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牢房外走来一位身姿曼妙,清秀可人的宫女,她穿着一身雪白色百褶裙,只见她抬起广袖,冲着帝灵尊池墨微微额首。
如黑幕中突兀的一股仙气,缭绕梦幻,神秘诡异。
那女子低低唤了一声主子,帝灵尊池墨抬起那淡然如水的眸子,唇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说:“想办法让白凝手底下的宫女传出谣言,天域雪山藏着墨子渊的秘密,至于这秘密是什么,我不想细说,你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办。”
那宫女丝绒般的雾眉微蹙,眸子里满是疑惑,她一边细细的听着主子的吩咐,一边狐疑的看着后面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灵尊白凝。
只见她神色恍惚,在睡梦中支支吾吾,那几不可闻的梦话还夹杂着啜泣声,昔日尊贵的光芒都已褪去,现在只是个饥寒交迫,疯言疯语的傻女人罢了。
池墨敛去眸中的冷意,淡淡说道:“我用护心盾做了一块屏障,白凝即使醒来,也看不到我们做什么,说什么,你不需担心。”
“是,只是昔日帝灵尊白凝与主子无论碰到什么麻烦都会和衷共济,一同分担,怎么今日,却如此防备于她?”
瞬时,那宫女感受到周围的灵力随着主子的愤怒破体而出,她的头又低了几分,被吓得敛声屏气,身躯发软。
“无需多问,只要你好好办事,我自会给你好处,但如果你这般心事重重,我便答复你,然后让你安静的死去,如何?”
“帝灵尊不要降罪于奴婢,日后奴婢定当谨言慎行,不敢再多问什么。”
池墨端详着地上那块残碎的白布,他狠狠地在指腹中咬了一下,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映入眼帘,他摩挲着这刺鼻的鲜血,然后开始在白布中写下几笔大字。
“我的王,墨子渊,白凝早已叛变,天域雪山一事在宫中传的已是沸反盈天,无人不知,除掉白凝是早晚之事,请王不要念及往日旧情,尽快杀而诛之,以除后患。这几日,我日日困于大牢之内,寸步难行,所以,还请王速速前来救我!”
那宫女想着主子素日的写字的时候,都是行云如流水,落笔如云烟。
怎么今日看来,这浑厚雄健的笔迹在他的手下发挥的流畅自如,和往日的吟诗作对留下的清秀小字截然不同。
好似融入了千古仇恨,满腔怒怨。
她又仔细瞧了瞧,大概是明白了意思,也明白了主子接下来的意图。
池墨便反复折叠包好,绑在那灵兽的脚上。
旋即,它仿佛知道了什么,悄悄然的飞向了天际。
池墨看着宫女惶惶不安的神色,便笑着安慰道:“你的父母我已安抚好,只要你乖乖为我做事情,他们是不会有危险的。”
当初墨子渊就是这般折磨他的,现在便用同样的方法对对待他人。
他当初不好过,又岂能让他人好过?
那宫女心中领会,漠然退下了。
池墨想到从前不小心闯入了墨子渊的禁地,那日深夜,暮色沉沉,他悄然的走入了一片竹林。
不经意之间,竹林中有一对男女正在密谈着什么,他走进看了看,竟然是主子墨子渊和帝灵尊白凝。
他挑了一处茂密的竹海深处,风吹绿叶,沙沙作响,他听得并不是很清楚。
但也知道主子墨子渊让帝灵尊白凝勿要传出天域雪山一事,那里有墨子渊的秘密。
这秘密他虽然听得模糊两可,但以他对墨子渊多年的了解,也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并且,墨子渊再三说道,此事只有他和帝灵尊白凝知道,再无他人知晓。
池墨那时并不想多管,毕竟他只想父母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世上,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毫无关系。
*
这几日,翎语和女兵住在了一起,想起雕梁画栋,珠围翠绕的梦华殿,再看看现下这简陋不堪的房屋,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的。
好在是干净如洗的,没什么大碍。
突然,有一位女子破门而入,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见她一丝两气的模样,便上前询问:“怎么了?”
那姑娘目光忧愁,眸子里又透着氤氲水气,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良久,那姑娘平复心情,缓缓说道:“你的好朋友帝灵尊池墨死了,我知道你之前住在梦华殿的,便来告诉你。”
翎语当下已是双膝发软,她断然没有想到有一天池墨会离自己而去,就算是大限临头之际,宫中也会沸沸扬扬的传说点风声,怎会如此突然?
她无法接受现实,便躲在被褥之中,暗暗痛哭。
那姑娘见翎语这般悲痛欲绝,心中后悔莫及,自己是个直肠子,素日里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现下她的哭泣,仿佛都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夜晚,月明星稀,万里无云,微风轻轻拂过,透着凄凄凉意。
一名宫女挑着宫灯游走在清幽小径上,她想着自己的主子帝灵尊池墨先前交代过,想办法让帝灵尊白凝手底下的宫女传出天域雪山的谣言。
可还有一事,也是主子交代的。
他想起主子素日里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可现在,却是个嗜血无情的,与那些冰冷的尸骸和暗夜的厉鬼有何区别?
思至此,便行色匆匆的赶来翎语的住处,也好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尽快办完。
不过一会,她便到了。
这位宫女不禁左顾右盼,翎语姑娘以前被主子宠成那样,现在这种下等之人住的茅屋土阶之地,她会适应吗?
与此同时,翎语思绪游离,夜不能寐,这几日都被悲痛之事所困扰,所以,她不由的在院中来回踱步。
不一会,便看到了一位似曾相识的宫女缓缓而来,透过那宫灯之上的浅浅光芒,便知道她是梦华殿的宫女。
“你来有何事吗?”池墨都过世了,她来找自己有何目的?
“不知翎语姑娘还是否保存帝灵尊池墨交于你那紫滟水镜?”她声音不疾不徐,从容优雅,倒是像极了自己的主子。
“是。”她轻轻应了一声。
“先前帝灵尊池墨交于了帝灵尊孤迹,方便他和姑娘说话,现下,主子早已从帝灵尊孤迹那里要了回来,并且,在今晚,主子就会通过这面灵器与你通话。”
那宫女说完,便淡然一笑,微微额首,这翎语倒是听得一头雾水,池墨不是过世了吗?
“翎语姑娘,主子并没有死。”宫女见翎语心有疑惑,便说道。
良久,翎语默不作声,她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那宫女见她心潮起伏,阴沉不定的,心许是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让翎语姑娘受惊了,便默不作声的悄然离去。
翎语自然是不敢回屋的,她从袖中拿出灵器,镜子上斑驳的图纹已开始渐渐褪色,可见是用了很久的。
她在深夜中一直等,等的眼皮子有些发酸,彷徨,无助,欣喜都在那一夜中油然生起,仿佛千万把刀子在她身上肆意砍刮,然后在下一刻,这千千万万的伤口又在一瞬之间消失不见。
终于,在悲喜交加中迎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她氤氲的眸子低头望去,看见紫滟水镜之上出现了一位风华绝代,淡然飘逸的男子。
“你还好吗?”她不禁开口询问,但看到了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一身出尘清新的月白色竹纹长袍,脖颈上的伤口都全然褪去,冰肌莹彻,白璧无瑕。
她杵在一颗参天大树之下,许久,才发现这句话问的太过唐突,现如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贵淡雅。
见他安然无事,她便放心了。
“翎语,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大可放心。”
她已然有些失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身为好朋友的他,是不是应该解释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的翎语心中沉石早已落下,她喜上眉梢,眼中的泪不觉而落,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池墨继续说道:“翎语,我此时来不及和你解释那么多,我只能告诉你,我本就不是这个王宫的人,所以,我也有自己的归属之地。”
“你要听我说,天域雪山一事已在宫中沸沸扬扬的传播出去,接下来,你要想办法进去,那里会解开你的心结,你无需问我为什么,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办,那么之后,你心中自会有所决定,你穿越回去还是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翎语听着这熟悉的嗓音在耳畔萦绕缠绵,好似回到了过去他们一起在占星台抚琴歌唱的日子。
片刻后,只见那镜中的男子越发的模糊,不着踪迹的渐渐消失,她不断的喊着池墨的名字,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镜面上,模糊了一片。
那张古雕刻画般的脸庞也变得狰狞扭曲,渐渐消失在镜面之上。
最后那一道本是如缠绵细雨般的温润嗓音变得异常铿锵有力,说道:“翎语,我一开始喜欢的女子不是你,她在你出现的不久前已经去世,我那时碰到你,虽是把你当成了她,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心中都是欢喜的。
“浮生若梦,念你如斯,倘若重来,我愿倾其所有,爱你如狂。”
翎语看着镜面发呆了很久,在那一刻,她仍然坚信,那镜面还会出现池墨的脸庞。
她傻傻的等了许久,觉得池墨还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