳村的每个角落都盛满了叹息的声音,但每次想着不要再叹了的时候却依旧会叹息,仿若永远成了一个死循环一样。
秋景回忆起来刚刚倾城离开之时说的话,他说,有朝一日夕阳村一定会大乱,到时候,趁乱之际,他们说不定能够脱出禁锢。
这说的是他们,又何尝不是再暗示她。
曾经的一切虽然与倾城无关,却到底是因他而起,所以他特意说出了这句话。
受困上百数十年的人,他们有必要特意要一句提醒么?不需要啊!
秋景突然就笑了,是了,这个人总是看起来不着调,看起来冷酷,实际上他的心比谁都执着,比谁都怜悯亲近的人。
“好了,不要看了,你虽然受困至此,却也应该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倏提醒道。
秋景眯了眯眼睛,笑容未曾收敛,她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变得文静端庄,差别太大了,似乎酒栈里的秋景与现在的她根本就是两个人。
“我只是想再看一会儿,再看一会儿我的希望。”她这一次的语句很坚定,那是当真带着她的期望。
“希望啊!”倏的目光也变得深远起来。
多久他们的心再无波动了呢,多久他没有想到过希望这个词了呢。
不知哪儿来的歌谣缓缓升腾,笼罩在了这一方,若细细听来,竟就是希望这两个字在不断的循环往复。
诡异的是,京大里的千劫此时竟也在哼唱着‘希望’二字组成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