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殿下,到了。”
谢袭方把视线从贺兰盈身上移开,心中还因她那句“我只是想让殿下睡个好觉”有些柔软,像是被抚慰过。
没想到已经到了,贺兰盈有些遗憾。
“下车吧。”谢袭先一步下了马车。
贺兰盈撩开马车的车帘,看到红色的墙以及琉璃瓦有些惊讶。来京城那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墙,这里莫非是……皇宫?
从马车上下来,贺兰盈清楚地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宫墙,十分巍峨壮丽。
“殿下,我们要去的是?”
“东宫。”
“东宫的猫?”怪不得事先不说。
“一会儿跟着本王,不要乱跑。”
贺兰盈点头。
东宫的人看见谢袭很是热情,一口一个“二殿下”,连带着对贺兰盈也很客气。
跟着谢袭进去后,她看到一个长相与谢袭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太子殿下了。
“这就是贺兰猫馆的主人贺兰姑娘了吧。”太子殿下谢袈语气温和,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身上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叫人不敢造次。
“民女贺兰盈见过太子殿下。”贺兰盈的声音清脆。
谢袈见她虽然对东宫很好奇,却也不东张西望,举止落落大方,心中对她的印象不错。
毕竟男女有别,简单地见过后,便有宫女过来将贺兰盈引去别处了。
第一次来东宫,一切都是陌生的,又很拘束,现在要跟一个陌生的人离开,贺兰盈下意识便看向了她唯一认识的人。
这一眼仿佛是小猫在找主人。
谢袭很受用,心一软,道:“去吧,本王在这里等你。”
待贺兰盈离开,太监上了茶点,谢袈与谢袭兄弟二人坐了下来。
谢袈笑眯眯地说:“这贺兰姑娘长得如此绝色,就算你给她买铺子,本宫也是信的。”
与他的温润内敛的气质相比,谢袭要冷冽跋扈许多:“堂堂燕国太子殿下私下讨论女子的长相不太好吧。”
“都说是私下了,就你我兄弟二人聊聊。”谢袈从小就喜欢逗这个一母同胞的皇弟。
谢袭也不是吃亏的主,挑了挑眉道:“还是聊聊父皇什么时候能抱上皇长孙吧。”
谢袈:“……你还是这般无趣!”
贺兰盈这边也已经与领路的宫女聊上了。
这个宫女叫绿荫,在东宫专门负责养猫。她听说过贺兰猫馆,对异国短毛猫也很是好奇。
与她交谈,贺兰盈才知道宫中也已经用上逗猫棒了。
据她说,东宫养了只红色的波斯猫,叫荔枝,是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后,太子妃养的,还不到一岁,往日脾气很好。
贺兰盈先跟着她去见了太子妃。
“本宫听说将军府的两只猫就是你调教好的。若是能将荔枝的毛病改过来,本宫重重有赏。”
“是,殿下。”
贺兰盈觉得太子妃端庄温婉,与太子殿下很是般配,且两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倒不是不友善,就是好奇的打量。
大约是他们没怎么见过外域的人吧,她想。
见过太子妃后,贺兰盈与绿荫去看荔枝。
荔枝被单独养在一个院子里,有不止绿荫一个人照顾,作为东宫的猫儿,过得很是滋润。
事无巨细地询问过之后,贺兰盈才知道荔枝不仅是会攻击旁人,还会四处撒尿。
“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处撒尿的?是不是与它开始攻击人差不多时间?”
被这么一问,绿荫想了想,还真是。
她原先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是荔枝调皮胡闹。
“贺兰姑娘,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没看过猫儿,贺兰盈也不能确定,便道:“先带我去看看它经常撒尿的地方。”
还没见到荔枝,她就先和绿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荔枝会在屋子里的凳子上、角落里撒尿,也会在外面的亭子里、走廊上撒尿,最多的还是在一个回廊里,旁边有个靠墙的花坛。
之后,她们去见了荔枝。
荔枝趴在桌子上,身体底下垫了个柔软的垫子,一副占山为王的样子。瞧见有人进来,它立即就起来了,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活泼可爱,一身红色的毛看上去格外柔软。
“荔枝?”贺兰盈走近。
绿荫拉住她,提醒说:“小心。”
贺兰盈点了点头。这样看上去荔枝似乎没什么问题,她必须要靠近瞧瞧。
“荔枝。”
每叫一声它的名字,它的尾巴便会晃一下。
贺兰盈朝它伸出手。
这时候,荔枝突然伸出爪子。它的速度极快,贺兰盈来不及躲开,被它重重挠了一下。
“嘶——”她倒吸了一口气。
绿荫吓了一跳:“贺兰姑娘,你没事吧?”
只见贺兰盈白皙的手背上多了道约莫一寸长的伤口,往外淌着血。
荔枝仰着脑袋,望着她们。
贺兰盈用帕子将伤口捂上,说:“我没事。”
另一个宫女说:“我去给你拿伤药。”她们负责养猫,也有被挠的时候,请不来人诊治,便都是自己上药的。
贺兰盈点了点头。好在荔枝养在东宫,不似野猫,身上不会带病。
毕竟是谢袭带来的人,绿荫想了想说:“我叫人去通知二殿下。”
“不用了。”贺兰盈叫住她,“待上了药我跟你一起去复命,我已经知道问题了。”
绿荫很惊讶。
这就看出来了?
上过药,将伤口用帕子不包起来后,贺兰盈与绿荫一起去复命,刚好太子妃也在。
“看出来问题了?”谢袭问。
贺兰盈点了点头,道:“荔枝现在九个多月大,正是爱玩的年纪,精力充沛。它挠人或是咬人,其实是在与人玩。平日里多与它玩一玩,消耗掉它的体力,应该就会好许多。”
听她讲的很有道理,太子妃道:“绿荫,你记下。”
“是。”
贺兰盈继续说:“用逗猫棒与它玩就行了,每回玩到它开始喘了,就让它歇一歇,然后继续,如此反复就行。另外,在它身旁可以多放几个藤球,让它自己玩,也能转移注意。”
绿荫一一记在心里。
“还有,荔枝突然开始这种伤人的动作应该是有原因的,即使它把这当成了玩耍。猫儿四处撒尿很多时候都是在用气味标记,我怀疑它是遇上了能威胁它的同类,或是别的动物。”
太子妃:“别的?”
绿荫答道:“回殿下,不曾听说东宫附近有野猫出没。”
贺兰盈说:“我只是怀疑。你们可以试着找找,多留意一下靠近回廊的花坛附近。”荔枝在那里尿的次数最多。
绿荫点头。
谢袭眼尖地看到贺兰盈的右手被帕子包着,问:“你手怎么了?”
绿荫立即答道:“回二殿下,贺兰姑娘方才被荔枝挠了一下,留下道一寸长的伤口,流了些血。”
贺兰盈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细致,抬了抬手说:“已经上过药了。”
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绿荫觉得二殿下待这位贺兰姑娘不一般,自然要汇报得详细些。
太子殿下谢袈见谢袭皱起眉头,问:“要不要给贺兰姑娘请个御医看一看伤口?”
“不必了。”
东宫忽然请御医,指不定会惊动不少人,况且走过来还要时间。
随后,谢袭便带贺兰盈离开了东宫。
待他们走后,太子妃道:“二皇弟似乎对这个贺兰姑娘很是不同。”
与她并肩立在一起的谢袈点了点头。
如今北方的安定,百姓的安居乐业都是他这个皇弟带着将士们在战场拼杀出来的。过去几年,他们在京城过得安逸,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他已经为燕国付出太多,就连性情也有变化,如今天下太平,他与父皇母后都希望这个皇弟的失眠之症能被治好,然后有个人陪伴,安逸顺遂。
若是他皇弟真的看上这位姑娘,他们皇家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至于身份,随意安排一下就有了。
贺兰盈这边。
与谢袭一起上了马车后,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手伸出来。”谢袭道。
察觉到他此时似乎心情不怎么好,贺兰盈不明白他怎么喜怒无常的,不敢顶撞,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另一只。”
贺兰盈立即换上受伤的那只手。粉色的帕子衬得她的手很白皙,手指头嫩得像葱段。
谢袭伸手要去解帕子,她下意识缩了下手,被他固定住了手腕。
他隔着衣服握着她的手腕,她能感受到他手的力量与热度。
待帕子解开,谢袭看到了她手背上的伤口。他见过许多伤口,自己受过的伤比这个不知道要严重多少,却也没像这样觉得红得刺目。
“你不是对猫很了解吗?还能被猫挠?”
贺兰盈觉得他这话讲得很没道理,反驳道:“会武功的人还受伤呢。”
被谢袭一瞪,她又立即闭上了嘴。
“宫女用的药能有什么好的?就这么随意包了包,不怕留疤?”
贺兰盈这才想起留疤的事情。当然是怕的,哪有女子不爱美。
见她一脸愁容,谢袭扯了扯嘴角,从马车的柜子里取出伤药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