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撷见音离一副着急的模样,再看她身形瘦削,也不像一个探子,但是在这紧要关头,不是他觉得就行的。
月撷温柔地笑着,对音离说:“姑娘请放心,我不会将你送回去,只是这里不太平,姑娘只身一人难免不安全,若是姑娘信得过,可以随我们前行一段路,等到了人多安全的地方,姑娘再做打算也可以。”
音离听了话,脸上笑嘻嘻,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虽然隔着帷帽,月撷并看不见。但是她的内心却是将月撷上上下下问候了多少遍。
果然一脸温柔笑着,还用最是人畜无害的语气说话的美男,都不是什么好家伙!
月撷这话听着是给音离选择,但其中真正含义,音离怎么会听不出来?
月撷这是在试探音离啊,若是不随着他们走,音离一个“弱女子”,只身一人在这边境晃悠,说是从家里逃出来,又不愿意随着官兵前行,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不过也正好,随着他们走一段,先离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再说,到了到了人多的地方,她也可以再问路!
“当然信得过!您可是官爷,随着官爷走,有什么信不过的?那便先谢过官爷了!”音离一副狗腿子模样,好不开心地对着月撷行了并不规范的抱拳礼。
月撷笑了笑,让周围的人退下,自己带着音离往前方大部队方向走去。
“我姓月,单名一个撷字,不知姑娘芳名?”月撷放慢脚步,等着音离跟上来,问道。
月撷?音离听过这个名字,大晋国丞相大人,年纪轻轻就已官拜丞相,这个人在后秦国也是个传说中的人物。
音离想了想,自爷爷带着玄灵宗隐世之后,她的名字应该在后秦国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了,更别说在这大晋国了,于是音离也不隐瞒,直言说道:“我叫音离。”
“音离……”月撷低声念着音离的名字,似在思考什么。
音离听着月撷念自己的名字,突然小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有一瞬间的停滞。这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尤其是他刚刚那很是自然的轻声念出她的名字,音离稍稍挑开帷帽的帘子一角,迅速地瞄了月撷一眼。
果然长得也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正中音离的审美。
“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竟然是大晋国的,还是个丞相。”音离心中暗暗惋惜。
“不知姑娘姓什么?”月撷想了许久,也不曾在大晋国听过“音”这个姓。
“我们那女子都不随父母姓,等到嫁了人,直接冠夫姓。”音离瞬间思考了之后说道。
其实在玄灵宗,宗主嫡妻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无姓,也不称氏,只取名。嫡妻孩子所生的孩子,无论男女,也不称姓氏,只有除嫡妻以外的夫人所出之子,才取夫人娘家的姓。
这条只是针对主楼里的人规定的,内楼和外楼则是按照音离方才说的那样,不过不只是女子,男子也一样罢了。
“竟是如此。”月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来这位音离姑娘的家乡,是个偏僻的部落氏族吧。
月撷见音离走起路来,似脚步生风,他比音离高了有一头,刚开始他放慢了步子,可是之后又习惯性的以正常步伐来走,可是即使是这样,这个姑娘也没有被他落下,而且走了这一路,她的呼吸节奏一点都没有被打乱,依旧呼吸平稳。
月撷不禁警惕起来。
月撷将音离带到了他们暂时歇息的营地中,挪了一个营帐给音离使用,又在她的营帐周围安排了一些人时刻盯着音离的一举一动,看她去了哪,做了什么。
回到自己营帐后,月撷立即安排了一名侍卫去打探音离说的那个村子。
这次西南这各部族之间争斗不断,甚至已经严重威胁了西南边境的镇子。氏族力量不可小觑,这些人虽然明面上是大晋国的人,但是他们根本不服从皇帝的命令,只以自己氏族的信仰自己族长的命令唯命是从。
兹事体大,一旦各部族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大晋国西南怕是难以再维持安宁。皇帝立刻命令月撷带领军队平复部族战乱,同时查看南边的后秦国有没有什么动作。
部族力量果然不可小觑,先是语言劝说不得,有些部族直接对军队出手,部分部族擅长使用毒物,军中不少士兵都中了招,军医一时也难解,只得暂时吊着那些士兵的命,等到了较大一点的镇子,才好治疗。
音离就不是一个安稳的主,在营帐里调息片刻之后,换了身衣裳,就忍不住想出去走走。
这个营地里的士兵,看起来也不是来打仗的,更何况这周边也没战事,要是有的话,玄灵宗肯定会有消息。
既然不是打仗的,那这么一大个军队,来这游玩的?
音离走走瞧瞧,结果走到了伤兵营,刚走到伤兵营帐篷外面,音离就闻到一股腥臭味,比她重锦叔父养的那一大池子五花蛇混一起的味道还要上头,差点没给音离整吐了。
不过这熟悉的熏到让人吐的腥臭味,让音离忍不住往离她最近的营帐里探了个脑袋。
估计是嫌味道冲人,这个伤兵营外面都没有人值守,一共六个营帐,每个营帐都只开了一个小缝,伤兵营周围一里范围内都没有其他营帐。
距离音离最近的营帐里,一眼看过去就有不下十个人,躺在铺着垫子的木板上。那些人有的露出腿,有的露出胳膊,也有的袒露着胸脯,但相同的是,这些人露出来的地方,都是混黑色,皮肤像是腐烂了一般,一块肿起来,一块凹陷下去。
里面的人,有的人在微微挣扎着,有的人一动不动昏睡过去,看上去像是被熏晕过去的。
越是靠近营帐,那味道就越冲人,而且不仅冲人,还辣眼睛,音离的视线止不住的模糊起来。
音离实在受不了了,忍住胃里翻江倒海一样的呕吐感,立刻跑远了,远离了那营地一里地,音离才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不过音离也确定了那些人是中毒了,还是中的他们玄灵宗的特制毒药——飘香散,这毒是重锦做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当时试毒时,音离听这名字,还以为中毒者会是周身散发香味,于是音离进去之后大口一猛吸,直接给她吸晕过去了。
不过那些人为什么会中飘香散?玄灵宗制毒,但是自己从来不用,都是卖给别人。飘香散这东西,毒性并不大,还不传染,一般是撒在动物或植物身上,人碰到后就会中毒,虽说臭味十足,但是中毒者闻不到自身的臭味。
要是说靠这东西致人死,除非那人直接一头栽在那粉末里,被闷死。
但是这东西也不是说就完全不会致人死,不然叫“毒药”干嘛?中毒者最后死亡,一般都是由于饿死,或是渴死,也有一部分是由于看似腐烂的地方被弄破了,之后感染而死。
毕竟这么臭,重锦那家伙自己都不想闻第二次。中了毒的人,一般都得不到照顾,自己又全身疲软,使不上力,无人照料三餐,最后活活饿死。
音离在营地周围的林子里找了些不粗不细的木头,抱了一小捆走到较为开阔的地方,拔了周围的草,将找来的木头堆在一起,开始燃烧。
火着了之后,音离不放心,又将周围的草拔了一些,防止火星溅到草上,引起大火。
做好了之后,音离有看着那火堆燃了一会儿,自己跑回了林子里,刚刚她在这发现了一些艾草,此刻折回去摘了些艾草,又抱着一捆艾草回了刚刚烧木头的地方。
结果回去,音离发现自己的火堆竟然被人扑灭了,月撷领着四个人站在火堆旁,看见她过来了,齐刷刷看向她。
音离有些生气,她也不是特别容易然起来的火堆,就这么被人不和她打声招呼的扑灭了。
音离抱着艾草,有些不悦地走到月撷跟前,问道:“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音离离开营帐之后,就有人和他打了报告,当他听到音离去了趟伤兵营之后,捡了些柴火燃了起来,他赶紧带着人过来,扑灭了火。
结果此刻这人竟然质问起来他?
“我倒是想问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姑娘饿了,想做吃的,军营里有火头营,不必劳烦姑娘在这。”月撷冷着声说道。
音离还没反应过来月撷话里的意思,她现在只想着救那些人,立刻反驳道:“那做饭的木头都烧过多少次了,没用了……”
说到这,音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是在怀疑自己?
音离越想越气,直接将艾草扔在地上,气鼓鼓的说:“姑奶奶好心给你的士兵解毒,到头来你还在这怀疑我什么,姑奶奶还不乐意救了!”
说完,音离绕过月撷就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她好歹也是玄灵宗的大小姐,好心帮人,还被怀疑,虽然她的确该怀疑,但是她又没做什么损害他们利益的事,既没有打探情况也没有害他们。
音离也是个有骨气的,就准备回营帐背上她的小包裹,自己走,凭她的身手,就算轻功没跑走,那些人也留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