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丝毫不介意喊梁言哥哥。
对梁言能让她看到花魁小姐姐心怀感激。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操作!
“表哥,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宋念那颗本就虚弱的小心脏,看着手里梁言递过来的物件虚弱的又颤几颤。
梁言这法子是可以让她不在众人面前露面,可为何他有望远镜?
望远镜不是这个朝代的啊!
“怎么,丫头你认得此物?”
梁言好生稀奇,此物是他当日在大海之上航行时遇到船只落难,此物便是救起的落难者给的答谢礼。
落难者须发皆与泱国不同,此物在泱国也未曾出现过。
可看着丫头的面色此物她是识得。
宋念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这样不就暴露她非原主了吗?!
这望远镜一看就是稀罕物件,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在外漂泊多年的女土匪,怎么可能见过这稀罕玩意?
不要说梁言,是个人都会感觉到奇怪。
“认得,当年漂泊在外曾经见一长相甚是……奇异的人,手里拿着就是此物……”
宋念大脑在高速自救运转。
虽然慌得一逼,她还是记起望远镜是外国人发明的,泱国既然没有,这锅自然是要甩给外国人了。
一边瞎掰,一边观察梁言神色,宋念觉得今日她的脑细胞死亡的要以万计数。
好在奸商眼中有惊讶神色,却无狐疑。
宋念猜测梁言得到这望远镜的经历与她瞎掰之言有几分相似,既如此便出言诈他一下:
“我当日见它是个外邦人持有,表哥当真厉害连此物都有!”
梁言一直未曾同别人说起在海上的经历,他身边围着的纨绔子弟见过大海的都没有几个,他又何必提及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
“丫头可想知道此物的来历?”
可眼下,梁言第一次想把自己说给旁人听。
他从不信天命,只信自己。
可流落在外孤苦无依的丫头,明明与他有着天差地别的昔日,却也阴差阳错与他有着相同的经历。
在这丫头身上,梁言第一次相信了天命。
宋念看着奸商突然的认真面容,觉得哪里怪怪的,平日里奸商同她嬉戏打闹,她就当多了一损友,可眼下梁言有着太过的情绪写在脸上。
她怂,不敢听。
“表哥表哥,那什么……花魁选拔开始了!”
强行转移话题,宋念一脑门的尴尬,不想被察觉,便出手将梁言推出门外。
这外头有南月阁摆好的桌椅,而这三层乃是观看花魁的最佳位置。
被推出门的梁言也不恼,在这外头的观看台坐下。
他方才的心血来潮吓着丫头了,所以丫头才会恼了他,将他推出门外。
梁言余光看到身后屋子内伸出的望远镜,那个位置即便看得见台子,也不会太清楚。
“丫头,你蒙着面他们认不得你,出来吧。”
半晌里面才瓮声瓮气传出一句:
“我不去……”
宋念怂。
她之前畏惧太子宫的人,眼下害怕她这表哥梁言。
即便在此处看着一点都不舒服,可眼下比起小命来什么都不重要。
手里望远镜虽然有待改进,可看着楼下台子上的美人可是绰绰有余的。
南月阁高台之上,阁主封姨的致辞也只剩了最后一句:
“……各位登门,实乃南月阁福气,今日我南月阁将以千娇面为新一届的花魁娘子!”
众人不见柳白月煞白的脸色,同早已紧握的拳头,纷纷引颈看向封姨所指之处,这世上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更何况迟暮的美人呢?
昨日黄花,若是有本事的便如南月阁阁主封姨一般,即便红颜易老,她还有这偌大的南月阁支撑自己。
南月阁的花魁一直都是京都风月之地最为出类拔萃,别的烟花柳巷总是带着三分的俗气在其中。
世间男人很是奇怪,家中妻妾对他爱之敬之,端庄贤淑,他们不放在眼里。出门寻花问柳却是对这高不可攀,可望不可即的清倌爱之宠之。
封姨冷眼旁观这些裙下之臣的疯狂。
很多年前她也是被人如此追捧,可终究她也已徐娘半老。
看了一旁因为新的花魁娘子而一脸落寞的柳白月,这女人啊终究太过年轻,所以才会在乎男人的追捧。
若是有一日,她看清楚了世上所有男人喜新厌旧的真面目,才算是真的能做到宠辱不惊。
眼下落寞,不过是一时三刻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罢了。
她与柳白月相识一场,共事多年也曾想过劝她一句,可奈何这丫头着了魔,不撞南墙誓不回头。
大堂的一场闹剧,她即便不在场,也知如何收场。
世间真心最贵亦是最贱。
若是你恋慕之人的那颗心,自然贵重无比,可若是他与你无意,你的那颗心便一文不值。
将自己的一颗心当做赌注,放在别人身上,本就是件最具风险的事。
为人立世间,最重要的就是活着。
白花花的银子总是比那些不确定的真心来的可靠。
瞧,那些丢上台子的黄金白银珍珠玛瑙,足以可一生无忧到老。
“小女子千娇面,见过各位官人。”
温软似玉,娇柔醉人。
台下宾客盯着新花魁娘子早已两眼发直,看多了柳白月的清冷高傲,眼下这个娇嗔可人、眉眼都是风情的女子便另有一番风味。
宋念也觉得新花魁千娇面小姐姐生的极好,听着吴侬软语,她都会浑身不自在,更何况下面那群男人?
宋念将望远镜调了个方向,看了一眼梁大奸商。
“丫头,怎么了?”
谁知一下子就被梁言发现,下面男人都被迷住了,这奸商怎么还一脸清醒呢?
“没……没事……”
窥探被抓个正着,宋念底气不足。
只得慌忙将望远镜转了个方向,谁知却是看着一脸落寞的柳白月起身离开席位。
今日,她算是一败涂地。
宋念听闻本来她是要找一托付终生之人,可眼下那些被千娇面迷了眼的男人,怕是早已忘了他们也曾经是柳白月的裙下之臣……
世间多得是人走茶凉。
宋念倒是没觉得柳白月与千娇面相比有何逊色之处,若是柳白月是那高岭之花,千娇面便是热情美人。
她们二人各有各的特色罢了。
台上新花魁娘子在热舞,那群男人挡了宋念的视线,既然如此,她便索性寻着柳白月的踪迹。
颜控的VIP终生会员,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养眼的机会的。
宋念在望远镜里,看着柳白月走上楼梯,与人潮背道而驰,一步一步朝着楼上走去,上楼时她被看客挤了一下,在楼梯上摔了一跤,看着情形应是手上擦破了皮,流血了。
入门的背影带着太多的沮丧,宋念看的不落忍。
小姐姐受伤,她可是会心疼的!
奈何她眼下出不了门,而那伺候她的丫鬟就在台边。
宋念心中着急,可突然发现有一人朝着柳白月的房间走去,她连忙对准此人,谁知却是看的她胆战心惊。
闻听身后开门声,梁言不解。可瞧着丫头神色恐慌,起身大步拉住丫头的手,将人带入了房内。
“怎么了,丫头?”
梁言问的急切。
方才一直好好的,怎么一转身就变成如此模样?
宋念双手扯着梁言的衣袖,犹如抓住救命稻草,稍稍定神后,方才艰难开口:
“太子殿下……入了柳白月的……房间。”
宋念以为是小厮发现柳白月的伤,前去医治,谁知定睛一看,那个背影却是太子殿下的!
为何这柳白月竟是与太子殿下有着瓜葛!
梁言转身给宋念倒了杯水,而后看着宋念冷静下来之后,方才开言:
“丫头,我送你离开这里。”
眼下背叛他梁言的人,找到了。
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丫头一定不能让太子的人发现。
“我们一起走!”
太子殿下是她的敌人,可何尝不是奸商的敌人?
宋念眼下想起当日她陪着太子散步时,太子殿下将自己与梁言比较之事。
如今她可算是明了太子的意思。
“丫头,无事的,”梁言勾唇,大手放在丫头的头上抚了抚,“太子即便瞧我不顺眼,但也奈何不了什么。”
宋念瞧着梁言稳若泰山,不见丝毫慌乱。
想起那日京郊别院梁富的身手不凡、以及萧将军府给她送来的五万两银票的大礼,还有今日闻听有太子的人,梁富的神色凝重。
他们今日要私会之人到底是谁?
为何会处处忌惮泱国太子?
还有就是当日,她宋念从太子宫里送出去的那些地图,被梁言到底交给了谁?
模模糊糊中,宋念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飞虫,撞上了一张了不得的大网,而这些纷繁的线索堆砌在一起,宋念觉得她快要理出头绪了。
只是不知道,这最终结果是她想要的吗……
“丫头醒醒,抬脚上车。”
梁言见一路上,宋念一直魂不守舍的模样,便知道以丫头的聪明恐怕今日之事瞒不了多久了。
思绪中断,宋念一抬头不知何时她人已经在南月阁侧门外了。
而身旁的梁言正在扶着她上马车。
“表哥……”
赶马车的人是梁富,他确实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一如奸商早就预料的一般。
丫头这句表哥喊得艰涩,梁言心下明了,这小丫头一路走神,多半是想明白了。
“我在。”
宋念看着眼前温声细语答话的梁言,却是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丫头,回去好好休息。”
今日连番惊吓,丫头身体本就不好。
宋念随着梁言的手坐到了车里,听着外头梁富挥鞭,猛地掀开马车帘,看着依旧在原地望着她的人,宋念突然间泪流满面,朝着远处的梁言大声喊出口:
“表哥,你不要命了吗?!”
与将军勾结,意图推翻太子,梁言你真的不要命了……