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双眼微眯,看着台上唱歌的伶官,最终没有说什么。
一叠曲唱完,厢房里再没有任何声音。曲子结束,皇帝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路过皇后和太子身边时,皇帝停顿了一下,斜眼瞥了下皇后,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原彬蔚随着皇帝一起出去了,月撷停留了一会,走到月青时面前,看了她许久。
“月丞相如此看着本将军是何意?”月青时被月撷看的不耐烦了,忍不住出声问道。
月撷一愣,刚刚看着月青时,看着那张与音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不自禁看呆了。月撷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说道:“这些日子派那么多人去将军府请你回去,为什么不见?”
月青时目光依旧放在台上,随意的回答说:“本将军事务繁忙,不便见客。”
“客?”月撷有些生气了,用手指指着月青时,说:“月青时,我是你爹,丞相府是你的家!”
月撷话音刚落,月人一个闪身挡在月撷和月青时中间,虽然月人没有月撷高,但是气势上绝对碾压了月撷。
“月丞相还是注意仪态为好。”月青时抿了口茶,淡漠的出声。
“哦,对了,还有。”月青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高傲的说道:“月丞相,本将军是“无言军”大将军,按礼,自本将军踏入“无言军”开始,便与月丞相、丞相府没了关系,日后还希望月丞相注意身份。”
“你……”月撷着实被月青时气到了,身子都在发抖,最后还是用力甩了下袖子,转身就要离开,离开前留下一句话:“半月后就是你嫡母的生辰,届时还请月将军务必回府!”
月撷离开后,皇后坐到了月青时身边,握着她的手,轻声抚慰说:“青时,月丞相许是气糊涂了,你莫要与他见识。”皇后顿了顿,继续说:“你父亲……再怎么也是你的父亲,阿离的事虽说与他并非无关,但是就算不说伦理纲常,阿离也希望你能与月丞相好好的啊。”
月青时转头看向皇后,皇后眼里满是担忧,她大概是怕她真的对月撷做什么吧。月青时轻叹一口气,给了皇后一个让她宽心的笑容,说道:“我也是气了,半月后我会去的。”
皇后听到这舒坦了一口气。她还是有私心的,月青时和月撷的关系,不管是因为月撷还是因为音离,她都希望月青时能够放下对月撷的恨,父女二人好好的。也许其他人不知道,但是皇后最是了解,月撷始终爱的是音离,对那个元氏只是因为是赐婚,对他们的两个女儿,其实也都并不上心。外面都说月丞相最是偏袒大女儿月芳蕤,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月芳蕤与原彬蔚的订婚关系,只是利益联系。二女儿月芳萁却是一直不受待见,那个元氏也是不喜欢那个女儿。
但是在月青时眼里,原主对于这位父亲的记忆并不是很深,最深刻的就是当初说出那句:“送进“无言军”吧。”可能是原主过大的恨意,月青时一直不喜这父亲。皇后的顾虑月青时多少能猜出一点,毕竟不管什么时代、什么地方,人心都是一样的。
皇帝一行走后,月青时和皇后他们也走了。月青时直接回了将军府,太子将皇后送回了凤仪宫,自己也回了东宫。
回到将军府后,月人忍不住问月青时:“阿时,皇后分明是向着月丞相,你怎么还答应了?”
月青时看着小路旁边的风景,神情有些落寞,回答说:“可能是因为感受过了母爱,就不舍的放弃了吧。”哪怕很卑微的挽留着。
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月青时也见过很多父母对孩子根本不好的家庭,她也曾经很疑惑,既然对你不好,为什么不离开?现在她大概明白了,一直生活在黑暗中,感受过了光明,哪怕日后再没有了光亮,心里也会期待。
月人并不是很明白,却又好像明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月青时揉了揉月人的小脑袋,笑着说:“这是深奥的问题,你一个小孩子不懂的。”
月人打了月青时的手一下,佯怒地说道:“小孩,姐姐比你大!”
二人嬉笑着到了月青时的院子,月人一个闪身消失了,月青时推门进了院子。天色已经要黑了,天边的夕阳也即将消失,努力向大地撒着最后一抹余晖。院子里昏暗的灯光闪烁,一个纤长的身影靠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正在等着心心念念的人回来。
黎羽听到声响,转身就看到了月青时,脚尖轻点几下就到了月青时面前,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月青时身上,柔声说道:“阿时,你回来了。吃饭了吗?还是先沐浴?”
月青时看着黎羽,夜色朦胧下,黎羽的脸看不太清,但是他的眼睛异常明亮,里面的璀璨星河照亮了月青时人生中的黑暗。
月青时眉眼弯弯,娇糯应了声:“恩,回来了,先吃饭,你该等饿了。”
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旦看见了光明,就会迫不及待抓上去,哪怕是灼手的烈日,哪怕被烧得粉身碎骨,也不会松手。
月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全部消失,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柔柔的撒着光芒,照亮黑色。月人脸上温柔的笑着,轻声说道:“阿时,我好像明白了。”
月青时不就是月人黑暗人生中的那抹亮光吗?温暖、轻柔,来了就再也不离开,将她的黑暗全部驱散。
皇宫里,太子离开凤仪宫没多久,主殿门外就传来了盛其海尖锐嘹亮的叫唱:“皇上驾到!”
刚准备坐下吃饭的皇后立刻站了起来,寻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荇溪,荇溪摇了摇头,说道:“娘娘,听声音的确是咱们殿外传来的。”
皇后皱了皱眉,心里感到不安,难道是下午在秦霜园那些话惹他不高兴了?但是就算再害怕,驾还是要接的,皇后领着荇溪、芙溪还有其他二三宫人出了殿外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